除了向大家正式宣告“吾家有女初长成”之外,还有另一个用意,那便是为她寻觅未来的结婚对象。
表面上他带着黎茵茵一一向宾客敬酒,打招呼,其实他的对象老早锁定夏世希。夏世希的成熟稳重,颇得他的信任和喜爱。个性虽稍嫌阴沈了点,但若论人品家世和长相,还没多少人及得上他。当然他弟弟夏宇希也很出色,但夏世希毕竟是长子,总是比较有机会,茵茵跟着他,一定会幸福。
黎柏勋的算盘打得精,在场的宾客倒也不含糊,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他的用意。
只是用意归用意,基本的礼貌却不得不顾。黎柏勋除了为黎茵茵介绍夏世希、夏宇希兄弟外,也得顾及另一家的面子,将他们介绍给黎茵茵。
“你好,茵茵,很高兴认识你。”
夏伟希代表其他两位兄弟,跟黎茵茵问好。黎茵茵马上对他产生好感,但眼睛总不自觉地溜到夏瀚希身上,他正用同样感兴趣的眼光,打量着她。
“茵茵,你去和世希聊聊,快去。”
除了明显想将黎茵茵和夏世希凑成一对之外,黎柏勋提防夏瀚希的意图亦十分明显,他不希望夏瀚希接近他女儿。
黎茵茵勉为其难的偕同夏世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夏瀚希的视线追随其后,但很快即转往黎柏勋的方向。
他讨厌他们三兄弟,夏瀚希撇嘴。
他认为他们三兄弟太轻浮、太游戏人间,不配跟他女儿交往,要不是基于交情和礼貌,他大概也不会邀请他们来吧?
夏瀚希完全能了解黎柏勋的想法,却不能苟同。难道他不明白他们三兄弟对黎茵茵根本都没兴趣,只把她当作小妹妹。
只不过啊不以为然地回应黎柏勋严厉的表情,夏瀚希的叛逆全写在脸上。
他这个人有个坏习惯,要说劣根性也可以。那即便是:越是不能碰的东西,他就越要碰;越不让他做的事,他就越想尝试,黎柏勋阻挡不了。
夏瀚希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打发的人,黎柏勋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两人仅是眼神交会,彼此心照不宣的传达了讯息以后,便各自挪开视线做自己的事,可说是一场最安静的战争。
场景换到黎茵茵这边,同样很安静,安静到她快要窒息。
她偷偷地瞄夏世希一眼,他几乎不说话,表情跟冰一样冷。虽然始终对她涸仆气,但她就是感到浑身不对劲,好希望有个人能够突然出现救她。
也许是偶然,抑或是故意。
就在她这么希望的时候,夏瀚希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带给她春天一般的暖意。
黎茵茵痴痴地看着他的侧影,夏瀚希彷佛感应到她的呼唤,侧过身来回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黎茵茵心跳不止,夏瀚希这时却提起脚步,朝着她走近
“瀚希哥。”
黎茵茵略微紧张的声音,在夏瀚希想到浑然忘我之际,翻越时空的藩篱,来到多年后的今天,夏瀚希骤然清醒。
他低头看表,还不到十二点,看样子他的茵茵真的想到办法溜出来,也真够为难她。
“瀚希哥!”黎茵茵仍在呼喊他的名字,只不过越喊越急。
这时夏瀚希脑中突然兴起捉弄她的念头,想跟她玩捉迷藏游戏。于是匆匆忙忙胞去把灯全关起来,酒馆瞬间陷入黑暗。
黑暗不期然排山倒海向她压近,黎茵茵差点尖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明明还有灯光的,会不会是跳电了?
尽管吓得半死,黎茵茵还是勇敢摸黑走下楼梯,朝酒馆迈进,只不过声音一直发抖。
“瀚希哥?”她边抖边推开酒馆的门,酒馆内部一片漆黑。
“你在里面吗,瀚希哥?”她真的很害怕,但为了怕违背承诺,她依然勇敢走进去,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怎么办?
黎茵茵好着急。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瀚希哥也不知道有没有在里面--“啊--”
一声惨叫。
尖叫的人是黎茵茵,一双不知打哪儿伸出来的手臂,忽地从她的背后抱住她,引发她最强烈的惧意。
“啊--啊--啊--”她持续尖叫,一声比一声还要凄厉,眼泪并且簌簌地流下来,夏瀚希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茵茵,是我。”没办法,他只好出面自首,黎茵茵还在尖叫。
“啊--”她叫得好像即将被谋杀了一样,夏瀚希只得把她转过身,用吻封住她的嘴,把她的恐惧全吞进肚子里面。
“瀚希哥?”黎茵茵吓得整张脸都白了,唯一还有血色的地方,只剩刚被吻红的嘴唇。
“还会有别人吗?”他眨眼。
夏瀚希原本是想和黎茵茵开玩笑的,哪知玩笑没开到,反倒逼出她一脸泪水,她都快哭成泪人儿。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坏人。”黎茵茵又是啜泣,又是揉眼,模样好不可怜。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怕坏人。”夏瀚希抱着她轻摇,安抚她的情绪同时也安抚她的心。
“对。”她承认她很胆小。“但是你会保护我,对吧?”
黎茵茵简单的一句问话,将夏瀚希一时中断的记忆,又重新连结起来。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他就对她说过这句话,给过她这份承诺
夏瀚希朝黎茵茵走去,每走一步,黎茵茵的心跳就更快一些。
她因为父亲的命令,不得不和夏世希单独相处,可是她觉得很无趣,完全没有交集的气氛快把她闷死了。
她一直幻想,有朝一日能够遇见王子--不,应该说她希望有一天能够遇见书中的浪荡伯爵。但这只是梦想,她并没有傻到相信它会实现,但如今却真实呈现在她的眼前,并离她越来越近。
“哈啰!我叫夏瀚希,你是茵茵,对吧?”
幻想中的人物走入真实世界,且朝她伸出手,她除了屏住呼吸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你好。”还有一样她能做的,就是猛吞口水。“我是、我是黎茵茵,请多指教”
“你真可爱。”夏瀚希笑嘻嘻,和夏世希的沈闷完全不同。“而且你不必紧张,叫我瀚希哥就行了。”
“啊?”黎茵茵吓了一跳“叫、叫你瀚希哥?”可以吗?
“是啊!”夏瀚希点头。“当然你也可以称世希为世希哥,他不会介意的,对吧世希?”
“如果她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夏世希瞇起眼,无声警告夏瀚希不要乱来。
“我就说吧!”夏瀚希根本懒得理会夏世希的警告,只管玩他的。
黎茵茵昏头了。
按照他的算法,她一下多出好几个哥哥,夏家从一排到五,共有五个堂兄弟,那她不就有五个哥哥?
“我们去后花园散步好不好?我刚刚好像有看见一些黄色的玫瑰花,我想再去看看。”夏瀚希不想他玩游戏的时候,还有人干扰,最好是能摆脱夏世希的监视。
“好好。”对于这突来的邀请,黎茵茵受宠若惊。夏瀚希很有风度的打弯手臂搀扶黎茵茵,更是让她产生一种回到古代欧洲宫庭的错觉,她很快陷进去。
夏瀚希非常清楚自己的魅力,也明白夏世希对黎茵茵根本没意思,只是碍于礼貌,不得不应付她而已。
这正中他的下怀,闲杂人等越少越好。夏瀚希通常懒得玩游戏,但黎柏勋激起他的斗志,让他觉得若不好好陪他玩一场游戏,就太对不起他了,何况黎茵茵真的很诱人。
“你是我见过气质最好的女孩子。”吸引他的不单是她的美貌,还有她清灵的气息,彷佛一个初降人间的仙子。
“你见过很多女孩子吗?”受到他的赞美,她的脸都红起来,但同时也好奇他的交友状况。
“对,我很花。”诚实是最有效的春葯,夏瀚希毫不避讳。“如果你害怕的话,最好马上离开,比较不会受伤害。”
这是警告,也是玩笑。然而无论是警告或是玩笑,听在黎茵茵的耳里,都是最有魅力的字眼,书上的浪荡伯爵,好像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不过我虽然很花,却很强壮。若是有坏人不识相敢欺侮你,我一定会把他打得头晕眼花,帮你把坏人赶跑。”夏瀚希看得出来,她已经完全迷上他,这个承诺只是加强迷恋的强度。
他没猜错,黎茵茵确实已经完全迷上他,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即使明显只是玩笑,她也信以为真。
属于少女的娇羞,在她眼底像玫瑰花一样绽放。花园里纵使有万紫千红,也要相形见绌。夏瀚希被她纯真的美吸引住,假以时日,她必定能成长为最美丽的花朵,并且稀有。
“茵茵,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好不容易才有第一次接触的机会,黎柏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破坏他们的好事,黎茵茵吓一跳。
“我在这里和瀚希哥说话”她不知所措的看着父亲,又看看夏瀚希,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
“瀚希哥?”听见这个亲密的称谓,黎柏动的眼睛都亮起来,锐利如宝剑。
这把剑,当然是指向夏瀚希,而他也不在乎。就第一次交手而言,他的收获不错,至少已经制造出紧张气氛,黎柏勋得小心了,呵。
“马上给我进屋子去!”黎柏勋不明白夏瀚希的企图,但他知道绝不能让他有跟爱女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定要将他们分开。
“但是”她还想留下来
“马上进去!”
黎茵茵悻悻然地离开,但黎柏勋和夏瀚希对彼此的敌意,并末随着她的离去消失,反而越来越烈
“但是你会保护我,对吧?”黎茵茵略带鼻音的啜泣,又再一次提醒夏瀚希该回到现实,他勉强把自己从记忆中拉回来。
“对,我会保护你”他轻抚她的秀发,心中闪过一丝罪恶感。茵茵是这么天真,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不了解他的本质
“我就知道。”她笑得很美、很天真,夏瀚希的心更加痛了。就像vickey说的,他是一个矛盾的人,有时他怀疑是否了解自己?
“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要走了。”
黎茵茵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他心中的罪恶感赶光光,转换成不可抑制的怒气。
“你要走了?”这是什么荒谬的剧情,就算是偷情也未免太匆忙。
“是这样的”黎茵茵几乎不太敢说话,他看起来很生气。“刚才我出门前接到教授电话,她说今天临时有事,要提早一个钟头练琴”
“你的突发事件比天灾还多。”一会儿是她爸爸,一会儿是教授,他永远排在最后顺位。
夏瀚希忍不住咒骂。
“瀚希哥”她也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有事嘛
“既然你这么重视练琴,那你干脆只要练琴就好了,以后也不必见面!”省得他像傻瓜一样被耍弄着玩。
“练琴很重要,但和你见面也很重要,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啦!”黎茵茵知道这次他真的生气了,卯起来拉扯他的袖子撒娇,夏瀚希给她最后机会。
“好,那我问你。”他低头看着她。“我和练琴,哪一样重要?”
这是个幼稚的问题,然则越是幼稚的问题,有时越容易成为关键,端视答题者如何回答。
“我”黎茵茵根本无法选择。音乐是一辈子的事业,也是她最珍贵的宝物。从小到大,她就只认得它、接触它,现在当然还有瀚希哥,但她真的很难选
“算了,我是白痴才会问你这个问题。”夏瀚希一向高高在上,不要说选择题,就算犹豫都是罪该万死,他当然走人。
“瀚希哥!”被不客气推开的黎茵茵,则是跟在他后面苦苦哀求。她真的不是有意犹豫,但她真的不能放弃音乐,真的不能嘛
“对了,这个给你。”在黎茵茵的哀求下,夏瀚希果真停下脚步,不过却是丢给她钥匙。
“自己关门。”他丢给她的,是酒馆的钥匙。
黎茵茵愣愣地看着手中那一大串钥匙,根本不知道哪一支是哪一支,更别提酒馆外面的电动卷门要怎么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