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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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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再也玩不出个什么名堂,可说是名、利全失,只因为他赏了任家的掌上明珠一个耳光。

    偏偏任家总觉得这个惩罚似乎还不够,硬是封锁了他们食、衣、住、行的来源,逼得他们不得不逃往北方,离开任家的势力范围,下场简直比朝廷的钦差要犯还修。

    倒是咱们这司为小姐近来可惬意得很哪!因为老太爷、老太君见她被人打耳光都心疼死了,所以特别宠她,连她上勾栏院的事也是只字不提,只可怜了流水和有意,因为保护小姐不周而被罚跪三天三夜,要不是司为隔天醒来发现她们跪在厅上,才叫她们起来,不然她们可真得跪上三天三夜,跪到双腿麻痹。

    而今天司为可是起了个大早喔!

    因为她没忘了今天有个市集,于是不再赖床,乖乖地爬起来让落花她们帮她打扮,然后就乘上轿子,带着流水和有意,再度出门玩儿去了。

    待她们来到市集所在,已是正午时分了,轿子扛到了街口,司为掀起软帘,看着人潮汹涌的景象,她兴致一来,突然叫道:“停轿!我要下去。”

    八名轿天哪敢不从,赶紧放下轿子,让流水和有意扶着小姐下来。

    司为一下轿,就急着要去玩,连中饭都不吃了,有意无奈,只好去买了些雪花糕,为司为垫垫肚子。

    三人逛了没几个摊子,瞧的都是些很平常的东西,珠翠首饰也没看上几样,司为渐渐地有些不耐烦了。

    “看来看去都是这些玩意儿,当真没趣得紧。”她停足在一个卖发簪颈饰的摊位前,蹩起一双新月般的黛眉,如此抱怨道,完全不懂得在老板面前修饰自己的不满。那老板才要说话,却被流水瞪了一眼,她那边人的气势登时将他吓得噤口不语。

    司为瞧没儿眼,嘟着嘴随意拿起一个青玉镯子丢给老板。“就这个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让有意去付钱,十足十的小姐架子,看得那位老板是又敬又惧又摇头叹息。

    才一转身,司为突然“咦”了一声,眼光便始终定在某一方。

    流水和有意也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就瞧见一名俊逸秀雅的男子正温柔体贴又亲呢十足地将一支簪子插人了他身旁一位姑娘的发丝里,然后又顺手抚了下她的发丝。

    男的俊俏女的艳丽,他们俩动作又如比亲密,看起来是极出色的一对。

    “啊!那不就是上次在‘芳满庭’的那位公子吗?”有意忽地记起了他。

    “啊?”流水却没啥印象。

    “你忘啦?在‘芳满庭’里,他扶住了小姐,还替小姐挡下了一掌呢!”

    有意这么说,流水马上就记起来了,不过当时她压根没留意那人长得是圆是扁,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他是如此地英挺出众。

    “小姐也记得人家?”流水小声地问着司为。

    “记得什么?我要那支簪子。”原来她瞧上的是人家姑娘发上,刚插上的那支簪子呢!流水瞧了下。

    嗯,上好白玉雕成莲瓣的样子,再配上几颗红如鲜果的石楷石,不止雕工精巧无比;红白鲜明的对比更是抢眼,如此一来,让人的视线不禁会被那佩戴之人吸引过去,簪子,更是出色却又巧妙地不会抢了佩带之人的光彩,反而将那姑娘的美更添一筹。

    真是上上之品,小姐好眼光!

    流水只顾佩服小姐,倒是有意已知大难临头了。

    果然,司为走了过去,伸手就要将那支簪子由人家姑娘的发上拔下。

    那姑娘也察觉了她的意图,灵巧地一闪,躲到男子身后,娇斥:“你干什么?”

    流水和有意连忙抢上,流水拉住了司为,有意则抱歉地朝那姑娘这:“真对不起,这位姑娘,我家小姐很中意你发上的那支簪子,不知你是否肯割爱,让予我家小姐?”

    “不成!这不能让!”

    那姑娘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这时她身旁的男子便在此时开口了。“你们不是上次在芳呢,咳!我们见过面的。”

    虽然他早知道了她们是姑娘家,不过这可是头一回见到她们穿着女装,没想到她们个个都是如此地俏丽窈窕,容貌出众,尤其是她们的主子,娇俏纯美中更带着浪漫不知世事的天真憨态,让人好生疼惜,只想捧在手心。

    “是,公子好记性,竟还记着咱们。”有意对他不免多了分尊敬,毕竟他救过她们小姐的,而且还如此周到,没把她们上勾栏院一事当众说出来。

    “在下姓季,单名一遐字,还不知小姐芳名?”

    他有札地询问,倒教有意不好拒绝,她只能浅浅一笑,道:“我们小姐姓任。”至于闺名那当然是不方便说的了。

    季遐扯了个微笑,也不再追问,他堂堂男子,也不好执意探知人家小姐闺名。

    “遐,你认得她们?”他身旁的姑娘拉了下他的衣角,抬眼向他询问。

    “见过一次面。帮你们介绍一下,她是南若脂;若脂,她们是任家的人。”

    “任家?江南织造?!”若脂惊呼了声。

    传闻任家小姐之骄纵得宠是出了名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正是我家小姐,她真的很中意你那支簪子,若你舍不得割爱,这样吧!我们出三倍价钱将它买下如何?”有意商量地道,想对方明白了小姐家世,理应不会多加为难才是,更何况她知道这名叫南若脂的姑娘,不过是个身分低下的倌人,跟她谈买卖,显然还是她们纤尊降贵了。

    没想到若脂竟一口回绝,语气之中还颇为轻蔑:“这支簪子是无价的,我绝不可能让出,你家财大势大是你家的事,我用不着对你们唯命是从、卑躬屈膝。”

    “放肆!”流水一听怒从中来,抢上去就要赏她两个耳刮子,却被有意给挡下了。

    “敢问姑娘要如何才肯割爱?”有意语气中虽然保持着一贯的有札,但他一张俏睑却也不客气地沉了下来。

    “想要我让?不可能!”若脂虽被流水的举动吓到了,不过依然坚持着。

    有意望向司为,询问她的意思。

    司为也很固执。“我就是要,我就是要嘛!有意,你去弄来给我。”

    有意无奈,双方都拗得很,她再说也是白费,只好转向季遐,向他求救。

    季遐怎么可能会拒绝美丽姑娘的请求?当下他便开口对若脂道:“若脂,你就让子她们吧!明几个我再送支给你。”

    若脂在他温柔的劝说下,有些动摇了。“心意是无价的,这可是你头一回送我东西呢!而且,这不是你特别去订做的吗?教你到哪儿再去弄一支同样的给我?”

    “这不然这样吧i你想要什么,尽管同我说,我都答允你便了。”他潇洒地道,心里也明白那簪子全世界就只有这么一支,因为那是纯手工雕成的,就算是请人再造一支,质材、雕工也不可能会相同了。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可别推我。”

    “自然不会。”季遐轻涅了下她的脸颊,笑道。

    “那好,我要你陪我一夜。”若脂是个风尘中人,将男女这码子事青天白日下放在嘴边是丝毫不见羞态。

    “这有何难?”季遐轻佻地一笑,伸手搂住她的纤腰,也不知避嫌,大刺刺地就在她脸上香了一记。

    这放肆的举止当场看得三名未出阁的姑娘家大羞,各是酪红了一张娇颜。

    若脂见他应许了,欢快得不得了,因为她知道季遐风流归风流,眼界倒是顶高的,并不会随意就与人共赴巫山云雨,就她所知,目前只有江南第一大妓院“芳满庭”的花魁江盈袖和北方名妓海澜有幸与他共度春宵,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这种好运气,给他瞧上眼了。

    他不但长相俊美、出手大方,更重要的,是他的个性温柔又多情。能伴在他身边,不知是多少姐妹们梦寐以求的心愿,他简直就是个完美情人!

    虽然他绝口不提他的家世,但瞧他出手之阔气豪爽,显然颇有身分,若能和他攀上关系,下半辈子生活是无虞了。这么好的条件,她南若脂虽不贪财,却也忍不住心动。

    “喀!拿去吧!”既得到了他,这支簪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随手一解,便把管于递给有意,干净俐落,让人一眼便知她性格坦荡率直。

    司为得到了簪子,满心欢快,一张俏颜笑得有如春花初绽,刹那间绽放的光彩竟将素以“花仙子”之名红遍江南的名妓若脂也给比了下去。

    “你这人挺好的嘛!”司为浑然不觉自己眩目的美已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笑着轻拍了下季遐的胸膛。

    这一下拍得若脂大惊,却不是因为司为不合宜的举动,而是因为那个长年流连花丛间的调情圣手季遐竟微红了俊脸。

    老天爷!季遐也会像个纯情小伙子般脸红?!若脂揉了揉眼。

    因为淡淡的红潮退得很快,所以她认定是自己看走了眼。虽然她也知道这任家小姐长得很俏,但她并不认为这世上会有谁能让季遐脸红。

    事实上,季遐的确是脸红了没错,他自己也没料到这样一个不出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能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不过,脸红就是脸红,既不能阻止自己身体上的反应,他也就不会羞于去承认它。

    只是,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怕”见到这任家小姑娘,因为,他总觉得,只要再见到她,自己就会遐失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像是一种感觉。一颗心!

    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把他吓了一跳,他忙不迭地拉起若脂逃离现场,动作之迅速仿佛这任大小姐是洪水猛兽。

    司为不满地嘟起小嘴。“干么呀。逃难似地,把我当成了什么啊?”

    有意瞧小姐这回对那簪子真的是中意极了。

    因为司为不论做任何事,一向都有很严重的三分钟热度,这回她竟把这簪子拿在手中把玩了整整两天,由此可见她对这支簪子有着明显的喜爱。

    “有意,你要的货调到了!”流水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门口,一进门就大声地嚷着。

    “嘘”有意急着想要阻止,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倚在窗边的司为懒懒地开口了:“什么货?”

    有意自知躲不过,只好装成一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没什么啦!不过就是向织坊里要些布来。”

    希望她平淡的语调可以打退小姐旺盛的好奇心。

    有意在心中暗自祈求老天保佑。

    “哦?你要做新衣呀?”

    这时如果撤一点小谎,整件事即可落幕,但很不幸地,她一向是诚实的好孩子。“呢不”

    “不是要做衣服?那你拿布干么?”司为不是小气,她是好奇,有意什么都不缺,怎么这回竟会主动要布?哇!

    这可是一大进步哪!

    只要是她的心腹侍女,不论什么东西一向都是任她们拿的,不但不用报备,而且爱拿多少拿多少,她也从不管这事儿的,可是她们除了每个月的薪响外,从不会多取一两,分的之清楚几乎都要让司为不满地抱怨了。

    终于这次有意想开,要拿点东西了,司为差点没为了此事设宴庆祝。

    “是要用来送人的,”这下可好,有意恨死自己的诚实了,小姐一定会不断地追问下去,直到她满意了为止。

    果然

    “送谁呀?”司为好奇地道。

    她在心中哀叹一声,全招了。“就是上回的若脂姑娘,小姐记得吗?她把簪子让予了小姐,咱们也该回送点东西以聊表谢意。”这才显得出她们住家并不是仗势欺人、不知礼数、财大气粗的暴发户。

    “哦。”司为应了声,对有意口中的若脂姑娘不是很有印象,只是最近她问得慌了,所以“我也要去。”

    “是”这早在她意料之中了,有意无力地道。

    想当然耳,这回司为又换了男装,当她们一行三人再加上扛着箱子的挑夫来到“盼君小楼”时,楼里差不多都客满了。

    这“盼君小楼”虽名为“小楼”实际上这楼可真不小“芳满庭”才真正是一栋栋的小楼独立,这里有的只是一整幢大楼,而且龙蛇混杂。

    不过,比起“芳满庭”.司为却比较喜欢这里,她一向爱热闹,加上这里又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当场乐得她手舞足蹈,到处晃来晃去。

    有意见她对着一个赌局痴痴发愣,霎时吓白了一张俏脸,赶紧将她拉了出来,道:“公子,我们还是先找苦脂姑娘吧!”

    司为这回倒是没有异议地任她拉着走,因为她虽然对那个正方形每一面都有着不同点数的东西很好奇,可是前面围着一群人身上的味道都好臭,她受不了。

    通报过后,她们走上楼梯,等着人前来带领,司为倚栏支首,又是呆呆地望着下头的赌局。

    不一会儿,有人来了,她们便被带到最高层楼的一间雅房。

    “我就请是你们。”里头除了若脂,还有一名秀雅的公子,他笑望着她们,好整以暇地啜了口酒。

    有意神色有些尴尬,怎么每次来这种地方都会被他给撞见?真是羞死人了!

    “季公子。”她和流水朝他敛袖施完礼后,就尽量不再和他眼神交会,不然她真要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季遐浅浅一笑,对于有意明显的回避也不在意,目光不由自主地环了下四周。

    咦?怎么不见她们那娇俏甜美的主子?

    一股失望袭上心头,他随即释然了,收回视线,改望向那个由两名挑夫抬进来的一只雕漆的木箱。

    端起酒杯又再啜了一口,他也不问那里头装的是什么,反正有意已经在开箱子了。

    有意将木箱开启后,从中捧出一匹赭红色掺着金丝线的绸缎,向始终一言不发的若脂道:“这是我们公子为了感谢姑娘赠物之情,特地订做了给姑娘送来的,一点微薄之礼辽请姑娘笑纳。”

    脸色从一开始就不太好的若脂终于有了反应,她瞧了眼有意手中的绸缎,表情微变。“很贵重的礼物。我收下了,多谢。”

    扁是她手上的那一匹,价值就与那簪子相去不远了,再冠上“江南织造”这响亮的名号,那自是更加珍贵得多。任家好大方,竟抬了一箱来,这可抵过了她半年的营生哪!那任家小姐的婢女竟还说这只是一点“微薄之礼”

    微薄之礼都巳经这么丰厚了,那贵重之札又是怎生的光景?若脂突然对任家的财力雄厚无法想像。

    只不过,她的心倩仍不是很好,谁教她们要来搅和她和季遐这美丽的夜晚?

    本来她是不愿见她们的,还是季遐先邀请她们上来,她不好让他失了面子,这才没动手赶人的,现在,札物她已经收下了,她们可以走入了吧?

    若脂一双不懂得隐藏情绪的眸子瞪着流水和有意,摆明了她在下逐客令。

    流水对她没好感,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没理她;而有意虽然对她的无礼心中有气,却仍是扯了个了无笑意的笑容,拱手道:“礼物已经送到,我们也不多作打搅了,就此告辞。”

    接着她转过身来朝们口走去,一边道:“公子,我们”

    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是个青天霹雳!

    空荡荡的门边,哪还见司为身影?

    完了!她们小姐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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