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官蓉心里又气又恼，万分委屈涌上心头，有不甘有无奈，但更多的是绝望！

    在她那双黑眸里，轩辕敖看到了鄙夷、伤心，还有绝望。为什么呢？为什么一个人的眼睛，可以流露出那么多的情绪？

    为四龙堡和朝廷奔走多年，他经历最多莫过于生死，表现最多无非是绝情。他的心早已冰冰冷冷的，从不懂得悲天悯人。生杀戮无数，刀下亡魂不知多少，多到连他自己都懒得去算可是，那些感觉全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真切实在，就像狂风袭卷的沙暴，莫名的感触在胸口翻腾。生平第一次，他竟然觉得心中空荡荡，此时怀抱里少了佳人温顺的依靠，他感到相当空虚。

    闭上眼，仿佛是平抑自己的心绪，半晌后他才开口道：“蓉儿，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会补偿你的！这件事，不是以成为我们之间的芥蒂！”

    “你能补偿我什么？说啊！”他纵使权势通天，又能拿什么来补偿她？

    “你想要我怎么做？”

    “是不是我要你死，你也愿意？”上官蓉声音嘶哑，渐渐无力。

    看来真是折腾得没有半点气力了，但纤弱的手仍指着面前这个刚毅如铁的男人。

    “不要太过分！”

    “来呀，就让我看看你这个四当家，是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将桌上的小烛台使力扔向他！

    轩辕敖不躲不闪，任由小烛台在他额际撞出伤痕，一道温热的鲜血自他额头缓缓流下。

    大口大口的喘息，直到看见他流出的鲜血，上官蓉也被自己的冲动吓了一跳。

    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没有躲开！

    “如何，气出够了吗？如果够了就收手，乖乖喝葯！”他用手拭去血迹，话语依然慢条斯理，可语气中多了不容抗拒的威严。“你是我的女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辈子你都逃不开我身边，我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比较好！”“住口！”望着他的面容，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侧脸缓缓淌下，上官蓉终于忍不住，豆大的泪水盈盈落下。“你让我走吧！”

    “不可以！”轩辕敖由齿缝中进出这句话，手上指关节因强忍着冲动而掐得泛白。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送到遥远的地方去，让自己的心不会再因为她的悲痛和愤怒而颤动着！

    可他不会这样做，甚至不想惩罚她！他轻合眼帘，发出浅浅的叹息，无奈地发现他竟然舍不得她。

    “你不要再提“离开”两个字，那样只会让我更想折断你的一双翅膀，让你走也走不了”他不费吹灰之力，按住她的挣扎，但更多的是怜惜和不舍。显然他那颗冷硬的心，已不经意地泄露了情感。“让我们彼此为对方疗伤，然后你好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等到你康复的时候，你还会要我吗？”她冷笑，用尽全身气力疯狂大叫道：

    “你出去！”

    “不能再做傻事，知道吗？”

    虽然走远了，但他的声音还是不断在她耳边旋绕着。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上官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哇”的大声哭了出来！

    轩辕敖走出房间，门外站着张杰和脸色如灰的小兰。

    “爷，你受伤了？是因为蓉姑娘吗？”张皆拼见主子沾染在头上的鲜血，赶紧递上一方绢巾，替主子处理伤口。

    他竟会被一个弱女子所伤，张杰诧异极了，这可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可是他跟在四爷身边多年，四爷的每一件事，他可是比谁都要来得清楚，这些日子四爷与上官姑娘的事，他在一旁也看得清楚明白，他知道四爷是真心爱上她了！

    “不碍事。”他回头对小兰道：“进去照顾小姐。”

    “是！”小兰不敢怠慢，马上跑进房里去。

    ----

    “小姐，趁热把这碗人参鸡汤喝了吧！要是凉了就不好喝了，白白糟蹋了爷的一番心意。”小兰捧着热腾腾的人参鸡汤站在床边不断劝说道。

    上官蓉看也不看她一眼。“拿走吧，我不想吃。”他们都闹翻了，他还端那些补品来有什么用呢？

    “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吃？这样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小兰焦急的说道：

    “好歹也吃一点吧！”要是四爷怪罪下来的话，第一个遭殃的人肯定是她！

    这三天以来，上官蓉除了少量的水和食物外，轩辕敖特地吩咐厨子做的补品，她连一口也没沾。

    任凭小兰说破了嘴，上官蓉依然是文风不动的不肯张开嘴。

    就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最怕看到的人就出现在眼前了！

    “爷。”她端着鸡汤的手顿时发起抖来。

    轩辕敖没注意到全身发抖的婢女，他的视线在一进门时就已锁在上官蓉脸上。

    看到清醒的她，他的眼神霎时变得柔和。

    “蓉儿，身体好些了吗？”他笔直地朝她的方向走去。

    “与你无关！”上官蓉似怒似瞠的喊着，扫了轩辕敖一眼，然后把脸转到另一边去。

    果然还在生气。轩辕敖也不以为意，迳自坐到椅子上，柔声的问道：“吃东西了吗？吃了些什么？”

    她依然看都不看他一眼。既然无法让他离开，她唯有对他视而不见。

    “小姐吃东西了没？”他转过头去，问站在一旁候着的小兰。

    小兰战战兢兢的答道：“爷，奴婢正要侍候小姐喝人参鸡汤”

    “让我来吧。”轩辕敖二话不说就接过小兰手里的鸡汤。“这里有我，你先下去吧！”

    “奴婢遵命！”小兰看了上官蓉一眼，虽然见到小姐眼里有一千万分不愿意，但她也不能不遵从轩辕敖的话离开。

    轩辕敖舀了一口热汤，吹了几下，送到上官蓉的嘴边。“趁热喝吧！”

    她抬头怒瞪他一眼，然后又把脸转向另一边去。

    “别闹脾气了，快点喝吧，这样你的身体才会恢复得快些。”他难得如此低声下气，更别说是求女人听话，这还是生平第一次。

    她转过头来，苍白的脸因为生气才显得有点红润色彩。“你干脆就让我死了算了，与其留在这里让你继续折磨我，倒不如一死来得痛快！”只求他能赏她一死，让她在这矛盾的情感中解脱！

    “闭嘴！不许说！”轩辕敖的好脾气终抄用完！

    他随手把鸡汤往后一扔，碗盘破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吓人。

    “爷，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声音，守在外面的张杰慌忙冲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洒在地上的碗盘碎片，不禁诧异。

    “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轩辕敖对张杰大声斥喝道。

    张杰哪敢再留下来，马上退出门外去。

    “得罪你的人是我，你犯不着将怒气牵扯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去！”上官蓉看不过他暴躁的行为。“要骂就骂我！”

    “全是你惹我的！为什么这点小事你都不能原谅？”为她他已经百般忍耐，但这丫头竟一点也不领情，还是继续摆臭脸给他看。

    “小事？”她投来愤恨的眼光。“你到现在还认为这是小事？好，那我们也没什么话好说，你走！”

    “蓉儿！”

    心如乱麻的她已趴到床上，不再看他。他也不想再跟她吵下去，没好气地走出房外。

    “爷，奴婢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早就听见他们对话的小兰，战战兢兢地拦下轩辕敖。

    “有话就说！”他扫视她一眼。虽然他心情不好，但说不定是有关蓉儿的事，他不想错过。

    小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奴婢想为小姐求情，既然爷你不喜欢她的话，那就请放她走吧！”

    为了疼爱她的小姐，纵使心里再害怕，小兰还是选择替小姐说话！

    “你这小小的奴婢知道什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说出这种话，你是不是不要你的小命了？”轩辕敖被她的一番话给激怒了。

    小兰连忙往地上一跪。“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不忍心看爷和小姐这样敌对下去”

    这些天她都被夹在这两人中间，气氛差得快要让人窒息！

    “多事！”他想转身离去。

    没想到她居然站起来跑到他面前，往地上又是一跪，朗声说道：“爷，对奴婢来说，爷和小姐都是主子，我真心想侍候你们，希望你们幸福快乐！可是没料到小姐对爷，只是那种意义既然爷不能爱小姐，又何必把她强留在身边，弄得两人都痛苦呢，所以奴婢才会斗胆劝爷，放过小姐吧！”

    “你当真是不要命了？”轩辕敖怒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婢，气得脸都绿了。

    “你凭什么说我不爱她？你简直一派胡言，快给我滚开！再敢多说一句，我就马上要了你的命！”

    小兰连忙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了。

    “爷，身子要紧，别和一个小婢生气！”张杰在一旁提醒。他心里虽然颇认同小兰的话，但他更不希望轩辕敖痛苦！

    “我要你给我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要是再出什么状况，你自己就看着办吧！”

    轩辕敖瞪着小兰。“听清楚了就给我滚进去侍候你的主子！”

    “奴婢遵命！”小兰像逃命似的，迫不及待就跑进屋去。

    她走后，轩辕敖的怒气依然高涨，久久不散。

    他气这小小的婢女自以为是，也气她的一番话竟然堵得他无话可说！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爱上上官蓉，可他又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他要亲自守着她！

    越来越不了解自己，到底他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