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些特别的玩意儿来激起你的兴趣。”聂祯转头同着一位小婢吩咐了句。“去将你们牡丹嬷嬷迎出来吧!”
“聂祯,我还是想先回去”展熠撇过头,拒绝了一个姑娘端送而来的酒杯。“我不想喝酒!”
花娘本想撒娇,但一见展熠那副冰冷的模样,吓得硬是止住了发騒。“是”
“你别吓着姑娘家!”聂祯最心疼姑娘受委屈了,他见展熠不解风情,便一把拉过花娘,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不是我爱说你,你就是这个硬脾气,才会惹来那么多的仇家,我不过是想要你放松心情。”
“我不习惯这种放松心情的方式!”展褶摇摇头,猛力便想起身。“你自便,我先回去了”
“别!”聂祯拉住展熠。“我还有事没跟你提呢!”
“什么事?”展熠不是很有耐性地问。
“上回你不是受人狙杀?你托我帮你查,现在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哦?谁?”
“柳城风家!上回你把他们筹划了好几个月的生意接手过去之后,他们私下便小动作不断,我得到密报,他们这回可是铁了心肠,请了几个杀手,要你付出代价呢!”
聂祯从怀中掏出一叠纸,上头画了几位杀手的容貌。“看在我这么热心帮你的份上,你就勉为其难地留下陪我吧!”
展熠瞪了聂祯一眼,叹了口气,再度坐下。“就依你这一回。”
“谢了!”聂祯笑着亲了身上的花娘一记,转头望望仍是空无一人的琴台。怎么?你们冬芽姑娘今天不见客呀?”
“见,当然见!”牡丹从帘后走出,正好听见聂祯的询问。“聂大爷,让您久等了。”牡丹拍拍手,蓦然从丝帘后出现一位翩翩佳人。
“对不起,让聂大爷和您的贵客久等了。”那女子笑着赔罪。
软软的嗓音一出,聂祯顿时服服贴贴的瘫在椅子上。啊!就是这股销魂蚀骨的嗓音。“没没关系!”
隐约可见丝帘后的姑娘微微一笑。“那今天就让冬芽帮爷儿们弹奏几曲。”
说着,清脆的琴音滑落,梦冷缓缓吟唱
“雾湿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成重数。
林江幸自绕林山,为谁留下潇湘去?”
展熠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丝帘后,身形有些模糊不清的姑娘,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这感觉、这嗓音,实在像极了他记忆中的影子。
聂祯一见展熠有了反应,连忙凑过身去,在他耳边耳语着。“这冬芽姑娘,是名闻整个江南的四伶之一,她靠的就是这柔美嗓音,听说她还是个清倌,期待有缘人将她救出火坑呢!”
“她今年多大年纪?”展熠傻傻地望着丝帘。
“多大?”聂祯搔了搔头。“大约也有十七、八岁吧!怎么?你对她起了兴趣?”展熠瞪了聂祯一眼。“我只是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展熠不顾聂祯在一旁的邪笑,他顿了一会儿,缓缓接着吟唱。“清暝笼烟,怕梨云梦冷”
如果她真是他心里所想盼的小小人儿,她应该会接续下去才对。
正准备弹奏下去的梦冷,耳里听到久违的诗词,心中一愣,放开了手中的琴弦,掀开挡在
他们中间的丝帘,探出了头。“怕梨云梦冷,荇香秋暮这位大爷,您是“
“你是梦冷?”展熠从眼前这个姑娘明亮的大眼认出,她竟然就是自己一直记挂在心上的小小人儿。
“二二少爷!”梦冷心中一喜,忙不迭地跨出丝帘。“二少爷”
这是怎么一回事?聂祯望着相视而泣的两人,心里实在纳闷不已。“有谁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吵!”展熠望着眼前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梦冷,急着想问她的现况。
“可否借一步说话?”
梦冷望着躲在帘后一脸灿笑的牡丹嬷嬷,无言的询问着。
牡丹开心地挥了挥手,意指随她自个儿的意思。梦冷回头望着久违的展熠,轻轻地点了点头。“您就随我来吧!”
杵在他俩身后的聂祯,则是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离开。
梦冷将展熠带到苑里的一处隐密的小花园内,展熠走在她的身后,打量着她这些年来的转变。
梦冷变得更美、更加温婉,更加贴心了!展熠不禁有种错觉,若不是他们现在身处于虚靡繁华的青楼之中,他还会以为她是被人细心呵护的大家闺秀呢!
梦冷回过身去,发现了展熠一脸错愕地盯着她瞧,只好先开口。“二少爷,别来无恙?二夫人身体还好吧?”
“我娘她很好,你呢?当初那群奴仆不是将你卖给了人口贩”
“是牡丹嬷嬷将我买下,若不是她,我今日也不会站在这儿。”梦冷细细地审视着展熠英挺的面貌,当年惶乱一别,什么也没留下,今日再见,真是恍如隔世,现下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少年了。
“见二少爷俊朗依然,梦冷真的非常高兴。”梦冷一直忘不了当初他对她的体贴爱护,在她不算美好的童年岁月中,这是最好的回忆。方才的那首词,就是他仍记得她的最好证明。
望着变得娇美的梦冷,展熠有种说不出的悸动梗在心里,他缓缓问出他心中悬荡已久的疑问。“可否跟我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从你被送走后,我的心就一直没有安稳过。”
梦冷望着他,眼神陷入了一片迷蒙之中。“从展府被撵出来之后,我昏迷了一阵,醒过来时,只看见一堆人黑鸦鸦地围在我面前,同着送我前来的奴仆们讨论着价钱。”
那是一种惊愕的感觉,梦冷她身上疼得说不出话来,神智却是清楚的,她眼睁睁地看着奴仆们拿着一袋碎银离开,却无法说出要他们帮帮自己的话。伤心欲绝之际,她身体一痛,顿时又昏了过去,之后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再醒过来,她则是躺在一处还算清洁的床榻上,睁眼看到的,便是当时未成为嬷嬷的牡丹。“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
“这里是”梦冷喘着气,慌张地询问。
“这里是我的闺房,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云梦冷,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应该是说我买下了你!”牡丹从桌上端过一碗葯,扶着梦冷一口口地喝下。“我也不知道自个儿是发了什么癫,本来是想买个活蹦乱跳的小婢,唉,或许是我们有缘吧!见着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就是没办法狠心地弃你而去,所以便花了几两银子将你买回来了!”
梦冷愕然,望着和颜悦色的牡丹,眼泪扑簌簌地流下。“谢谢您。”
“去!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你眼中的大好人,将来你病好了,仍是要当我的小婢!”牡丹不习惯梦冷眸中宛若小狈般的信任,尴尬地用一些粗言带过,化解这个让她不自在的情况。
就因如此,梦冷顺理成章的变成牡丹的贴身小婢,因为她天性聪颖,也因为她识得几个大字,牡丹每回跟着师傅学吟词时,总爱将她带在身边,不过几年,梦冷的学识、容貌都渐有所长,在一次师傅的测考之中,牡丹终于知道她买回来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宝。
梦冷柔腻的嗓音无人能及,牡丹小心翼翼地藏好梦冷,深怕当时心残的刘嬷嬷会将梦冷拉入火坑里,她心中的盘算,可是容不得任何人来阻挠的。
就在两年前,牡丹自觉攒够了钱,巴着几个姘头,硬是开了间留春苑。
“嬷嬷她对我很好,她不希望我步上她的后尘,一直帮我撑着要我当个清倌。”梦冷轻笑了声,眼里有着深深的自怜。“其实嬷嬷她用不着这么费心的,我早就盘算过,等到我人老珠黄,我就要上山长伴青灯,不敢奢想会有人容得下我这个残花败柳。”
“你怎么可以这样看轻自己?”展熠冲动地拉过梦冷娇弱的身子,心疼地发觉她眼里的伤痛。“你是个清倌,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可我还是个窑姐呀!”梦冷淌下眼泪,之前受人讥嘲的委屈一拥而上。“我虽不买身,但我仍不算是黄花闺女,至少我懂的,就不是一般闺女所能知道的!”
“那又如何?”展熠将她的脸捧在手心,直直地看着她。“跟我回展家去,我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将来。”
梦冷吃惊地望着他。“二少爷”
“或许我不能帮你做什么,但至少我可以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缺,梦冷,当初是我们展家负了你,给我个机会弥补吧!”
“这”梦冷犹豫着,这好吗?她能够再回去那个地方?以她现在的身份?
“我怕有辱展府的好名声”
“我们哪有什么好名声?”展熠苦笑了一下。“在商场上,人人都叫我‘冷面残君’!就这个名讳,梦冷,你应该知道我的风评为何了!”
冷面残君?梦冷一脸错愕。“二少爷,您是一个这么善良的人,为什么”
“时间会改变一切的,是不?”展熠抬起头,望着满天星斗,幽幽一叹。“你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人来保护的小丫头了,我怎么可能还会跟以前一样呢?”
梦冷无言,她明白在那种苛刻的环境中,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适应、活下去,她低头想了一下,仍旧摇摇头。“我想不了。”
“为什么?”展熠错愕地问。
“如同二少爷说的,梦冷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要人保护的小丫头,我能为自己的将来负责,更何况我也决定日后要长伴青灯”
“我不许!”展熠霸道地紧握住梦冷的手,那一刹间,他脑袋只闪过不能就这样将她放走的念头。“你还有大好未来,怎么可以就此放弃?”
“大好未来?”梦冷苦笑。“我还有什么大好未来?二少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是不会跟您回去的!”不为别的,只要想到当初那么心残待她的展母,她就浑身起了冷颤!她不愿意再回想起那一段,再也不要了!
正当展熠还想说些什么的同时,一道奇异的闪光掠过他眼角,他连忙护住梦冷,快速地回身一挡,瞬间将狙杀而来的刀刃拍落。
“什么人?”他喝道。
“来取你性命的!”来者不多话,眼神一使,转瞬间七、八个人将梦冷和展熠团团围住。“展熠,你纳命来吧!”
杀手招招凌厉逼人,展熠虽有武功底子,也难敌众人连续的攻击,更何况他还要分心保护不懂武功的梦冷。
缠斗数十招,展熠自觉力疲,心下一惊,脑海中只记得要保护娇弱的梦冷,遂不顾敌方凌厉的刀势,几个起身,硬是要将梦冷送到安全的地方。“梦冷,你觑着空隙自己快逃,别担心我了!”
“这怎么可以!”梦冷惊慌地望着眼前不断挥舞的锋利刀刃,一面担忧展熠的体力会承受不住。
前面展熠躲过一个刀落,却忽略了背后虎视耽耽的敌人。
“小心!”梦冷高声尖呼,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力量,竟将强壮的展熠推开,挺身帮他接下这一刀。
“梦冷!”展熠嘶吼,一把搂过鲜血直流的梦冷。
此时在前厅的聂祯一听到怒吼声,心觉有异,飞身往后园一望,看见自己的好友有难,连忙起身相助。
聂祯不愧是名闻江湖的快刀侠,他从腰际抽出一把软剑,利落地挥舞起来,刀光剑影,舞得好不快活!
“嘿!你们往哪里去!”聂祯纵身一跳,硬是将想退下的头儿给挡了回来。“我都还没打过瘾呢!”
又打退了一人,展熠发现情况已经都在聂祯的控制之中,对他使了个眼色,要他将这些刺客全都留下。“祯!这里就交给你了,记得将他们全都给留下。”
“知道了!”聂祯软刀一抽,又是伤了他人一只手臂。“这里就交给我,你快将冬芽姑娘送医诊治。”
“谢了!”展熠望着怀中面色苍白的梦冷,心里一寒,略施轻功,瞬间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