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健康光泽的肤色、肥嫩嫩的身躯,在在都让他厌恶!
相较于他的骨瘦如柴,他恨不得由她身上偷一些肉,加在自己身上。
这样孩子气的想法让他微微一怔,半晌马上自嘲地扬起唇角。病痛不只侵蚀他的身体,甚至已登堂入室吃掉他的正常思绪。
朱若沅苦口婆心地劝道:“不行,这甜汤可以润肺补津,很适合你。”
“少烦我,我不喝。”莫名的思绪捣得他的心思更加紊乱。
朱若沅瞅着他暗叹了口气,这石少主的脸可真臭,比江慎那张冷脸还臭上一百倍。
没好气地抢回他手中的汤匙,她证实似地舀了一口甜汤送到他嘴边。“你乖,真的很好喝”
谁知道他巨掌一挥,直接扫掉她手中的汤匙。“我都说我不喝了!”
无辜的汤匙因为他粗鲁的举止,霍地飞了出去撞上墙,碎了一地。
幸好翠儿早告诉她,少主老是摔杯、摔盘、摔碗,所以她早有准备。
朱若沅唇边的甜美笑容微微抽搐,由托盘上拿出另一支汤匙并开口警告。“你如果再敢把汤匙打掉,我会用另一种方法伺候少主喝下。”
她的笑,形成一股可怕的压迫感。
不知为何,第一个闪过石天澈脑海的是他被一只母肥猪压在身下,猛灌着甜汤的画面。
紧抿薄唇,他神情中带着凛然的严厉,身子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少主请用。”她舀了一口甜汤送至他嘴边,却因为他不肯开口,汤液顺着他刚正的下颚滑落至喉结,再往下滴到胸口。
朱若沅见状,不怒反笑。“甜汤是喝进嘴里的,不是洗身体用的,到时一身甜腻,要是蚂蚁闻香,直接爬到少主您身上找吃的可就糟了。白天还好,到了夜里没人伺候你,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我胆子小,可不想隔日见着少主耳朵、鼻孔,全身上下全”
“闭嘴!”这肥姑娘十足十的磨人,一张嘴更是刁钻得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趁着他张嘴,朱若沅直接就把甜汤喂入他口中。
当那甜而不腻的甜汤滑入口中、进入胃里的同时,石天澈不由得发出感动的轻叹。
这甜汤,似乎和平时的不同。
捕捉到他眉间渐松的线条,她得意道:“我没骗你吧!这汤可好喝的哩。重点是,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喝完甜汤记得把鸡粥给吃了,那粥可不同以往,吃了可以强健筋骨,青春不老,头好壮壮。”
石天澈猛地抬眸,被这熟悉的语句唤起了脑海中的记忆。那年,在长安城“点梅园”溪畔遇到的小姑娘也是这么说。
那小姑娘长得清秀雅致、肤色粉嫩白皙,说话时颊边那两个圆圆酒涡,会随着圆眸闪闪熠熠。那模样与眼前的姑娘极为神似,只是记忆中的小姑娘,甜美可人。
眼前的大姑娘则像加了发粉似的
不,不会是同一个人的!石天澈打了个冷颤,直接打断脑中的胡思乱想。
他清了清喉咙,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纠缠。“东西搁下,你可以走了。”
朱若沅耸了耸肩,朝他露出微笑。“要吃光喔,晚些我会亲自来检查。”
“你不用再来了。”
朱若沅愣了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来怎么依照你的身体状况,调制适合你的葯膳?”
“我讨厌胖子。”迎向她纯真的眸,石天澈冷冷开口。
眯眼打量透着憔悴的英挺少主,朱若沅唇角漾开笑容。“不用你喜欢,这是我用健康换来的,我自个儿喜欢就成了。”她答得坦率,话一讲完便十分识相地不再打搅。
石天澈瞅着她退出房外的圆滚滚身形,拧眉沉吟了好半刻才想清她话里暗讽的语意。
她在嘲笑不健康而瘦弱的自己!这该死的女人!
石天澈正准备摔汤匙泄愤时,朱若沅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探进头来。“忘了同少主说,万一汤匙不小心全被摔坏了,那以后就麻烦少主用手吃饭,再见!”
俊容一沉,他的表情看来更加阴鸷。
朱若沅十分愉快地朝他摆了摆手,就算他此刻的眼神藏有火葯也奈何不了她。
她一离开,石天澈的小苑恢复了原有的宁静。而在小苑某一处,石夫人与丫头从草丛里站起了身。
伺候石夫人的丫头帮忙拍去主母身上的草层、小叶片,开口问道:“夫人,怎么没声音了,要不要进少主屋里瞧瞧?”
“不用、不用,咱们一进去,搞不好会影响澈儿用膳的食欲。”她太了解儿子的脾气,明白此刻绝对不是出现的好时机。
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思绪一下子就转到主母身上。“既然这样,我们就回房去,奴婢帮您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吧!”
经她这一提,石夫人才伸手碰了下被窗打肿的额角,轻叹一声。“也好。”
原本这一主一仆打从朱若沅进屋开始,便偷偷躲在窗边观察朱若沅与儿子第一回合交手,谁知道,朱若沅一个劲儿地打开窗,直接就敲中她的额头。
没料到她这么有力,碍于情势,她只能赶紧躲进窗边的树丛里,压根不敢出声喊疼。
不过窥得朱姑娘与儿子周旋的能耐,石夫人就放心多了;儿子久违的精神,更是让她为朱姑娘多了点信心!
离开石天澈的房,朱若沅才走回石家拨给她住的小苑,一个蓄着山羊胡的男子却突然出现挡在她面前。
朱若沅瞅着他思索了好半晌,才不解地问:“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那个什么什么猪肉的?”男子打量着她,一双倒三角的贼眼无礼地在她身上转。
又是个没礼貌的家伙!朱若沅瞥了他一眼,提高音量地问:“大叔您到底打哪来?有什么事吗?”
“嘘,老子耳朵好得很,犯不着你这么扯喉大喊。”他压低声量,一双贼眼往四周张望。
朱若沅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回道:“你没答话,我以为你耳朵不好。”
石仁于低啐了声,撇了撇嘴开门见山就问:“听说你要负责少主未来的膳食是不是?”
她望着他,一脸戒备。“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小子就差一口气,我劝你别费心思了。”
“一口气?”朱若沅轻笑出声。“还久呢,我瞧他精神好得很。”一想起那傲慢无礼的家伙,朱若沅心里就有气。
石仁于诧异地扬眉咕哝着,心里纳闷极了。“你说他精神好?这不可能我明明都已经”
“已经什么?”瞧着他鬼祟的模样,朱若沅不解地问。
目光落在她身上,石仁于神情莫测高深地缓缓开口。“胖姑娘,大叔同你谈宗交易如何?”
“交易?我不做买卖的。”她如实回答。
“不是买卖。”眉尾颤了颤,他不由得怀疑眼前的胖姑娘听不懂他的暗示。
她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子,不解地问:“不是买卖是什么?”
石仁于愣了愣,没时间同她解释。“反正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办事,大叔保证日后让你吃香喝辣的。”
“不行,饮食要有节制,香是嗅觉享受、辣是口感刺激,过多对身体不好,食物还是要单纯原味对身体最健康。”
直接捉住重点,朱若沅针对这个又长篇大论了一番。
石仁于闻言,眼眸瞬间进出恼怒的火苗。“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从没遇过这么笨的大夫,历年来被他引荐进府的大夫,无需他多费唇舌便听懂了他的暗示。
谁知道眼前这个胖大夫,在他明示暗示了半天,却还是一脸无知的笨样子,她如果不是太笨,就是太聪明,懂得同他转弯抹角。
瞧着他突然火冒三丈的模样,朱若沅不解地问:“你到底是谁?”
石仁于噤声不语,眼角看到长廊的尽头有奴仆在走动,为免被人看到,他瞥了朱若沅一眼后直接转出长廊,离开她的视线。
“喂,大叔,你话还没说完呐!”她扬声,却见他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开。
敝人!朱若沅不以为意地回房,准备利用时间好好看完那一大叠葯方。
只是她愈瞧愈是纳闷,这石少主看来明显是内经上所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的状况,但是这些大夫开的方子虽不尽相同,却有一个十分诡异的共通点
葯方开得杂乱无章,但尽是些寒凉的葯方?
寒上加寒、阴上加阴,这石少主能活到现在算是奇迹了。莫非石城主真因为儿子病急乱投医,又或者“九逸城”里全是庸医?
遇上这些大夫,也难怪石少主的身体会愈来愈虚了。
托着下颚,朱若沅努力思索着,不清片刻她便决定留下,打算解开让石少主久病不愈的原因。
必于医理,她不过都是纸上谈兵,虽然曾为人把脉断诊,但还是经验不足。
为了进一步证实她的葯膳有助于石少主恢复健康,她将目前所能观察到的症状写在纸上,打算明儿个差人带回长安城,请爹爹开处方。
双管齐下,这方法绝对可行!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人一轻松,嘴也跟着发馋,当她想再掏一颗美人糖解解馋时,顿时想起,应该让爹爹从长安多送一些美人糖过来,让石少主滋补滋补身体也好。
提笔蘸了蘸墨,她取出另一张纸,一并开出石少主未来大半个月所需的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