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吹拂得人人衣袂翻飞,船泊在港口,随着风浪晃荡着不安的姿态。
水蕴星双手落在船身边缘,向来清亮的眸子蒙着薄薄的雾气,看着原本湛蓝的天空缓缓染上灿烂红霞,直至海甯港明炽的灯火取代了夜色,心也缓缓沉入海底。
“星儿”水蕴月担心地握着妹妹的手,对朱胤然的突然离去大感错愕。
“我没事。”水蕴星轻扯唇,面无表情地强扯出一抹笑。
她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为何沉不住气跑到容千袭与朱胤然相约的客栈
以致于撞见那让人心碎的一幕!
水蕴星沉痛地闭起眼,强迫自己接受眼前的事实。
她早有预感,在容千袭出现的那一刻她便知晓,朱胤然随时会离开她,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耳畔传来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连带的也吹乱了她明朗的思绪。
丙不其然朱胤然爽约了,直接投入足以与他匹配的“未婚妻子”怀里,而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在患难中产生的情愫,亦只是南柯一梦。
两人经历的一切,在梦醒后便回归原点。
当他回到现实,就这么屈就在未婚妻娇美的缱绻柔情之下,而忘了原本追逐的自由?
彩云漫天,转眼天就要黑了,王海不得不上前打断姐妹的谈话。“四小姐,再不走会误了时辰。”
水蕴星忽地回过神,语重心长道:“三姐你赶紧回去吧!入夜后港边风大,可别受了风寒才是。”
“你别想太多,自己千万要小心,知道吗?”水蕴月抚着她的发,柔声地交代着。
“成了、成了,别当了娘就当真成了婆婆妈妈,莫怪净儿总要嫌你唠叨!”既抛不开心头千丝万缕的情绪,她只得狠下心割舍。
水蕴月无奈地苦笑,戳了戳妹妹的额角,才转身对王海道:“王师父,万事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王海胸有成竹地朝她打了个手势,另一头指挥着船工做启航前的准备。
水蕴月拧着眉,因担心妹妹而频频回头。
“你也要保重,乖乖的回家,小柱子别再带着姐姐四处兜转了,知道吗?”心情再怎么低落,水蕴星还是不忘吩咐着。
“知道了、知道了!”小柱子扶着水蕴月,有些好笑又好气地朝她挥手喃着。“我瞧你和蕴月姐姐是半斤八两,一样唠叨。”
水蕴星当然没听见小柱子的咕哝,看着他们下了船后,她敛去笑意,收回涣散的目光,语气喑哑地对着王海道:“王师父拔锚启航吧!辛苦你们了。”
“启航!”王海大声吆喝着,直至船工们整理完缆绳才分神看着她。
他自几年前领过柏永韬进灵珠岛并吃了闭门羹后,才摸清灵珠岛附近的海域与气候,遂成了头一个不是岛民、却能顺利进入岛的人。
所以大家直接就称他为航海奇人。
而认识水家豪气飒爽的四姑娘更非一两日,见她如此沮丧倒是头一回。
靶受到王海关切的目光,水蕴星淡淡地掀唇。“王师父,我没事。”
他点了点头,安慰地拍拍她的纤肩,眸光不变地道:“王师父知道你没事。”
“那你做啥猛盯着我瞧?”她的语气有难掩的恼。
“瞧你苦巴巴的一张脸,瞧得我的心都跟着苦了。”王海搔了搔头,表情十分苦恼。
水蕴星努起唇,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根本掩饰不了心底的落寞。
“傻姑娘,船都已经启航了,来!让王师父教你唱歌。”
“我不要。”她别开脸,眼眶蓄着泪、喉间哽着酸,哪还有心情唱歌呢!
王海揉了揉她的发,不理会她的低落。“来、来,唱歌、唱歌!”
水蕴星摇摇头,勉强地振了振精神。“王师父,我真的不想唱歌。”
“傻话!”他不由分说地领着她走向船头,让开阔的视野、船头破浪前行的壮阔映入眼底。“不想说话就唱歌,开了口烦恼才会走,懂吗?”
水蕴星望着王海,眸中有酸涩也有感动,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逗她开心。
就在此刻,王海语重心长地开口。“其实我信得过阿然,虽然没几天相处,但我瞧得出他是真心喜爱你。”
一听他提起朱胤然,水蕴星脸上血色褪尽,又红了眼眶。“别提他好吗?”
“怎么能不提!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仗着人高马大、武功好,硬是从我这里抢了条宝石手链,说是要送给心仪的姑娘后来,也不知道送给谁了?”愈说他的语调愈是激亢地扬高着,根本就是故意在调侃水蕴星。
水蕴星愣了愣,想起了他送她的宝石链子,心更酸了。
是!宝石手链是在她这里,但朱胤然心爱的姑娘不是她呀!
她抿着唇不发一语,而王海的声音却像海浪滔滔不绝地在耳边绕。
“你也知道,我的武功不如他,自然打不过他,只得由着他去喽!唉呀呀!说好说歹那也是我要送给心仪姑娘的心意呀!你说,我能不郁闷吗?所以你得陪我唱歌!”
她还没点头,王海已扯开了嗓,拉着她的手唱了起来。“海上儿郎悠得悠得,水里浪里溜得溜得我的姑娘朝思暮想,念哟念哟,泪儿哗啦、浪儿淘啦,随着风儿串着相思转啊转啊”听着他高亢的歌声,水蕴星愈想愈沮丧、愈想愈心酸,心里一紧,失了一向的勇气与坚强,说不出的委屈全都化成眼泪,哗啦啦地流出她的眼角,婉蜒成一道泪河,在盛夏的海风中悄悄蒸发了!
她真的是他心仪的姑娘吗?
朱胤然昏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一醒来他发现自己整个人是倚在一只华轿内,当他掀开窗帘,华灯初上的街景顿时落入眸光。
为何他会在此处?他深深吸口气,仔细回想着,直到脑海蹦出容千袭催他喝下的那杯“离别茶”
霍地,所有事在瞬间串连了起来,容千袭藉着与他见面的机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朱胤然回过神,轿外窸?的耳语传来,他手指按着紧锁的眉心,气运丹田,待内力于体内运行一周后才掀开轿帘阔步迈出。
“胤然大哥!”容千袭似是未料及他会这么快醒来,慌忙地瞪着侍女,惊愕地说不出话。
朱胤然面罩寒霜,吐出的语句字字挟着冷意。“我没想到你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容千袭,你太令我失望了!”
容千袭惊讶地倒抽了一口气,慌了阵脚。“胤然大哥你别气别气!是王爷要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带你回王府!真的与我无关”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懂?我根本不可能再回王府。”
他淡泊的眸光言明着无欲无求的坚定,那一瞬间容千袭才真正明白,朱胤然的话不假。
“但王爷、王爷要你回去你怎么能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容千袭惊愕地眨着眼,他不带半点情绪的声音在耳畔嗡嗡作响。
“今日的事我不怪你,只希望你能早日想通,你想嫁的是我,还是富贵荣华。”朱胤然面无表情地看她,心里再无牵绊。
容千袭看着他,像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似地难堪不已,踉跄退了一步。
“小姐”侍女见状,连忙上前搀住她。
“你回去告诉我爹,我不会继承王位。”语落,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小姐!二世子走了,追是不追?”
容千袭愕然抬眸,所有情绪似乎在瞬间被抽空,垮下肩喃着。“就算追到了又如何?一切都完了、完了”
女人的青春有多少年可以蹉跎,原以为她押对了宝,却没想到选中的竟是一只不愿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他不要,要的竟只是一片可以态意翱翔的自由天空?
她不懂呀!容千袭落下,一滴不甘的泪
不断留意着时辰,朱胤然飞也似地奔至港口,脚步才定,未来得及喘息,目光便迅速梭巡着泊在港口的大船,心存着最后一丝冀望。
“不用看了,四姑娘的船早离开海甯港了。”
朱胤然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说话的中年男子是白天帮忙搬运补给用品的码头工人。
“走走多久了?”
“酉时出发,该有几个时辰了。”
她走了?即使早猜测到答案,但还是心存冀望,现下希望破灭,顿时朱胤然心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充塞在胸臆间
他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一阵萧瑟的海风吹来,他定了定思绪,沉冷地问:“大叔,现下哪儿有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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