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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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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未曾飘过一片雪,地面干燥寻无雪迹,埋在土里的喜春草悄悄冒出芽,以为春至了。

    万籁俱静,繁星点点,月儿高挂树梢上,随风晃动的树影落在地面,阴影处处,乍看之下有如群鬼出动,追逐着瘦弱同伴。

    一条人影在阴影之中前进,时而轻跃,时而低掠,时而停在燕樵弃探,身形轻盈而敏捷,如光影一闪而过,快到双目几乎无法捕捉。

    但就算动作再快,就算身影融入黑暗里,仍可隐约瞧见其流萤般动静,夜的深沉划出一道男人的形体,他轻如猫足地靠近已熄灯的寝居,静待片刻。

    须臾。

    以指沾涎戳破纸窗,碧绿竹管由外而内慢慢探入,白雾阵阵流出乖期,悄悄漫散一室,飘向相拥而眠的一对璧人,酣声渐沉。

    那是迷魂烟,能令人沉睡不起,纵使武功再高强的学武者,也将于两、三个时辰内受限于葯性而降低警觉性,甚至疏于防备以致丧命。

    门,推开了,黑影无声潜入。

    剑,高高举起,对准凸起的喉管,只要趋前一刺,一切就结束了,烟消云散。

    “住手、住手,瓶儿,快醒醒。”

    就在闯入者以为剑下亡魂又将多增一条时,一只睡不着的喜鹊啁啾地飞向他,鸟嘴尖锐地啄向持剑的手背。

    若在平时,黑影人断无可能受到影响,一剑挥去斩了扰人的鸟首,但会发出人声的飞禽极其罕见,他怔了一下错过下手良机,浅眠的风怒雷倏地翻身而下,取出置于床内侧的长剑迎击。

    “是你?!”

    他想杀他?

    “我说过总有一天会杀了你,时候到了。”他让恭主伤心就该死。

    “凭你也动得了我?”不自量力。

    黑影现出长有胎痕的左侧脸,冷笑着.“总要较量过后才知高下,你绝不会一直占上风。”

    “鬼夜叉,你当真不怕死?”他不想杀他,他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

    “死的不一定是我,明年今日我会到你坟前上香,大笑三声。”他非死不可。

    叶半月笑声阴冷,低低切切仿佛由幽冥传出,他不再赘言的使出一记流星穿月,剑尖森寒地直向风怒雷双目。

    风怒雷迅速举剑格开,还以千影落雪剑招,修长的身形如行霎流水般轻重,云手一翻招式凌厉,脚步平稠以意导气,剑势狂虹。

    形如搏兔之鹄,神似捕鼠之猫,在比划了十数招后,他察觉到对手并未全力以赴,反而有逗弄之势,似要扰乱他的沉稳。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猫捉老鼠吗?”他恼怒,两眼中迸射出冷芒。

    叶半月低笑。“发觉到了吗?修罗,你的气正慢慢消退,足下开始有不稳迹象。”

    “你”他深吸了一口气,顿感气血凝窒.“你做了什么?”

    “胭脂红。”不入流的招式。

    “什么,胭脂红?!”目一皆,惊愕在心。

    “如果不妄动真气,它只是一般的迷葯,不伤身,顶多无梦安睡一夜,可是”叶半月阴恻恻地勾起唇。“武功越高深者越容易受葯性影响,你会发现自己的真气在流失中,手脚渐感无力,身体沉重得连多走一步都吃力,恍若重如千斤。”

    “卑鄙。”身为一流杀手的他竟使出卑劣手段,简直有辱鬼夜叉封号。

    他太大意了,竟未提防一旁虎视眈眈的豺狼,纵欢终宵耗去他的体力和敏锐,让他因太过疲累而疏于防备,让人有机可趁的侵近身侧。

    这是不该犯的错误,他向来谨慎,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清醒,绝不将性命置于刀口下,失了杀手该有的反应和警觉心。

    如叶半月所言,风怒雷持剑的右手渐感虚软,气似乱流在体内乱窜,他必须使出全力凝神屏气,才能握住倍感沉重的长剑。

    “能成大事者,卑鄙又无妨,死人不会多话。”绝对会严守秘密。

    “你真认为你杀得了我?”风怒雷将剑由右手抛至左手,筋脉浮凸的长臂稳稳地接住。

    叶半月摇头,目光落向他床上的天仙美人。“我不杀你,我要你和我一样痛苦。”

    得不到所爱,眼睁睁地看她死去。

    “你是什么意思?”他一惊,面色微变。

    “你还看不出来吗?修罗,我要杀你何必用到迷葯,身为杀手的骄傲我也有,我会正大光明的与你较劲,而非趁你体力不济下手。”

    他会凭实力打败他,让世人知晓他才是最强的高手,以武功赢过他方能得到敬畏,让他从武林中除名。

    死,并不可怕。

    怕的是生不如死的活着,行尸走肉一日复一日,不知何时才能让肉体死去。

    “叶半月,说出你的用意。”不要如他所推测,目标是自己身后的人儿。

    风怒雷一思及心爱的女子会有危险,脸色阴沉得十分难看,他怒目横视,满脸残佞。

    “用意?”叶半月得意地仰首大笑。“修罗呀修罗,你开始害怕了吧?相信你从未如今时一般恐惧,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宝贝又将失去,你心痛吗?”

    懊死,他着了他的道。“你敢动她试试,天涯海角我必追杀你至死。”

    是他太轻心了,完全忽略叶半月的残忍,夜叉的狠绝不是让人一剑毙命,而是一寸寸的凌迟,将人的肉一片片割下,享受着别人死前惊恐挣扎的乐趣,让他们看自己慢慢地死去,血尽而亡。

    “哈哈我看起来像怕死的人吗?从我爱上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女人时,我的生命就已不具任何意义了,随时可以死。”他不怕死,等待不爱他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折磨。

    放不开,也割舍不了,当年为他疗伤的小姑娘已深入他骨髓,他想放开她等于刨骨去肌,即使痛彻心扉也无法遗忘。

    她的不快乐他感同身受,佳人的眼泪如同一柄带钩的利刃,她越是悲伤他的心越痛,痛得他想除去她所有烦忧,再展令人心动的欢颜。

    “你”风怒雷心中的惊骇更深,手臂渐麻地往下垂,他感觉到内力所剩无几。

    “如何,已经心余力绌了吧?我要看看你对她的情意有多深,是她因你而死呢?还是你愿牺牲自己保全她。”人性的测验就此展开。

    叶半月脸上的残笑一敛,翻手一握将凌厉剑身送出,形似惊鸿快如雷电,剑起剑落毫不留情,招招逼近酣然而睡的佳人,不因其绝世姿容而心软。

    一向游刀有余的凰怒雷却显得笨拙,不若其游龙之势,捉襟见肘地频频露出空防,在全力守护心上人之际不免多处挂彩。

    但也因伤口的痛他才能不致神智涣散,强撑着一股气力与之抗衡,即使满身鲜血直淌,他仍直挺挺地站立,和体内快速运行的葯性做一场艰困的拉锯战。

    他只有一个坚定的意念,那就是绝不能倒下,满手血腥的他死不足惜,但善良可人的瓶儿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她命不该绝。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她,不管她身后隐藏多少秘密,等他下黄泉再追问,她是逃不掉的,人终将一死,总有一日重聚在地底。

    “放弃吧!修罗,不过是一名会拖累你的小女人而已,何苦用己身为她试凄,她到死也不会明白你对她的用情有多深。”叶半月一剑穿过他左肩,那溅出的血染红了肩头。

    “少啰唆,你也才这点本事罢了,连杀鸡都嫌没力,”风怒雷冷哼,嘲笑他下手太轻。

    “呵别逞强了,我才刚在兴头,好玩的这才要上场,你小心接招。”他虚晃一招假装要刺向他,可剑尖一转竟向床上的人儿而去。

    “叶半月,你休想”来不及提剑的风怒雷以身一护,冷剑锋利地刺穿左胸。

    呕地一声喷出血,溅向犹在睡梦中不知发生何事的佳人,她嘤咛着颦起眉,像是埋怨有人扰了清梦。

    叶半月的眼半眯,冷戾无比。“看来你想为她而死,我偏不如你意,我看你能护她到几时,我嗯!懊死,是什么东西抓了我一下?”

    正当他想当着夜修罗的面杀了他的小情人时,一道黑影无预警地从半空中扑向他,在他措手不及之时狠狠捉向他的脸,让他为之一痛地差点反被重伤垂死的风怒雷刺到要害。

    “我啄啄啄啄死你,你怎么可以欺负主人,你坏坏坏死了,我啄你一身坏肉。”没有主人,谁给它吃美食?

    “你你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抱着头的叶半月看不清在头顶盘绕的是何物,似鸟又似飞鼠的四下乱窜。

    “你才是鬼东西,离死不远的鬼物,我是仙鹊,天上众神最疼爱的喜鹊,我要代替上苍啄死你,看你怎么为害百姓。”喝!傍他死。

    癌冲而下的小喜气势十足,宛如猛禽似的朝底下恶人直啄,鸟嘴坚硬地啄着皮肉,犹自得意扬扬地认为自己是仙界第一仙禽。

    “什么仙鹊,分明是妖孽,吃我一剑早早投胎去。”反守为攻的叶半月剑势凶狠,对着飞窜的黑影挥去。

    吃惊的小喜哎呀惨叫一声。“你这凡人好生大胆,竟敢连仙鹊都想杀,天理何在呀!你会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我就是理,天本无眼,我先杀了你这只臭鸟,看你还能不能坏了我的好事。”他不信连只鸟都奈何不了。

    “欸欸救命呀!有人要杀喜鹊,他疯了,连一只小鹊儿也不放过快醒醒、快醒醒.瓶儿主人,你的小喜要被杀了,快醒来救鹊儿”

    吓!他可真狠,它漂亮的羽毛掉了呜呜凡人好可怕、凡人好可怕,喜鹊是吉祥物也杀得下手,他心肝全黑了。

    “不用嚷嚷了,没人会救你,中了我的迷烟不可能清醒,她到死都不知道死于何人之手”叶半月狞笑地要房里的人与禽都过不了三更,目如夜叉地散发肃杀寒栗。

    “谁呀?这么吵,人家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怎么坏心眼的吵醒我?”就像见不得仙好的玉女,老嫉妒她吃得多又不生肉。

    “你你不是昏睡不起了?”不可能,胭脂红的葯性没那么快消退。

    瓶儿揉揉眼睛,睡意惺忪的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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