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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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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就下来了。”那声音,清晰地像在每个人耳畔响起。

    青门弟子纷纷抬头向上看,只见一抹杏色自高处旋落,这样美丽的杏色,只在一人身上见过。衣袂飘飘,如绽放的春花,坠势曼妙,不似一般高手如鹰俯冲。轻功之中,上慢下快,但这人偏偏相反,尤其怀里抱了一个真人大小的布娃娃,在夜色里,这个衣衫不整的布娃娃实在有点破坏男色美景,令众女有些遗憾。

    直到傅临春缓缓落地,青门弟子才同时暗叫一声。原来布娃娃是李大夫,李大夫不懂武,自然无法承受由那么高坠下的疾速。

    “春香公子你一直藏在上面?”赵英芙瞪大了眼。

    “是啊。”

    “都看见了?”

    “嗯,都看见了。”傅临春察觉怀里的布娃娃双脚紧紧黏在地上,试图摆动她的头,但他的手掌如影随形直贴住她的双眼。

    她不死心,拚命转来转去,像颗旋转的瓜子,他很感兴趣地隐声轻笑,依然随着她动,不让她看见满地肢解的血腥。

    “傅某倒没有料到这一代的青门门主有一身绝世好功夫。”

    “是、是”

    “是吗?”赵英芙激动地抢话道:“春香公子你见多识广,我家门主的功夫真的很高?”

    “是啊。”傅临春随口道:“能在十招内连连伤四人,其中三人为一流高手,这已有排名前十的功力。”

    “你就直说连杀四条人命吧,何必这么含蓄?”李今朝低声嘀咕着。就算第一剑后的一切全被他遮住了,她也知道岳观武那样快的剑法,绝对不是一般人耍得出来。

    娘喂,比兰青的菜刀还快!

    在青门弟子欢呼雷动中,赵英芙勉强维持冷静,颤抖问道:

    “前、前十?春香公子,你、你是不是讲错了?是前百吧?一百人跟十个人是差很多的”连她也结结巴巴了。

    暗临春还真的沉思一会儿,慢吞吞道:

    “这个也许是我搞错。”见青门众人瞪着他,他也很识时务地改口:“但多半是错不了,明年岳门主可走一趟江湖,云家庄自会有人记下你的排名。”

    “可是旅费”

    “云家庄本着惜才爱才之心,可资助岳门主旅费。”

    李今朝嘴角微抽。散财童子傅临春以散财为乐,背后的金算盘总是痛哭失声,她看帐本容易头痛,但每年还是要尽义务扫过一次,每一年云家庄必会支出大笔银子,这笔银子归向何处完全不知道,就像无底洞一样,原来都是用在营造云家庄高洁的名声,今天总算让她彻底明白了!

    “那真是太好了!”赵英芙感激得哭出声,看看岳观武一身血衫,再看看地上的残尸,她面色微变,想起傅临春的身分,遂道:“门主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血鹰之事,是我,是我干的”

    “我没看见。”

    “咦?”暗临春漫不经心道:“太高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数十双秀气的眼睛全凸出来。明明云家庄册里写着,好说话的是公孙先生,春香公子出身名门正派,血统纯正到比黄金还高贵,这么好说话?骗人的吧?

    李今朝也暗暗吃惊,傅临春不是打算把青门供出去让人给剿来剿去剿成梅子汁的吗?

    “如果麒麟草能够消失在青门中,今天之事我不但没看见,云家庄也愿收拾一切善后,不让青门牵连其中。”

    与其说他在开条件,不如说他太过和气像在话家常,青门弟子不趁机占便宜就太对不起傅临春了。

    既然众弟子一致点头同意了,傅临春自动取出李今朝腰间云家庄特制的七彩烟花,对空鸣放。

    “”李今朝认了。

    赵英芙见状,面色微白。七彩烟花一开始在青门疗伤就可以放,但傅临春却等到现在从头到尾,不是她们强留傅临春,而是傅临春自愿留下来的。

    “英芙,找人先收拾尸体,等云家庄的人来,再通知春香公子。”岳观武道,而后面对傅临春时又结结巴巴:“我带你、你们去麒麟草那边吧。”

    李今朝暗声啐着,这青门门主平常说话很正常,见男色就结巴,真丢人!

    “麻烦岳门主了。”傅临春道。

    “那个让我穿一下鞋吧。”李今朝一直转头,但不管转到哪里去,都有大掌挡着她的眼睛。

    耙情傅临春拿她当小孩在玩?

    暗临春又沉思一会儿,托起她的腰身,让她腾空着,才道:

    “这样也方便些。”

    “”她面色变了再变,很卑微地陪笑:“哥哥自粕以把手放下,让妹妹瞄一瞄吧?”

    “你们是兄妹?”趟英芙讶道:“完全不像啊”博临春瞥她一眼,托着这个僵硬的布娃娃,对岳观武道:“岳门主,请。”

    “请、请”岳观武先行。

    他奶奶的李今朝在肚里骂他千百句低俗的话,可千万别告诉她,他讨厌她讨厌到在青门见到她都烦,只是之前眼盲被迫接受她的存在,现在要整她了。

    呸,他当她愿意么?

    日子过得好好的,干么来救人?她人贱么?

    幸好,大概天一亮,就可以下山回城了,从此各过各的,再也不相见。

    她含泪,继续当布娃娃去。

    当傅临春的手终于离开她的眼时,她吐了好大一口气,被托着走这么久,真要以为自己变成布娃娃她用力眨眨眼,俯望鲜红如血的山谷。

    天色已有薄白,软若白絮的云层几乎触手可及,满山的红花红草,翻滚如浪,美则美矣,就是看得人眼花撩乱、头晕脑胀。

    暗临春将她放在大石上,瞄瞄她有些凌乱的前襟,随即撇开目光。

    李今朝心知他出身大家,当然瞧不起她这种随便的人。她胡乱遮好肚兜,也不想想,这是谁搞的她内心咒骂着。

    “你待在这儿吧。”语毕,他转身步进花草之间。

    她眼珠又转来转去,发现自己两旁都有大石围绕,正好为她挡住寒风。

    之前在大树上太紧张,没有注意到香气,现在仔细想想,傅临春遇春则香,如今是夏天了,平日是闻不出什么香气来,但被他抱了一阵,连她衣上都沾染着淡淡的芳香。她迟疑一会儿,偷偷俯头闻着袖上香气。

    突然间,傅临春回过头看她一眼。她一怔,连忙假装用力抹去鼻水。

    他又漫不经心地调开目光。

    她暗咒一声。愈来愈觉得这个男人在玩她,她也没有没有喜欢着他了,只是好奇春香公子的香气而已,有必要这样吓她吗?

    晨夜交替之间最是寒凉,她抱着双臂取暖,为了转移心思,她跳下大石,赤脚走进血色的麒麟草间。晨风一吹,自身好像处在舞动的红绸里。

    “这能变成血鹰?”她喃喃自语,不太敢相信。

    暗临春头也没抬,摘下数朵红草,收进瓜子袋后,心不在焉地回答她:

    “麒麟草磨成粉,喂养血鹰后,再当成颜料涂在人体上,血鹰由肤入体,便开始以人体为食,也许还有其它毒葯,这都得让前任五公子好好研究才行。你上去坐着,下头冷。”

    “喔”她折了一根红草,凑近鼻间嗅闻着。

    岳观武拿来裹着油布的火把,来到傅临春的面前,结巴道:

    “小、小时候,师父曾烧过一次、烧了又烧没有用,不管种什么,都生不出果实,唯有麒麟草,才能在这里生存,大火得烧好几天现在开始吗?”

    暗临春接过她的火把。“现在开始吧,等云家庄派人过来后,他们会接手一切,让这块地方永远寸草不生。岳门主请放心,除了云家庄跟闻人盟主,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里藏有与血鹰有关的麒麟草。”

    岳观武点点头。

    暗临春要点火之际,朝李今朝看去一眼,确定她还能充裕地慢步上去,不受火势所困。

    她也在收集麒麟草,显然很在意血鹰,不是江湖人,还得管江湖事,也真为难她了。

    一瞬间,有什么警讯飞快抹进他向来散漫的思绪中,他一时逮不住,于是停下火烧麒鳞草的动作。

    他们中了血鹰,能与麒麟草共处。

    这是死在岳观武手下的官员,对赵英芙说过的一句话。

    暗临春面色遽变,迅速瞪向她。他内功深厚,只要事先防范,麒麟草对他不会有影响,但她呢?瞬间,他丢了火把,疾奔过去。

    李今朝听见脚步声,抬眼一怔。“傅临春你”跟她没有杀父之仇吧?

    她完全没有机会说出心里的话,就被他攫住手臂。

    “咦,你是要看血鹰痣吗?不就跟你说,是假的吗”她连声惊叫,因为傅临春对她臂肘的血鹰毫无兴趣。

    他一把撕了她的外衣。

    她眼睛凸了、下巴掉了,嘴巴半张说不出话来。

    接着,他又伸出魔掌

    “傅临春你疯了”

    衣帛被撕裂,白色的中衣变布屑,在天空中凄凉舞动着!娘喂,傅临春产生幻觉了!

    “岳姑娘,杀人啊!暗临春中幻觉了!杀人啦!快救命哪!他发疯啦!”她惨叫着,呼救着,转身要逃跑,哪知她的膝盖窝被击中,她整个扑上花间,嘴巴塞了一堆红花。白色的布屑缓缓飘荡在她眼前,红白相配,简直在预告她的结局,她心头惊惧,大喊:“救命啊!暗临春,傅临春,我绝对不是你最恨的人,我不叫李今朝,我姓高,姓高、高大春,别杀我”她整个背被制住,傅临春毫不留情地撕了她的衣服。

    她的清白,她的肚兜,她的青春,她的傅临春是要杀人还是要非礼?至少说清楚讲明白啊!

    她等了又等,只觉接触空气的背面又冷又寒,完全等不到下一步动作。

    “傅”顿时,她住口了。

    她想起她背上有什么了。

    她安静一会儿,吐掉嘴里的花瓣,嘻皮笑脸道:

    “哥哥你也别内疚,这个呢,就叫分工合作。你是在追查血鹰途中消失的,九成跟血鹰有关,如果没有一个中血鹰的人当诱饵,又怎能找上你呢?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云家庄有解葯,没啥好怕的!”真是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今天死定。

    “你心甘情愿的?”

    那声音,有点咬牙切齿的。李今朝有点疑惑,平常的傅临春,就是温温吞吞的,哪像现在

    “当然不是,是抽签的,我抽中签王,所以,哥哥你也别承这个情。”顿了下,她对着眼前的红花展开笑容,笑道:“真的别承这个情,我们不就是亲兄妹?可别把我当死皮赖脸的人,你要真承情,我还觉得麻烦泥。”

    “你可知,我费了多少苦心,让你痹篇血鹰?”

    “什么?”那几乎自言自语的愤怒,令她错愕。

    “你可知云家庄的解葯,必须年年服用,直到找出真正的解葯来?”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叹道:

    “是么?我被公孙显骗了么?他诓我说,回头有解葯,我就可以恢复如常,要不,我才不干这事呢。”

    “你的长发也是因此变淡的?”

    她一愣,道:

    “这发色有变过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拜托,我冷得很。”她打着哆嗦。

    压制在她背后的男人慢慢起身。

    她暗松口气,摸到半披在腰间的残破衣衫,小心地拉好,这才敢转身。

    她以手肘撑地,半躺在花草间看着这男人。

    晨光在他身后,他的表情她看不真切,但她知道她的表情他一定看得很清楚。她咧嘴笑道:

    “好啦,这点小事你也要计较?一年前那血鹰差点害我葬身火窟,终于有机会报仇了,我还不忙跳第一?”

    他没有回答,那双黑漆漆的清眸冷冷地望着她。大红色的长袍在风中飞扬,几乎与麒麟草混合一色。

    她仍是脸嘻笑着,但语气却是正经不过:

    “傅临春,我已经说了,我只是尽云家庄主人的义务,千万别承我的情,去年你拒绝得好,我一直找不着机会谢你,这一次我逮到机会对你道谢了。我这人,就是有个坏处,容易迷恋,可是一旦放弃了就提不起劲了,云家庄有李今朝的兄长,别人八辈子都求不来呢。所以,别在意,这就是我报答云家庄的方式,与你无关。”顿了下,她又微微笑道:

    “何况,我并不想,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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