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间来回穿梭,终于有人不能忍受窒人的气氛,率先发难。
“我不准她嫁!”重重的往身旁的几案上一拍,那力道之重,就连置于其上的茶杯都跟着跃动。
慕青城诧异地望着妻子激动的反应,眸底忽地闪现一股笑意。
瞧瞧,这以前总是事不关己的人儿,现下却会用“不准”的强烈字眼,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呵呵!
瞥见夫婿脸上的笑意,黎谨言瞠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居然无动于衷。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刚刚青岚的话断送的是什么?”她怒声质问,激动的话语更是惹来丈夫灿烂的笑容。
“姑娘家终归是要嫁人的,何况天底下能像青岚般自选婆家的姑娘并不多,你在气啥?”
笔意的撩拨,慕青城一双炯眸直勾勾地盯着自个儿的娘子,他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看一向清冷的她激动得像只活跳虾儿。
“你当真那么冷血?”
看看女人的敌慨同仇!虽然成为姑嫂不过才短短时间,但却宛若亲姐妹一样。
是爱屋及乌吧,他懂!
“你”刚张口,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老婆大人已经气呼呼地抢先一步说道:
“我警告你,你要是真敢让青岚嫁给刘天霖,我就休夫!”
此话一出,慕青城的脸色立时黑了一半,他猛地伸手想要捉住自己的妻子,打算好好教训一番,可却慢了一步。
只见怒气满腔的黎谨言已经霍地起身走人。她得赶紧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绝对不能让青岚因为赌一时之气而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望着娘子匆匆离去的身影,慕青城倒也没多作阻拦,只是眯起了眼,脑中的思绪飞快转动。
虽然说,君子是该一言九鼎,自己承诺过米横天的事就该办到。可问题是,他慕青城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君子,再说他可不想因为承诺之类的小事,影响到和亲亲老婆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决定
无论如何,这件事他都要插手管上一管,如果说青岚的幸福真的系在米横天身上,那么就别怪他不顾江湖道义了。
如此石破天惊的消息宛若平地响起一声雷,震得京城里的百姓们全都议论纷纷,当然消息也传到了米横逃邡中。
初时他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后嗤笑来人误听流言。
可是当所有人,甚至连府内的仆佣和严管家都言之凿凿时,他心中的笃定不禁一点一滴消失。
最后,当刘府喜气洋洋抬来了几乎有长安街那么长的聘礼时,他才无法再说服自己一切只是流言
审视葯材的眼停在一根千年人参上,怔怔地盯着,看了好半晌却无法判定那根人参的好坏,干脆他只好放弃,放下手中的人参,一双眼透着窗棂向不远处那僻静的小绑望去。
唉
刘家很有钱,也很有权!
脑海中浮起了一张写满倔强的细致丽容,米横天的心思不由得跟着百转千回,再也停不下来。
那妮子是那么的倔强,想到那日她脸上的怒气和随之而起的粲笑,他开始相信她确实有可能为了尽快将自己嫁掉,而答应这桩亲事。
是真的贪恋能让她继续任性的荣华富贵,还是因为他呢?
为了自己,她甚至宁愿赔掉一生幸福,嫁给她向来最厌恶的纨绔子弟,这一切只单单为了引起他的内疚吗?
他摇了摇头,企图甩去心头骤起的忧心,他不想如她所愿。
既然无法接受,那么就不要去干涉她的生活,关于这点,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可是当他知道她决定成亲,而且对象还是刘天霖时,心中的波涛就不曾平息过,原以为这样的结果,是他长久以来的梦寐以求,但现在梗在心头的闷气又算什么?
不该在乎的,不是吗?
慕青岚是个天之骄女,她有能力,也有权可以选择想要的一切,如果这是她的选择,那么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想事情想得这么入神?”窗棂之外,一个不速之客的问话透入,同时引爆米横天的不悦。
他就这么阴魂不散是吗?
随手抓起桌上入葯用的菩提子,原本的救命良葯在他手上成了袭人暗器,带着致命的劲力朝来人疾射而去。
“喂用不着这么狠吧?”不废吹灰之力地闪过那些暗器,饶天居忍不住对他愈来愈差的控制力抱怨起来。
“滚!”对于饶天居喃喃的抱怨,他只回赠一个字,丝毫不留半点情面。
那日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失去该有的自制,误伤了慕青岚,所以这笔帐当然该算到这家伙身上。
“我是很想滚,但是我想你一定会更想知道,我今儿个带来了什么消息。”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想也没想,米横天连头都懒得回上一下,一如往常不领他的情。
对他来说,虽然饶天居曾经是他的换帖好友,在血缘上他甚至还该死的是他的大哥,虽然他从来都不愿承认这点,毕竟他姓米,背负的是米家的兴衰,而他却姓饶,和他当然毫无瓜葛。
再说不论饶天居是何种身分,他终究是间接害死如倩的人,所以他一丁点也不想和他有所牵扯。
“难道就连如倩真正的死因,你也不想知道吗?”
“真正的死因?!”玩味着这句话好一会儿,脑中流转过许许多多思绪,最后,他却没有饶天居预料中的激动与盛怒,反而只是扫了他一眼,淡淡反问:“你想要推卸你的责任?”
深黝眸中的怒气逐渐张扬,米横天的语气淡然,虽然没有太多的激动,但却可从他手背债张的筋脉,看出他的愤怒。
如倩临死前,自己曾答应过她不深究她的死因,也不迁怒饶天居吃了大还丹的事,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甚至还想推卸责任,这点怎么不教人愤怒。
那维系着他理智的细弦就要绷裂,米横天的声音虽然平和依然,但却隐隐涌现一股庞大的怒气与杀意。
“我从来不曾推卸过责任,但也不会任由真相随着如倩而深埋。”唇角微挑,饶天居对他的指控并不放在心上。
他早已经预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这几年来,他们都被如倩的死影响太多,多到没有心思再去探究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要不是那日如情不经意的一个眼神,触动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怀疑,自己也不会想要再深究这件事情。
“如果我是你,我会马上转身离开,从此滚得远远的。”
米横天可以很理智,但那必须是在事情不触及如倩时,如果饶天居硬是要在这件事上大作文章,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啧,你的脾性真是愈来愈差了!”饶天居摇头评论。
“滚!”米横天最后一次警告。
“我会走。我今儿个来,不过是要告诉你一声,咱们饶家的葯铺最近面临财务窘境,也该是你回去接掌家业,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我姓米!”郑重重申自己的立场,当时他没有选择认祖归宗,现在也不会。
“如果是因为我的关系,你可以不用”
他的话还没说完,米横天却已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倒是挺看得起自己的。听好了,我不会因为你而决定要不要认祖归宗,只是既然当初你的爹娘选择不要我,怕我克死你,那如今又何必苦苦要求我回去,难道现在他们就不怕我克了你吗?”
米横天的冷言冷语听在饶天居耳中,只觉难受。他知道他不是这种对谁都不在乎的人,只不过连年来遭逢的剧变让他变得冷然。
他甚至可以预料到,如果再没有人能解救他那颗受到禁锢的心,那么只怕他就真要孤绝而终了。
不行,他不能让唯一的弟弟在遭受这么多变故之后,还得痛苦的孤单一生,他一定要想个法子解开米横天所有心结。
“你一定要这么固执吗?”饶天居沉痛地问。
“没人求你来面对我的固执,不是吗?”米横天看似一点儿也不在乎,但其实内心不无纠结。
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费尽心思关注苦他的人,一如饶天居、一如慕青岚。
他们总是不停的来打搅他,却忘了他想要的其实只是平静。
只要让他静静地思念如倩,然后静静地过完下半生,那么一切就已经足够这样,要的不算太多吧!
“你好吧!”满腔的劝慰再次全数阵亡,饶天居不再浪费唇舌,古人曾经说过“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他想,对付米横天这颗顽石,说话比行动更有用吧!
“你可以走了!”无视于饶天居一脸的无奈,米横天背过身,迳自下起逐客令。
“别怪我,我总是为你好的。”静默好半晌之后,在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中,饶天居留下了这么一句话,随即旋身准备离去。
不过这句话倒是让米横天皱起了两道剑眉,心中骤起的疑问不禁让他冲口追问:“你想做什么?”
他有预感,一股既莫名又强烈的预感,似乎正喧嚣他的日子将不再平静。
“你在乎我想做什么吗?你不是什么都已经不管,只想要安静悼念米家的不幸,还有死去的如倩吗?”难得用讥讽的语气说话,下定决心的饶天居口吻中多了几分笃定和义无反顾。
既然不管他怎么做,这小子都铁了心不领情,那么再说下去也是无益,而自己也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与之纠缠了。
所以只好下狠招了!
悄然地叹息一声,一如来时无声无息,他纵身飞跃离开。
望着他宛若苍鹰展翅般的身手,不知怎地,米横天竟然觉得那身影中似乎多了几分颓败,不若以往的俐落和挺拔。
他怎么了吗?
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所以最近的饶天居才会显得那样烦人和急切吗?这样的怀疑让他的心莫名泛起一股不该存在的担忧。
不是决定了这辈子要无视于他的存在吗,怎么他竟然还能影响自己的心绪呢?
他的好与坏,早就与他毫无相关了吧。
米横天负手而立,平静的心却因为三番两次的打搅而起了巨大波涛。
再也回不去了吧?
忽地,脑海中再次泛起青岚那张充满倔气与任性的脸庞。
她真的要嫁给那个配不上她的男人吗?抑或只是为了想要报复自己对她的无动于衷呢?
可他真是无动无衷吗?
现在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