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胡洁蓉终于完全适应瑞鼎的上班模式，除了忙还是忙。

    这期间仲子俊出现不少次，不过每次她都忙得没空抬头，所以也没机会和他有什么交集，当然也就不会知道仲子俊有好几次站在她位子前对她欲言又止的。

    从进公司到现在，为了配合国外的上班时间，她几乎天天加班，而查淑君却依然每天准时下班，俨然是大家的打卡钟。

    “洁蓉，麻烦你了。”业务部小陈将一笔新的交易档案交给胡洁蓉。

    “好。”胡洁蓉微笑着收下档案。

    其实她应该笑不出来才对，因为工作已经多到让她连勾动一下嘴角都嫌累，但她并不想迁怒在其他人身上，这是她和查淑君的事。

    “做得还习惯吗？”小陈关心道。

    “还好。”她口是心非地说。

    小陈笑道：“那就好，有你在车子进口的流程顺多了，我们也可以少被客户k一点。”

    “但是我怕我撑不了多久。”她苦着脸回答。

    她是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瑞鼎的薪水固然很吸引人，但是这样天天加班也不是办法，回到家就只是洗澡睡觉，连开电视的力气都没有。

    “别吓我们，要是你真的离开，整个行销部大概会集体跳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小陈看起来是真的很担心。

    她笑道：“如果真的撑不下去了，我会预告让你们知道的，刚刚就算丑一好了，下次再听到我这样抱怨的话，可能就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小陈拍拍胸脯露出安心样。“我和其他人一定会强力支持你的。”

    他们也很怕回到面对查淑君一个人的日子，那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日子。

    “谢谢，我要工作了。”她很少花时间和同事聊天，今天算是说比较多的一次。

    “喔，抱歉。”小陈将身体弹离她的屏风。“对了，上次七四谢谢你的帮忙。”小陈临走前笑着向她道谢。

    “别客气，而且我并没有帮上忙，是老板帮的。”她不喜欢居功。

    “还是要谢谢你，没有你的提起，老板不会知道这件事。”他知道这个案子是被查淑君刻意压下来整他的，害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幸好老板出面解决了，不然他现在肯定已经撞得满头包外加面目全非。

    “随你吧！反正是老板帮忙的。”

    小陈的逗留已经引起后方查淑君的瞪视，所以他草草再寒暄几句就赶紧离开；他进公司不久，只比胡洁蓉早几个月，所以查淑君特别爱整他，新人嘛，欺负一下是一定要的。

    今天又是星期五，很多事都得赶在今天告一段落，大家都希望不要加班，因此都卯足了劲尽力处理完手边的事。

    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在查淑君的领头下很快净空，胡洁蓉仍然是公司唯一留下来加班的苦命女子，从她变得狰狞的表情及几乎要将键盘敲碎的指力，就可以知道她一点都不想留下来加班！

    当初她真的以为这个工作应该只是上班时会累一点，却可以跟着海关一样正常下班，她没料到的是海关不用跟国外车厂进出口联络！

    确定今天要留下来加班后，她的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偏偏查淑君临走前还提醒她要先扣掉半小时的晚餐时间才可以开始算加班，然后又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规矩，反正就是想压制她的加班费就对啦！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才不愿意为了那一点加班费留在公司加班咧。

    苦着脸看着手上的车单，认命的拿起电话开始拨打，偌大的办公室就只有她一个人，好处是只要轻声细语对方就能听得很清楚；坏处是即使是一点点细微的声嫌诩可以把她吓个半死，所以每次加班她都希望能速战速决、赶紧离开。

    唉！要是有人也留下来加班就好了，至少有个伴，只不过在星期五的晚上是不可能的，除非真的有很紧急的状况。

    没想到就像是在回应她的祈祷般，仲子俊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原来他今晚和客户有约，但客户临时有事爽约，他才会决定进公司看看已经放在桌上三天的报表，不料却意外遇见独自加班的胡洁蓉。

    他快乐的挂上大大的笑容，一扫被客户放鸽子的怨气。

    怕会吵到正在讲电话的她，所以他刻意放轻脚步，没想到却反而因此让刚挂上电话、转身要抽取档案的胡洁蓉吓白了脸，还差点倒地口吐白沫。

    “吓到你了？”他不是故意要吓她的，本想等靠近点再出声，她却先看到他了。

    “嗯。”她点头承认，心脏还惊魂未定的狂跳中。

    “怎么还在加班？”

    其实他还满常在这个时间进办公室处理事情，因为比较安静，但很少遇到员工还在加班的，尤其今天还是星期五。

    “和原厂联络。”她轻描淡写回答。

    “那应该是业务的事吧？”照理讲，进出口部只需要跟报关行联络。

    她耸肩。“反正都是公司的事。”在查淑君底下做事，即便是泡茶都是她的工作项目之一。

    “唔，辛苦了。”他微一颔首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他没再多说什么，但心中已盘算着要找时间跟相关主管讨论工作职责的划分问题，他可不希望公司内有员工被“压榨”显然胡洁蓉的工作内容已经超出她的职责范围了。

    胡洁蓉对着他的背影吐舌。

    幸好他没像那天一样赖在她位子旁不走，不然她一定又会手足无措。

    真奇怪，以往不管是圆的扁的、矮的高的、帅的丑的男生，她都能应付自如，独独面对他时总让她有如被点穴般动弹不得、脑袋罢工，就算好不容易清醒后，还是会有想逃的冲动。

    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让她很意外，像他这样的人在周末狂欢夜应该有推不完的饭局、邀约不断的约会，时间恐怕都不够用，怎么还能到冷冷清清的办公室来？

    莫非她看错他了？他的生活并不像同事所形容的那样“多采多姿”实际上他是个刻苦奋斗的好青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愿意承认错误，她不该把他归类为采花大盗那类，可以再回加点分数给他。

    他能放弃周末夜五光十色的夜生活，独自进公司的表现算是很了不起，最重要的是终于有人陪她加班了。

    有了他的“陪伴”她的确觉得好多了，至少比较有安全感，可以不用提心吊胆加班，只是不晓得他打算待多久，所以她还是赶紧工作，看能不能赶在他离开之前完成吧。

    为了不要又落单，胡洁蓉很快的重新投入工作。

    他们就这样各自忙各自的，办公室内只有胡洁蓉打字及讲电话的声音，仲子俊就像隐形人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偶尔传来纸张翻阅的声音可确定他确实正在他的办公室内。

    终于将手中的车单联络完毕，胡洁蓉深吐一口气，迅速将文件收进抽屉中准备下班。

    本来她想悄悄离开，又觉得这样不妥，感觉很不尊重仲子俊，毕竟他是老板，打声招呼是应该的。

    她走到仲子俊的办公室门口，因为门没关，所以她直接轻敲两下门板。“我先下班了。”

    仲子俊将目光从手中的报表移到她脸上。“都好了？”

    “嗯。”“好，等一下。”他将手中的报表合起来，放到桌子上。

    胡洁蓉不懂他要她等什么？难道是要她负责关灯关门？！

    “好了。”仲子俊起身拿起披在椅背上的皮外套往外走。“一起走吧！”他表现得如此自然，好像他们早就约好要一起离开一样。

    他确实是在等她没错，本来要看的报表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总担心错过她离开的时间，所以不断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幸好她在离开前先过来打声招呼。他的话让胡洁蓉愣在原地。她怀疑他是真的因为工作待到这么晚，还是为了陪她？

    这样的想法虽然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但是这样巧的情况让她不得不这样怀疑呀！如果他真的是特地留下来陪她的，那他就确实是个很贴心的老板了，分数再往上加两分！

    “先出来呀，我要关灯了。”仲子俊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他已经站在大门旁等她。

    “喔。”她回神后赶紧快步走出办公室，但也只是傻傻的站在他身后。

    仲子俊设定电子保全后，就和她一起到电梯处等电梯。

    “你好像很怕我？”仲子俊打破沉默。

    “这么明显吗？”她承认是有在防着他，但不是害怕。

    她一向不喜欢麻烦事，而他浑身散发着代表“麻烦”的危险气息，所以她本能的知道要保持距离，以保小命。

    不过今晚他的表现“可圈可点”让她有点动摇，开始认真检讨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作了点？

    “嗯，每次进公司你都刻意痹篇我对不对？”

    “并没有，我的工作很多，我们的工作内容也没什么交集，所以没刻意和你打招呼。”她不是要邀功，也不是因为自己孤僻，纯粹只是陈述事实。

    “我有注意到你的工作很多，关于这点我会尽快和相关主管讨论。”

    她微蹙眉抬头睨他。“我不是要抱怨。”

    “我知道，是我自己注意到的，过去这个位置的流动率很高，我一直没正视，现在处理都还算迟了。”

    电梯门开了，他们一起进去。

    “我不喜欢惹麻烦。”她觉得有必要表明立场，万一他所谓的处理影响到查淑君，那她就算不想走也不行了，查淑君肯定会整死她。

    为什么之前不处理，等到她进来了才处理？是嫌她事情不够多，还要她背着黑锅子上班就对了？

    他深深看她一眼。“看到你为了车子的事情和查小姐争论时，我觉得你很有勇气，也认定你是个认真负责的人，很多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掺杂人的因素进去才会好做事。”他知道她顾虑的是查淑君。

    她按下一楼按键。“喔。”老板说了算，做员工的不能多说什么。

    他越过她按下b2键。“吃过晚餐了吗？”

    “吃过了。”其实并没有，但为了预防他提出一起吃饭的邀约所以撒谎。

    虽然对他的观感有点改观，但他的分数还没到达可以让她放心和他长时间单独相处，所以还是避免一下比较好。

    仲子俊知道她不可能特地出去吃晚饭，但也不好戳破，改口问道：“住哪？”

    “公司附近。”反应机伶的她给了一个安全的答案，就像读书时如果有男生问这个问题时她都会回答“学校附近”一样，意思就是走路就可以到了，不需任何交通工具接送。

    他点头。“都怎么来上班？”他确实是想送她回家没错。

    “坐公车，一站就到了。”不忘强调路程有多短。

    电梯刚好下到一楼打开，他迅速按上关门键，让电梯继续往b2。“晚了，我送你吧！这样比较安全，我也比较安心。”

    他一次把话说完，免得又让她找到理由拒绝。

    “不用了，现在还有公车。”她嘴上忙着拒绝，手也忙着重新按下一楼键。

    电梯门在b2打开，仲子俊按着开门键道：“还是让我送你吧。”

    “真的不用，很近的，车班也很多，谢谢。”还附带摇手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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