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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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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谨的眼后,他一怔,眼眸变得幽深。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会走向她,心中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期待他会对她说些什么,或者不说也没关系,就是抱抱她也好。

    但就见他神色微敛,仅是默视着她,并没有开口,也没走向她的打算。

    她难掩失落,眼中又已泪光莹莹,但泪珠却倔强的迟迟不肯落下,只觉胸口不断缩紧,紧到几乎快窒息的地步。

    他以为光这样望着她就可以了吗?深沉的怒气急遽攀升,可恶的男人,当真忘了他们曾有的浓情蜜意,永世相守的承诺吗?他真能狠心抛却这一切?!

    剜肉刮骨似的剧烈疼痛让公孙谨初尝了什么叫做失恋,什么叫做不可挽回。

    两人眼神相对仿佛有了千年之久,最后,冶冬阳缓缓朝她颔首,接着转身飘然离去,就在他离去的那一刹那,遭到拒绝的深沉痛楚让公孙谨眼眶忽地一热,所有累积的无措以及无奈,终于借着眼泪爆发,而双拳也因为握得太紧,让她痛得冒出了冷汗。

    这男人说过,对她的婚约不是儿戏、对她的爱有多真挚,这一切都将是过眼云烟吗?

    他怎能如此狠心!

    而这厢已走远的主仆,就听见宫女正气愤的骂着。

    “公主,这冶大人太过分了!您连着几天过府,都让您枯坐,除了您要离开时才出现送客,对您根本是视若无睹,他到底懂不懂得待客之道啊?”公主可是金贵之躯,他如此怠慢,简直失礼至极!

    “也许他还沉浸在丧亲的哀恸中,是我一厢情愿的打搅他了。”万安公主幽幽的回答。

    “打搅?!鲍主是好心探望,想陪伴丧亲的他走出悲伤,这怎能说是打搅?!”若这冶大人真这么想,就太不识抬举了。

    “总之明天咱们别再去给他添麻项了。”

    “哼,去了也没好待遇,公主不去也罢!”自讨没趣,想必这洛阳赏春的待遇也是这般,当初真不该开这种口,回头还是劝公主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沉默绝情的一眼,让公孙谨由悲转怒,若是没有那场大火,她跟木头又何必这样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永远要背着愧疚的包袱,思及此,她不及细想的就要去找凶手算帐!

    “陛下,不好了,德贻公主进宫了!”高力士匆忙来报,满脸慌张。

    “什么?!”玄宗脸色微变。

    “每个护卫一见是她无人敢拦阻,就让她闯进来了!”高力士心焦如焚禀报。

    玄宗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要不要先避一下?”高力士焦急的询问。

    他咬着牙狠瞪“堂堂一国之君,避一个丫头成何体统?”

    “可是此该公主她、她可是怒气冲冲而来啊!”他脸更沉了“无妨,让她进来,朕正好跟她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斑力士瞬间倒抽一口气。

    这人已经来到跟前,就算陛下想避也避不开了!

    瞧那张牙舞爪的神色,在在显示她正暴跳如雷,怒火攻心!

    “公主,陛下他”高力上护主心切,急忙要去挡。

    玄宗沉着脸扬手“高力士,你退下吧,让朕亲自跟她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那黑衣人是高公公派去的是吧,那日在杨贵嫔那诈昏,得知信被冶冬阳带走了,你这才痛下杀手,抢信兼灭门!”她想了想当天在场的人,突然想起还有那么一个没死成的黑衣人,再想起抢信的黑衣人,便肯定是这么回事了。

    “朕承认抢信,但没有杀人。”

    “你狡辩!”

    “公主,陛下没有狡辩,他明知这冶冬阳是您的心上人,怎可能对他不利,还干出灭他一门的事,您误会陛下了。”高力士急忙为主子辩解。

    她冷笑。“那封信关乎他保不保得住龙椅,什么事干不出来?!”亏她瞧他是明君,在冶冬阳的劝说下打消了摇晃龙椅的念头,没想到他竟然干出这件事,害她失去爱人,他就得付出代价,这龙椅注定得崩!

    “谨儿,朕清楚的很,就算拿回那封信,但倘若得罪了你,公孙谋一旦震怒,朕这龙位一样坐不稳,朕还没这么笨。”

    “若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她质问,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脑袋乱烘烘的,平时有的聪明全教怒意给吃了,什么都想不到。

    “这个高力士还在查。”恼怒扫向手下,无用的东西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斑力士脖子一缩,立即硬着头皮说:“启、启禀陛下、公主,奴才查、查到一点线索了”

    “那还不快说?!”玄宗听闻后急喝,有线索也不早说!

    斑力士答得战战兢兢“这事似乎跟李林甫李大人脱不了关系。”

    “怎会扯上李林甫?”玄宗不解。莫非他也知道这个秘密了?

    “冶府失火当天,李大人行迹可疑,听说曾秘密召集过一群人,这些人后来也全失踪了。”

    鲍孙谨倏瞇起眼。“你是说,那些失踪的人就是放火的打手?”

    “奴、奴才还没确实证据,但似乎有这可能李大人一直很忌讳冶大人,早想除之而后快”高力士逮到机会进言,而且这李林甫确实可疑。

    “就我所知,李林甫是个恶大胆小的家伙,没有靠山他怎敢动冶冬阳,他有这么蠢吗?”他该不会想替主子推卸恶行,就随便找个人当代罪羔羊吧?

    “这”高力士被堵得脸色有点难看。

    “你好大的胆子敢骗我!”她勃然大怒。“陛下,您治国有方,四海承平,我原是不想动您的,但是您做了蠢事,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想做什么?!”玄宗白着了。

    她把玩了下腰际的环佩铃铛。“您当知道,一旦我现出这玩意,众军士是听您的还是听我的。”

    “你想造反?!”玄宗大惊,公孙谋虽退隐多年,但余威仍相当惊人,谁也难保众军士不会心生畏惧阵前倒戈。

    “我心中本就搁着一个恶魔!”

    “你!”

    “我要为冶老爷以及冶府上下几十口人报仇!”她怒涛难平的下了战书。

    她已经没有心思猜测谁是谁非,谁是凶手,也许吧,她流着爹爹的血,注定凶残的本质,血祭似乎是公孙家的传统,凶手是不是玄宗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若变天能填补一点点她心中的空虚,那就这么做,反正也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会变得顽劣阴邪了。

    “谨儿。”忽然一道低沉嗓音响起。

    “冶冬阳?”乍见到他出现,她吃了一惊,嗜血的因子暂时压下。“你怎么来了?”

    “来阻止你找错人。”

    她不甚在乎。“我找错人了?人不是陛下杀的吗?”

    “不是。”他摇首。

    她一愣,随即问:“你知道谁是凶手了?”

    “嗯,我不仅知道凶手是谁,还知道凶手也来了,出来吧。”冶冬阳一喝,就见南宫辅冷笑的由窗外跃进。

    “冶大人,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南宫辅唇角一勾,毫无所惧。

    底下的人来报公孙谨怒气冲冲进宫,他便立即潜入皇宫,本想在一旁看戏,谁知有人不让他如愿。

    “你是凶手?”公孙谨马上奔到他面前,愕然的问。

    南宫辅抿嘴没答。

    她不解。“不可能,我追着你抢信,你怎么有空安排杀人?”

    “杀人的不是他,是李林甫。”冶冬阳解释。

    “这怎么回事?”她惊疑。

    “就如你说的,李林甫不蠢,但有人比他更奸!”他的目光犀利愤怒的扫向南宫辅,模样像是等着随时要拿下他的脑袋,为父以及枉死的众人报仇。

    “你怎知是我所为,而不是急于夺回信的陛下干的?”南宫辅撇嘴。

    “陛下就算急着夺信也不会轻举妄动的动了杀机,但你不同,你既想要信又想要谨儿,心机城府皆阴狠毒辣,这—切残忍的手段除了你,不会是别人。”

    哼!“没错,是我唆使李林甫代我下的手。”事情既然掩不住,他倒也不介意坦承。

    “还有之前那几次对我的暗杀,也是你所为?”冶冬阳打算一次清算。

    “说起这事,我不得不说你命大,几次都弄不死你,还累及了谨儿失忆,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至少让谨儿待在我身边一阵子。”南宫辅得意的笑。

    “什么?包括刺杀、偷信以及灭门,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公孙谨恍然大悟,幡然变色。她错了,以为凭两人的性格相合,有些交情,就算当不了盟友,也不该是敌人。

    但她没想到,若没有冶冬阳,她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南宫辅就像她。

    “没错,不只如此,我还让冶冬阳误以为你偷人,偷走了信,故意让你得知后追来,这之后再让李林甫灭了冶冬阳一家,让他痛不欲生,冶家这一夕间发生这么重大的变故,起因与你执意采究不该属于你的秘密有着莫大关系,我的目的就是让冶冬阳因愧疚而断了对你的情,只要他的情断,任你再执着也是枉然。”

    “你!”她全身颤抖。

    她竟上了这男人的当!

    “我不过想得到你,难道看不出我的用心良苦吗?”南宫辅就是挂上恶意的笑容,仍是不改深情,他再罪大恶极,至少爱她这件事是没变过的。

    “该死的家伙,去你的用心良苦,你杀了疼我若挚亲的冶老爷,我饶不了你!”她勃发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

    冶老爷虽不是为了那封信而死,却依然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公孙谨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急涌而下。这男人害她成了千古罪人,害她再也无法面对冶冬阳,她对冶冬阳来说根本是个祸害,他想摆脱她是对的!

    怒极攻心,她一口气上不来,竟连连作呕了几声。“你你该死!”忍着反胃的感觉,她怒声吼出。

    “冶冬阳有什么好,他不配跟你在一起,他想得太多、牵挂太多,明明爱你却还放了手,我不会这样,永远不会,我是为了与你在一起而存在,你该站在我身边才是!”“你错了,爱我不该是这样陷我于不义。”她双手紧握发颤“尚叔。”她忽而高喊。

    眨眼尚涌已跃进。“小姐。”这次进宫,小姐特地要他跟随,随时准备杀掉现今皇帝,这下凶手自动出现,倒是免去滥杀无辜。

    “替我杀了他!”她狠狠的指着南宫辅,脸上很戾的杀气前所未有,就连尚涌见了都心惊。

    “是。”他不敢迟疑,张起虎指就想锁喉。

    “让我来,该报仇的人是我,这手该由我来动!”冶冬阳拦住了尚涌。“我等他出现等了好几天了!”说完便纵身攻向南宫辅。

    南宫辅对于他凌厉的攻势左右闪躲,此刻他已急于想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所以当初在鬼窟他才曾假意要放手,这次输了不要紧,他要走,谨儿与他心性相合,他还会有机会的。

    只是此地是皇帝所在之处,重兵环绕,只要玄宗一声令下,他插翅也难飞,再加上冶冬阳杀气腾腾,他不禁有些吃不消。

    正心急不知该如何脱身,正巧武惠妃大摇大摆的步入,他大喜,立即一个箭步制住那惊惶失措又搞不清状况的女人。“谁再动,我杀了这女人!”他大喝。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刀架住本宫的脖子,你不想活命了?!”武惠妃还不知死活的大怒。

    “娘娘,这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最好还是将多余的口水喷到陛下那儿去,让他心软救救你,不然死的就会是你了。”

    她大惊,望向玄宗。“陛下,这怎么一回事?”

    玄宗阴沉着脸。“闭嘴!”这个女人这时候来做什么!

    “南宫辅,你尽管杀了这女人,她的生死我根本不在乎。”公孙谨开口冷笑。杨贵嫔她都不在意了,这女人她更讨厌,相信这次冶冬阳也不会出手,借刀杀人没什么不好。

    “你不在乎,陛下在乎吧?”南宫辅一脸有恃无恐。

    “南宫辅,你以为挟持了朕的爱妃就逃得了?”玄宗不禁气恼。

    “陛下,您都说她是爱妃了,忍心见她丧命吗?”他邪笑着将刀子架上武惠妃的脖子,惹得她花容变色,几乎要腿软。

    “朕”玄宗表情发僵,明知这人放不得,但碍于自己女人在他手上,却显得迟疑。

    鲍孙谨的险孔更阴,看来玄宗心软了,这可不行!

    “尚叔!”她一声令下,尚涌立即攻上前,隔开南宫辅划向武惠妃脖子的剑,公孙谨随即抽过治冬阳腰上的短刀,下一瞬间刀刃已经趁隙刺进南宫辅的胸口。

    他愕然不信的瞪着插进自己胸膛上的利刃,这把刀竟是他爱上的女人刺进去的,撑大了眼,一手按着胸口疯狂涌出的鲜血、他既吃惊又愤怒“你怎能”

    “你该死!”

    他捧胸不支跪地,鲜血汩汩流出,却只有一句话想问:“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丝眷恋?”

    “没有,我心底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那人是谁你清楚得很,但我同情你,你是我难得同情的仇人,让你死在我手里,算是了了这段交情!”她恨他,真的恨,但却无法恨那颗爱她的心,因为她也为情所苦,她能懂,这一刀就当给他爱情的奖赏吧。

    “是、是啊,真好”眼角有一点点湿润,南宫辅的唇角却扬起,笑了。谨儿对他真好,如果还有下辈子,他能不能不要再跟冶冬阳争

    见到倒在血泊中的人,公孙谨又是一阵莫名作恶,一股酸气冲上喉头,她再也忍不住的呕了出来,下一刻人也昏厥。

    一旁的治冬阳脸色大变,伸手就要抱住倒下的人儿,尚涌却伸手轻推,他颠了一步,人转落入尚涌的臂中。

    “不劳费心,小姐就交给我了。”抱着昏厥的小主子,他转眼消失无踪,留下一脸忧心的治冬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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