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巴格体格强壮,一个人就足以扛起高大的樊仰极。
筱小赶紧跟上,等到巴格把他放到床上,樊仰极肩膀上的衣服已经渗出血水了。“快,去请大夫。”
“慢着。”樊仰极撑着虚弱的身子,出声阻止。
筱小紧张地望着他。“都流血了,伤到哪了?除了肩膀,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不要紧张,只是伤口裂了。去准备干净的布来,伤口再上一下葯就可以,不必请大夫了。”樊仰极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我没事了,不要担心,在宫里太医已经诊治过了。”
筱小闷着脸,开始指挥人去打水、取伤葯。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下外衣,接着便发现他肩头已经包扎过了,只是如他所说,伤口又裂了。
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亲自帮他清理伤口,然后仔细地上葯。确认伤口都没再出血了,再仔细地包扎起来。
帮他换上干净的衣物,仆人也都离开了,她这才在他床沿坐下。
“筱小。”他看着她闷着的小脸,搞不清楚她是生气了,还是在担心。“我昨晚失约了,对不起。”
她只是垂着头,然后眼泪一颗颗落在搁在床沿的手背上。
他见了一惊,赶紧起身。“筱小!怎么哭了?这么气吗?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见她这样默默掉泪,他慌张地手足无措。
“哪里是没事?肩膀破了那么个大口子,血流了那么多,还说没事?谁管你昨晚是不是失约,你人给我平安回来才是重点。还有,我担心了一整晚,现在放松下来,哭一下不成吗?”她说着还忿忿地看他一眼。从昨晚到现在,情绪紧绷到一个极限,现在见到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放松的缘故,眼泪就这样关不住了。她真的好害怕失去他!
樊仰极赶紧举手投降。
“可以,当然可以。”他看了她一眼,顿时觉得她真是他的家人了,自己不再孤单了。“要不要过来这儿靠着我哭,比较舒服?”
他朝她张开臂膀。看到她的煎熬,想着昨夜他在宫里因为失血而昏昏然的时候,她想必担心到快发疯了吧?换成是他,恐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了。他的筱小平常并不把甜言蜜语挂嘴边,但是护卫他可是从来不曾犹豫过。
“你肩膀受伤了。”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那是左边,右边没事。”他拍了拍自己右肩。
她犹豫了一下,明知道这样不大应该,但最后还是屈服于感情的需求。她需要抱着他,感觉到他的存在,因为她真的被吓死了。
于是她爬呀爬,爬到他没受伤的那侧坐下,然后轻轻地圈着他,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再专心地哭了起来。
樊仰极轻叹了口气,右手轻抚着她的发丝,任由她宣泄着情绪。
她哭得极专心,但身子靠着他,逐渐感觉到他的体温跟存在,心情在宣泄过后也逐渐平稳下来。
“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听,是谁刺伤你的?”她抹了抹脸。“是不是太后?她肯定很气你,对吧?”
“呃,她是很气我。”樊仰极见到她一脸气愤的表情,安抚地说:“事情没那么严重,其实是阴错阳差,算我运气不大好”“都被刺伤了,这跟运气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故意伤害!”筱小不敢相信他居然还替敌人说话。
樊仰极苦笑。“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他开始把他进宫后遇到的事情给说一遍,包括他去宁君宫发生的种种。
“当时场面真的很混乱,皇上一进来,太后急了,慌乱中才会刺伤我。太后自己也是割伤了,手也流了不少血。”他淡淡地说,仿彿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她若不拿剪刀,又怎么会不小心刺伤人?她若对你没有敌意,又怎么会拿剪刀对着你?你不是有武功,怎么会给一个妇道人家刺伤了?”她气愤不平,觉得他又没做错事,太后干嘛老要恨他。
“其实这该怪我,是我故意激怒她的。”他讪讪地说。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怀疑地看着他。
樊仰极无奈地看她一眼。“她并不是真心要杀我的。我想与其让她气恨地闷着,不停地找麻烦,不如一次解决。这次发泄后,她会渐渐冷静的。”
“你是怕她再派人来杀我,对吧?”筱小很快就猜到要点。虽然他没明说,但她就是猜到了。
他尴尬地笑笑。“也不全然如此,不管是杀我还是我身边的人,毕竟都在暗处,我们老要这样防着,也不是办法。”
“所以你就叫太后干脆杀你,这样正大光明一点吗?然后你还真的被她刺伤了,这是要证明你是个勇敢的大男人吗?”她光想到那场面就觉得冷汗直冒。万一太后真的不顾一切的动手了,刺伤的就不只是肩膀了。
那么即使事后太后被追究责任又怎样?他可能一命呜呼了!
“筱小。”他叹口气,对她的怒气无法招架,只能放低姿态。“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你这叫没事?”她没好气地瞄了眼他的肩膀。“脸色这么差,肯定流了很多血。为什么不在皇宫里养伤?你可以叫人来通知我,我愿意进宫去照顾你的。”
“只是流了点血,以后会补回来的。昨天事情发生得太仓促,太后事后也很后悔。等我想到要通知府里,宫门都关了。我怕你们担心,今儿一早就请皇上找人送我回来。”樊仰极交代着。
“为什么这样一大清早?”她皱起眉头。“你不想让早上进宫的人看到,不想张扬,是吧?”
樊仰极看了看她。“娶个太聪明的老婆也是不大好。”
“你这是抱怨吗?被我猜对了吧?太后对你那样,你还想息事宁人?”她凶悍地瞪着他。“还有,我还没嫁给你,什么老婆不老婆的!你还敢抱怨,我现在不想嫁给你了。”
樊仰极一听脸色都变了。“旁的可以商量,这件事没得说。等我休息一下就会跟你阿爹商量婚事,我们要尽快举行婚礼。”
“现在那不是重点。”她气唬唬地瞪他。“少转移话题,我们刚刚明明说的是太后。”
“筱小”他放软了嗓音,将她拉回怀里抱着,然后才缓缓地说:“按照我以前的个性,太后既然想动我的人,我是会跳进去跟她斗个你死我活的。当初会答应皇上,也是因为太后屡次威胁我,我才会出手的。但是自从我有了你以后,我更觉得活在皇宫那一方天地的人,宛若井底之蛙,是非常可怜的。”
“因为每日所见所闻,都是跟权力斗争有关,眼界也只能到那儿了。”筱小知道很多历代权力争夺的事情,也想过那些人就算得势恐怕也不会太快乐,因为得防着再被拉下来。
“是啊,想我娘即使有父皇的宠爱,毕竟是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丈夫。更别说是其他嫔妃,镇日生活在那环境中,想法能正常吗?太后娘娘以前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当初大哥娶她时,她真的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可能是我大哥死得太早了,子蕴又年纪轻轻就登基,她一个妇道人家得与人争斗,最终连性格都改变了。”樊仰极说。
“你这么说,我也能体会。可是她不想想你更可怜吗?娘亲那么早就死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说着又抱紧了他。
“我现在不孤单了。因为你,我有了温暖,才会想到旁人的悲哀。皇室里面争斗很多,想想实在可悲,这些人全都是至亲,却彼此残害。我不愿再落入这圈子里打转,所以才想劝劝太后,她毕竟也是我的皇嫂。”
听他这一说,筱小的心情平和许多。明白他是想法有了改变,才会选择这样做,是冒了险,但她也不能说他做错了。虽然是让她担心了,但她似乎也没立场继续气他了。
“那她我是说太后,现在有平静一点吗?事情闹成这样,皇上要怎么处置他的母后啊?”筱小又问。
“皇上也很自责,觉得刺伤了郡王,怎么说都不能不处置,原本想将她软禁,但被我阻止了。太后并不是故意要伤我的,这一次也被吓得不轻,以后应该会调整心态。何况事情闹大了,也只是让皇室被看笑话,所以我今早才会悄悄出宫,一路上就担心伤口裂了,事情会被张扬出去。”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我看晚一点还是找司马大夫来看一下,这样我比较放心。”她想起那个大口子,就觉得胆颤心惊。
“我没事,真的只是皮肉伤。不过如果这样你会放心一点,我们就请大夫来吧!”他终于让步。“对了,我昨晚失约,你爹有没有很生气?”
“我爹很信任你,说你不是无故失约的那种人,还替你担心呢!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你印象那么好,一直说你是个外貌跟性情都很好的人。”她说着还撇了撇嘴,有点吃醋的模样。
樊仰极笑了。“你爹是个有智慧的人。”
“你这是在捧自己吧?”筱小蔽了刮他的脸。
他又是一笑。“那么你跟你爹提了住到王府的事吗?”
“提是提了,但他不答应。”筱小苦恼地说。“他说女儿嫁出去,他没什么道理也住进王府让王爷养,在他的观念里面,这不合传统,所以到现在还不肯答应呢!”
“下次我来跟他说吧!你说你爹会不会有兴趣教孩子读书写字?”他灵机一动。
“教孩子读书写字?哪来的孩子?”他们俩甚至不会有孩子,去哪里找孩子来给她爹教?
“佣仆的孩子呀!你不知道府里有多少人有孩子,有些有上学堂,有些从小就跟着父母干活,没学过半个字。我以前就曾经想过替他们请个夫子了,不知道你爹会不会肯来帮忙?”樊仰极打算着。
“真的吗?如果是你跟他说,他可能会答应。”筱小知道她阿爹是那种禁不起人家拜托的人。
“那好,就这么办。”他打了个呵欠。
看他一脸倦色,她皱了皱眉。“你早该休息了,我怎么还跟你说这么多话?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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