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仆人的通报,韩靳桓还是勉强自己来到表妹的房门前,神情中带著一丝丝的无奈。他本以为两天前在花园凉亭里,他已将自己的心意表示得十分清楚,佩君应该会就此对她这位表哥死了心,怎么这会儿她仍是执迷不悟呢?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佩君就认定非他不嫁了呢?他和她之间,说穿了,就只是表兄妹的关系这么简单,他甚至不曾给她任何友善的回应,何以她偏偏执迷于他这个不解风情的表哥?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敲了下房门,在得到里头的人的回应后,他才推开门走进柳佩君在韩府的房间。“佩君,都已是晚膳时间,你—”他的嗓音在见到东方舞月时,讶异得停住了。
这原本不该碰在一起的两人,怎么会碰在一块儿?
韩靳桓眼底掠过一抹利光,但只一瞬,他很清楚眼前这阵仗。肯定是冲著他来的。
但无妨,他倒要看看她们究竟背著他在玩什么花样。
“表哥,你来了。请坐。我和未来表嫂可是等你等得肚子都快饿扁了。”柳佩君虽然脸上堆满笑容,但内心其实是很紧张的。
“未来表嫂?”对此称呼,他诧然的挑起一对眉毛。
好个未来表嫂,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是的,表哥,我知道你的真正心意,所以我想通了,我会对你死心,我会回去。但可否请你在我回去的前一天晚上,陪我吃吃东西、小酌一番,就当替我饯行?”柳佩君说话的同时,心里是越发清醒。
没错,就当是先替她饯行也行,这一回若是计划无法顺利。那么她自是无颜再留在这韩府面对表哥及姨娘了。
“佩君,你能这么想自然最好,不过你应该先告诉我一声,我好吩咐仆人准备更好、更丰盛的菜肴才是。”徐缓地拉出一道迷人的笑弧,他随即走至椅子坐下,正巧就坐在东方舞月的身侧,离她很近。
见此状,柳佩君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即便是她要离去之际,表哥仍不愿亲近于她,她或许不该再强求这一份永远:不会属于她的温柔。
而坐在她正对面的东方舞月,自然很清楚地瞧见了柳佩君因韩靳桓的举动而显得七分难过的神情。
为此,她不由得气愤地在桌子下方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她气他即使再不解风情,也不该如此过分。
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令韩靳桓猝不及防,硬生生接下那一脚,那小腿上传来的痛楚之强烈,可以想见她所使的力道有多大。
这会儿,他绝对相信这东方舞月一点也不如她外表那般纤细柔弱。该死,她的这一踢可当真是卯足了劲。
将他咬牙倒抽一口气的反应尽收眼底,东方舞月禁不住洋洋得意的扬起红唇。
这丫头以为她占了上风?韩靳桓一手端起酒杯,另一手往后揽住东方舞月的小蛮腰,以著亲密的姿态靠近她,道:
“我的未来娘子,你这未来表嫂是不是该向你未来的表小泵先干一杯,以示你的诚意呢?”说著,他将手里的酒杯放至她的红唇边。
东方舞月原先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一面扭著身子想挣脱他的亲密动作,一面抿紧红唇,以防被他强行灌酒。
她们这次的计划是想将韩靳桓灌醉,但她可没打算要舍命陪君子。
对于酒这种东西,她是万万碰不得的,若非柳佩君硬是要求她跟她一起面对韩靳桓,今天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
“放开你的手,还有我不唔!”被强行灌下一杯酒。东方舞月当场怔愣住。“你、你这卑鄙的小人,你怎么可以”只一瞬间,她美丽非凡的娇颜迅速覆上一层浅红,而她的眼神也开始呈现蒙胧状态。
懊死,计划还没开始,绝不能就这样毁在她手里,她用力咬住唇瓣,试著保持清醒。
真的很难。她很早就清楚自己是那种只要一碰酒就会马上醉倒的人,足以这会儿只需要一杯酒,就能令她醉到不省人事。
不行,她绝不能晕过去,一醉倒事情就完了!拚命地在心里警告自己,不断用力以手捏住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那明显的醉意,以及努力想保持清醒的可爱模样,令韩靳桓看得目不转睛,完全舍不得移开视线。
“表哥”见此状,柳佩君不禁替自己感到可悲。
对一个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她究竟在执著什么呢?
明明说好给她饯行,偏偏表哥的注意力全放在他娇俏可人的未来娘子身上了。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坚持要季玉璇陪她一起面对表哥,也不至于弄到计划尚未进行,就让季玉璇抢尽了风头。
但也因此让她真正看清了一件事她和表哥今生是无指望了。虽然心里难受,然而看见表哥那样温柔的呵护著已醉倒在他怀里的季玉璇,不知怎地,这样的画面令她觉得好浪漫、好唯美。
这样温柔多情的表哥,是她从未见过的表哥。以往表哥对她这位表妹总是彬彬有礼,和她更是保持著一定的距离。
原先她以为表哥对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如今看来,应该不是这么—回事。表哥唯有在面对他真正喜欢的人时,才会显露出他的真性情,而她终究不是能引发表哥真性情的人。
喟叹一声,柳佩君觉得心情整个放松了下来,这一整个晚上。她的心情可说是紧绷到了极点。
而今,终于到了可以真正放松的时候了。不必再为了表哥而伤神;并坚持自己的坚持,这对她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呢。
韩斯桓的确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已醉倒在他怀里的人身上,他没料到仅仅一杯酒就足以令她醉倒。
而她醉酒的姿态实在太迷人,瞧她那柔弱无骨似的娇躯正毫无意识的依附在他怀里,那嫣红的双腮更增添不少风韵,已半眯起的眼眸变得蒙胧,似醉似醒的瞅著他,让他不禁情生意动,不自觉地将佳人拥得更近。
“表哥”
一旁的柳佩君的叫唤声,让他从怦然心动的情潮中抬起头,一瞥见表妹脸上的泪痕,他的身子猛然一震,脸上掠过一抹懊恼。
他知道自己情不自禁的表现,伤害了表妹对他的期待,虽然他希望佩君能对他死心,但他并不想伤到她。
“佩君,你应该明白这种事不能勉强,你这个样子我看了也不好受啊。”他说著,深深叹了口气。
“表哥,你放心,我这不是伤心的眼泪,我反而很高兴看到表哥终于找到中意的姑娘。”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只是很遗憾她没能早一点看清事实。
“佩君,你”他明显地一怔。
“表哥,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晚上这个饯行宴,是我这未来表嫂想出来的。”这一次这声表嫂她叫得十分自然,且是出自内—心意愿。
她相信表哥和季玉璇会是最适合的一对。
“喔?”他倒是很讶异她会老实坦承。
“我们本来打算利用这次的饯行宴把你灌醉,然后将你留在我房里过夜,好造成你不得不和我成亲的事实。结果计划才刚进行,表哥你都尚未喝下一杯酒,先醉倒的反而是她,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柳佩君先是咯咯笑出声,才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原来你们是打这种主意啊!”韩靳桓故意露出讶异的表情。
“表哥,你少来了,我相信以你的精明,肯定一进来瞧见我和表嫂在一块时,你就已经有所提防了。”她缠表哥这些年可不是缠假的,对于表哥,她自是有一定的了解。
“酒,佩君别忘了,要灌醉他”依偎在韩靳桓怀里的东方舞月突然坐直身子喃喃呓语,接著又软了身子,眼看就要往后倒。
所幸,他早有所准备,在她软倒时,伸出手臂将她接个正著。
“我想,明天表嫂醒来后,一定会很生气你仅以一杯酒就把她的计划搞砸了。”柳佩君嫣然笑道。
韩靳桓颇为认同地和她相视一笑。看着表妹脸上的笑容,他明白她是真正放下了对他的感情,这不禁呤他松了一大口气。这困扰他多时的难题,终于在今日获得解决,看来他得要好好感谢怀里这位醉倒的俏人儿。
若非是她的出现,佩君恐怕至今仍无法看清事实,对他彻底死心呢。
“韩靳桓,你这混帐东西,居然敢惹哭了佩君!”随著这话语出现的,是从窗口跃入的安戚生。
而他一现身,随即朝坐在椅上拥著佳人的韩靳桓使出一记拳头将东方舞月揽腰抱起,韩靳桓俐落的闪过安戚生击来的拳头。
见他始终抱著怀中的佳人不放,完全没顾及柳佩君心里的感受,安戚生的心头火燃烧得更盛、更旺。即使韩靳桓负尽了天下人,也不许他负柳佩君,伤了她的心,更甭提惹她哭泣。
“安兄,你若想比试武功,我奉陪,但你若因此伤及无辜之人,我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看出他眼里的怒火,韩靳桓先提出警告。
就担心这莽夫太鲁莽,伤了他怀里的人儿,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你处处护著你的未婚娘子,难道就不怕伤了你表妹佩君的心?”为了佩君,他才管不著自己是否会伤及无辜。
一旁的柳佩君见著令她心慌的安戚生如此护著她的行为,心里著实很感动。
她其实十分清楚安戚生对她的心意,但她一直不愿理会,因为她也以为自己眼里只容得下表哥一人。
但如今表哥已有喜爱的人了,她是否该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安兄,我护著她的心意,就如同你护著佩君的心意一样我相信你应该能理解才是。”韩靳桓故意在佩君面前直言道。
他相信若不推这两人一把,只有安兄被动的守护行为,这两肯定永远不会有所进展。
明明是青梅竹马的两人,没道理会排斥对方的存在,更没道理不能在一起。
“我”被直接点明心意的安戚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手足无措的他,此时就像是二楞子似显得十分傻气,却又比任何时候都真实的表现出他老实的一面。
为此,柳佩君先是噗哧笑出声,接著才睨著懊恼的安戚生缓缓地说道:
“算了,我原谅你当年偷亲我脸颊之事,你不用再为此耿耿于怀了。”
“我、我不是”安戚生的脸庞瞬间爆红,整个人慌到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安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对我表妹做出这种逾越的行为,至今却一点表示也没有。”韩靳桓在一旁猛敲边鼓,还不忘揶揄了好友几句。
“我没有不负责任,我、我一直都想表示,是佩君她始终不曾正视我”安戚生原先还十分着急的想辩解,说到最后却是越来越无力。
“傻子,佩君若是不曾正视你,又怎会一直记得你当年偷亲她的事,又怎会在这一刻说出来?”韩靳桓笑道。
若不直接点醒他这好友,他八成一辈子也搞不懂佩君的心思。果真是二楞子一个!
“你是说”蓦然睁大眼,安戚生显得难以置信。
“我没说,一切都是你心上人佩君说的。”挥挥手,他撇得一干二净。
“表哥。”一张脸胀得通红,柳佩君羞得不能自已。
她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她只说原谅,又没表示已经接受安戚生的心意了。
然而看着安戚生一脸欣喜的表情,还笑得像是个傻子一般,这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哈哈”韩靳桓朗笑出声,抱著东方舞月转身,在走出表妹的房门之前,他突然正色道:“佩君,我相信你自己比我更清楚,这安戚生值不值得你托付一生。”
看着表哥走出房间,柳佩君不得不认同表哥的话,的确,安戚生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这绝对是肯定的,但是
“如果你再像傻子一样只会呆笑个不停,你就不要妄想我会接受一个笨蛋当我的夫婿。”她已经暗示得很清楚,他若是再不明白,她可不想勉强自己接受—个笨蛋。
“佩君,你、你”“你再你个不停,我真的打算一辈子不理你了。”她娇嗔道。
安戚生连忙闭上嘴巴。他永远记得当年他偷亲她之后,她就是说出一辈子不理他的话,以致让他守候她这么多年。
“傻子。”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被他这憨直的表现打动,微微地露出了笑容来。
“佩君,我会等你,等你忘记韩靳桓的时候,我们再成亲,好吗?”为了表示尊重她,一切以她的感受为主。
“那你就慢慢等吧。”她无奈的翻翻白眼,实在是服了他了。
她和韩靳桓是表兄妹,她又时时会来拜访姨娘,经常会见嘲面的人,要想忘记恐怕不太可能吧。
“是,为了你我一直很有耐心。”安戚生肯定地回道。
“笨蛋。”算了,她懒得和个笨蛋计较这么多。虽然嘴里这么说他,但柳佩君的心里可是十分甜蜜,她知道这是自己重新学习爱人的机会。无论要花多少时间学习,她相信会有个像傻子一样的深情男子一直在一旁等候著她。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才透过窗口洒落在暖被里的俏人儿的娇容上,东方舞月便在一阵头疼的状态下醒来。
而一睁开眼睛,抽疼不已的额头令她发出了难受的呻吟。她的头怎会这么痛?
她一面伸手揉著额际,一面回想着问题所在。她记得昨天晚上她和柳佩君正等著韩靳桓,接著他来了以后蓦然记起自己被他强行灌下一杯酒,东方舞月猛地惊坐起。
然而这个动作却令她再次难受得发出呻吟。该死,头好疼,而让她头疼的罪魁祸首是
“很难受吗?”一双有力的臂膀,动作轻柔地扶著她往后靠在床头。
“就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捉紧身上的暖被,她气呼呼地瞪著站在床畔的韩靳桓。
“我一直都在这儿,一整个晚上都没离开。”韩靳桓挑了挑眉毛,老实回道。
这一个晚上,醉酒的她也真够折腾人的了,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喊著好冷,替她盖好暖被后,才一眨眼,姑娘她又开始抱怨太热,非要解下身上的衣物,才肯乖乖安份睡下。
他可以肯定这种种的一切,她大小姐一定不记得了。
“你、你怎么可以”东方舞月杏眼圆睁地瞪著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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