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难得的甜食,在少儿来说简直是难以停口。除了便于储存外,最要命的是西亚夫吃到一颗梅干,立刻胃口大开,吃肉引起的憋闷一扫而空。
“原来果脯真的是不得了的好东西。”年特能够想象大桶的果脯倒在野蛮人面前的时候是何等景象。往血盆大口中扔一颗小小的梅干,心情就好多了。
“西亚夫先生做了好事呢。”米蕾妮娅听得十分开心,想要给西亚夫倒酒,但是被年特拦住了:“你想接着听就不能再倒了,给那几位吧。”
西亚夫于是接着说:
“其实后来到边境的军队是族人派来救我的,这些都是我在出发前约好的,其实没有太多人,也没有准能救我的把握,只是观望一番。我带着大量果脯回了家,其影响是震撼性的。我把一部分献给大王,顺便提出‘学习人类以杀人’的点子,其实只是为了改革找个借口。原来我们和人一样,饭桌上许多事就好谈。族长会议里,各族首领大把吃着果脯,竟然夸我智勇双全,一致通过了。”
“从此,我便开始和人类交流贸易,慢慢转变本族人的思想,花了十几年,培养出了比较聪明的下一代,并且教他们学习人类的语言。但是,我知道我们和人类社会的文明差得太远,只能算是拜托愚昧而已。”
西亚夫深深地担忧,如果再次挑起战争,离灭族的日子就不远了。就是和平相处,也是困难重重。就在他頽丧的时候,一只纤细的小手在他背上拍了拍,米蕾妮娅正听得高兴,丝毫感不到他的忧虑:“西亚夫,教我们野蛮人的话吧?汪汪?汪汪?”
“不是这么说的。”西亚夫受到刺激,直冒汗,大声叫了起来,随即又笑了,(笑得很难看)“算啦!我们的话很简陋,我的族人都开始说人类的语言了,他们都发觉那些好处呢。话说回来,你们想要私奔到我们那里,并不是个好主意。最重要的是,那话怎么说来着?”
一个野蛮人补充道:“优生优育最重要。”
“不是这一句。”
另一个野蛮人:“计划生育最重要。”
“也不是这一句。”
野蛮人三:“孩子是无辜的。”
“不对”
野蛮人四:“别人的妹妹再好,也不如自家的妹妹好。”
“对!啊,不对”
众野蛮人:“我们学到的东西太多,一时反应不过来。”
米蕾妮娅:“我走了。”
年特:“别说了,看来还有相互学习的必要”
年特的脸涂得比小丑还花,头发染成了八种不同的颜色,剪得不堪入目,手上粘了些短短的假指甲。
西亚夫很满意:“嗯,已经很英俊了,要是嘴巴再宽些就好了。把嘴角涂一涂吧,显得大些”
米蕾尼娅:“我死也不化妆”
年特自己都怕了自己,对着镜子出汗:“这个样子真的很英俊吗?”
“没错。我担保一半以上的部落里的姑娘都会喜欢你。其实,我比较喜欢有经验又生过孩子的,那样的女人才有价值嘛。我送你几个吧?”
“谢了,我不要。”年特和西亚夫谈过,知道了大致的情况。沉思后,年特认为当务之急是返回野蛮人部落。
西亚夫一怔:“我们不去阻止战争吗?”
“阻止得了就不会这样了。相信我,你的果脯起不了太多作用。”
“我还买了许多许多好东西。”西亚夫揭开隔壁房间的一道门帘,里面全是箱子,有书、有金属器皿、有图画、有调料。
年特欣赏了一会儿:“原来你换金币是为了买这些东西。但是,恐怕没有用。”
“为什么?”
“你在大智慧上很聪明,怎么想不通这种小问题啊,白牙一定是说了‘能抢到’之类的话,‘把人类俘虏当奴隶,这些东西都会有’,或者是‘吃掉他们之后我们也会有那些能力’,他一定是这么说了。你们大王怎么称呼?”
“伟大的斗士山洞之王。”西亚夫似乎很尊敬,但是年特的话让他立刻有了新的想法。
“这个王已经不可靠了,把他埋在山洞里吧。你想保住自己的族人,就在他被打垮的时候统一部落吧。他回来一定会迁怒于你,否则无法向各部落交代。”
“我自己称王?”西亚夫眼前似乎出现了新的天地“人类真是狡猾。你会帮助我吧?”
“我们的目的根本是一致的。”年特冷酷地回答“喜欢打仗的,让他们送死好了,阿伦贝特已经派兵增援了,而且,我的朋友正好有人去了北线,原来他的推断也没有错,正好赶上突然爆发的大战吧?恐怕你们大王连一城都打不进来就要驾崩了。很可能白牙就是希望这样,他就可以夺权。我们必须比他还快。因为这一次,我**队恐怕不惜越过沙漠也要把你们大王宰掉。”
西亚夫似乎不太相信:“会吗?这么多年以来,在类军队的历史上从来不曾越过沙漠。”
“那是过去。这次怨恨太深了,可能你们感觉不到,骑士公会将要倾注全部兵力至你们于死地,军队不惜战死最后一人,直到追杀你们至大陆边缘。在明确立场之前,不管是人类还是野蛮人都将成为你们部落的敌人。如果我们走得慢了,很可能就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几个小时后,他们已经走在了通往西北线关卡的路上。一支由百骑长带领的护送队伍带着那堆生活杂烩跟着他们一起出关。虽然年特认为越快越好,西亚夫还是舍不得扔掉这些费力买来的礼物。他不知为何与年特一见如故,竟然聊了许多。也许是想要找个能够依赖的人类吧?
西亚夫的舌头实在很长,他会问及每一个尴尬的细节,因为他自己不觉得尴尬。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对人类文化的新理解传播出去,比如年特和米蕾尼娅亲眼看见他兴奋地告诉几个手下:“我懂了,如果没有结婚就先有了孩子对人类来说是很困扰的事情,所以他们死不承认而且小心翼翼”
然后四个魁梧的巨型男子就会掏出笔记本来把这个思想精华记好,而随行的人类就会立刻联想到年特和米蕾尼娅,投来让人洗刷不清的目光。
年特和米蕾尼娅一路上交给他人类文明的精华思想,和自然抗争的论述。到后来,西亚夫想要了解人类的文化深层,年特和米蕾尼娅同时也不幸被他灌输了大量野蛮人思想。有些事情想说也说不清,反而自己也迷惑了。
西亚夫带来的马都是高大的好马,因此总说人类养不出好马。他们的骑术精良,可以在马背上睡觉,连续奔走数天。不过为了马匹,还是要适当休息。如此辛苦地赶路两个月,终于到达了西北关卡红龙谷。
红龙谷其实是一个城市,一个建在峡谷尽头的城市。就像是柳暗花明一般,城市的围墙会突然出现在视野当中。出了这里,就是沙漠了,所以长途跋涉不在这里补充给养是不行的。这里本来是个繁荣的小地方,而现在,已经完全被军队挤满了。
“看来公文已经比我们先到了。”年特遥望着,高高的城堡塔尖反射出金属的寒光,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多得几乎难以走动。年特知道哈马斯的宫廷信使有超过三千年的驯鹤文化,经常骑着巨鹤来往于玫瑰郡和以诺王宫,若不是十分重要的公文,是轮不到他们去送。
“传说这里曾经有一条红龙,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西亚夫用手搭在嘴边发出沉闷的吼叫声,似乎想把红龙叫出来。嗓音在山谷里回荡着,城墙上的士兵听到都向他们挥手。
西亚夫兴致勃勃:“哈哈,虽然你是人类,但是没到过这里,不一定知道这里有这么奇怪的打招呼方式吧?在野蛮人来说都很奇怪的方式。”
“嗯,类似的景象在码头倒是见过。”年特猜想西亚夫嗓音特别像怪兽,所以格外受欢迎。米蕾尼娅本来也想喊,但是手放在嘴边又不好意思。
他们正看着城墙上,突然从背后的山壁冲出两队人马封住了退路,足有几千人,转眼间长枪弓箭就一起对准了每一个人。
“太厉害了,训练有素!”年特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全是长年征战的老兵,一出手便不凡。他曾经有过几次阅兵的机会,玫瑰郡与周围的邻邦并非完全友好,有的国家缺乏金属,对玫瑰郡的矿山垂线已久,所以号称百万铁骑的玫瑰骑兵服役相当辛苦。那种由生死战场磨练出来的气魄就像锋芒,曾经给年幼的他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为首的一个步兵队长走了上来:“对不起各位,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要进城驻扎还是出关?请出示相关证件。”
“我们出关。有阿伦贝特元帅的通行令。”随行的百骑长把手令交给对方,那队长仔细审查了一番,抬头望了望年特和西亚夫,说道:“怎么这么多人?”
“上面有说明吧?非常时期,非常时期嘛。”百骑长似乎很善于言辞,很快,就有士兵开路,把他们领进了城。进城的时候,卫兵每个人都要摘下头盔检查,白牙的画像已经被贴了出来,估计是根据当初圣堂值班的卫兵描述所绘。年特知道王室有专门训练的信使,重要公文传递的速度十分迅速,他家和国王的书信就经常依靠这种便利。
年特和西亚夫一直默不做声,直到进入了指定的休息地点。城里充满了对野蛮人的仇恨,西亚夫也不敢再露出面孔。私下里,两个人决定尽快离开这里,但是似乎很不妙,士兵把他们完全软禁起来了,就连出门买东西也是不能。
“请您谅解,将军大人还没有回来。”那个看门的小队长说不出的傲气,不经意之间又流露出了些许仇恨,让年特和西亚夫不免有些担心。从楼上的窗户望出去,到处是秣兵厉马的景象,成群的战马拉出了厩,军官行色匆匆,步兵拿着刀互相比划,整个城市已经被杀气所笼罩。
“难道大王已经杀来了?”西亚夫十分震惊,如果是真的,按行军速度推算,想必他刚刚动身野蛮人军队就出发了。照这样看来,首领会议并没有通知他,他们这一族已经完全置身事外,不被信任,其命运岌岌可危“怎么办?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看来阿伦贝特在信里没有说清楚啊。”年特向人打听过,这里现在由皇家第一军团和炎龙骑士团共同负责,而两个军团的首脑虽然性质不同,却都是十二国王骑士的成员,这时都不肯露面,有话也没人听,真是无可奈何。
在彷徨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随行护卫的百骑长回来了,脸色很不好:“我和大家一起喝酒,找到了元帅派来的信使,得到了一些消息。”
年特连忙给他拉过椅子,那百骑长喝了口水,十分着急地说:“红龙谷的大部队已经在昨天就出发了,野蛮人先头军队在正北百里左右,探马回报后就死了,你们要赶时间,就不能指望大帅帮忙了,而且这里的军团长都比较好战,根本不会听的。”
年特和西亚夫相视惨然,都知道这回麻烦了。要公然对抗正规守军,简直是自杀,想要逃走也不是容易的事,万一再引起公愤,有话也说不清了。
百骑长喘了口气:“虽然大帅交代过,但是看来已经失控了,我也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你们想想办法吧。我明天也要去统战部报到了。”
众人无计可施,送走百骑长,年特关好门,对着西亚夫看了半天:“扔掉你的宝贝们吧,如果我们几个人能跑掉就谢天谢地了。”
爱说话的西亚夫也一言不发了,转身往口袋里塞满了果脯。看来野蛮人真的很喜欢果脯,几个野蛮人都是如此。年特看得直发呆,那魁梧的身躯和铠甲间缝隙本来不大,这下如果挨上一刀恐怕先流出来的都是果脯。
西亚夫拿起狼牙棒:“我们怎么离开?”
年特看着米蕾尼娅:“还发呆?用魔法送我们离开。”
“这这是不行的啦。”米蕾尼娅红着脸“你对传送魔法不太了解,外面有封印魔法的干扰物体,魔法元素被驱散了。这个驿馆根本就是监狱,而且空间魔法也不是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要有特定的物体或是人做参照物,否则死多生少,还会迷失方向”
年特干瞪眼:“怎么这样?”
米蕾尼娅说:“那是当然的,从时空的交错点连线可以到无穷远的世界,没有道标差上一点儿就有可能是数千公里的差距,搞不好还落在海里,或是撞到山,危险程度是难以想象的。”
众人灰心,西亚夫和几个野蛮人不说话,只是把果脯抓起来往嘴里塞。
“如果用奇门遁甲,损耗自身修为应该不受封魔阵的影响吧?”年特走来走去,突然想起了一个办法“我懂一种法术,也许可以离开这座城市,但是我从来没有用过,大概会有些误差,很可能我们会迷路。”
“哎?”米蕾尼娅对年特的魔法十分期待,西亚夫也是大喜:“尽管试好了,在沙漠我保证不会迷路。”
年特随口问:“你崇拜什么?”
西亚夫毫不犹豫回答:“我妈。”
“就向你妈祈祷吧。”年特开始考虑奇门遁甲的布局,按三元经所记载的符法在地上勾画,将城市的大致方位和自己所在的位置分为八卦,站在当中,口中念念有词:“出天门,入地户,过太阴,居青龙啪!死蚊子!”年特从本位抓起土撒在北方,念了一声:“疾!”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得挠着头:“对不住,彻底失败了。”
“什么啊!看你煞有其事的样子。”米蕾尼娅哈哈大笑,西亚夫几个人都叹了口气,正在失望,突然外面的卫兵尖叫起来:“蚊子!是蚊子!”
秋天的蚊子不顾一切从门缝和窗户钻进来了,径直落在三元卦图上,门外传来慌乱的声音,年特和西亚夫夺门而出,蚊子撞进鼻孔里喷出来又飞进屋里,天地间都阴暗了,还伴随着让人发昏的“嗡嗡”声。守在门外的士兵顾不上拦住他们,每个人都忙着拍掉自己身上的蚊子,目之所及全是黑呼呼的东西乱撞,眼睛也睁不开了。
“怎么回事?”屋里的人也是大乱“不知道,反正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年特带着西亚夫几个人掩着口鼻逃窜,慌乱中也不知道撞到过谁,总之是跑出了一个街区。蚊子渐渐少了,旁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瘟疫魔法,早就躲进屋里,竟然没有人注意他们。
他们找了个僻静角落,望着红龙谷陷入了忙乱之中。米蕾尼娅一有空就蹲下来笑,肚子也疼了,偶尔绷住说上两句:“你的魔法,你一定作弊,哈哈”又是笑个不止。
突然天空一片火光,一团火焰蔓延开来,呼的一声,蚊子全部化为灰烬,一股热浪在空中凝结,将云也憋得通红,突然又落下雨,一切都正常了。
“好厉害,”米蕾尼娅停止了笑声“这城里有身经百战的大魔法师,真是太厉害了,和某某人不同。”
“呃”年特的脸变成茄子“那是有原因的”
“有人来了!”西亚夫一声低喊“是军队,我们得快走。”
米蕾尼娅突然正色,手臂轻挥念出了一句咒语:“穆图萨外呃”瞬间脚下光芒闪烁,啪啪几声响,身体似乎在和流星碰撞,眼前尽是光线穿梭,米蕾尼娅飘摆的衣角和发辫,恍惚间,年特觉得有人拉他的胳膊。“唿”的一下,几个人已经置身在沙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