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希望能和你一起呆在巴黎,因为那里有春天。”
——1948年5月27日致西莉亚佩吉特的信
现在看来,回家的航行使奥威尔接触到了另一种形式的象征主义,它像珍珠木一样,纠缠了奥威尔一生。8月第三周的最后一天,船在马赛停靠。当时的法国,至少是法国的工人阶级,因为美国要处决两个犯了敌对国家罪的无政府主义者萨科和范哲蒂而群情激昂。尽管有关这件事的报道在1927年的夏天就传遍了世界,当时的奥威尔应该还没有意识到当地的这种激昂的情绪。当他在一家英国银行门前同一位银行职员讲话的时候,看到眼前经过法国无产阶级的示威游行的队伍,打着“解救萨科和范哲蒂”横幅、标语。这是一场徒劳的抗议,几天后这两名意大利人被如期处决了。
大约5年后,奥威尔身处另外一个更有政治意识的国家。在详细描述这件事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已经发现了真正的文化差异。这样的事在19世纪40年代的英国可能会发生,当时的英国正处在宪章运动和大规模的不满和抗议中;但是法国人对即便只是一宗阶级不平等的事件也会表示他们的愤慨。奥威尔当时怀疑自己在偶然间是不是发现了两个国家本质上的区别,很快那个英国职员不动声色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点:“嗯,你不得不绞死那些该死的无政府主义者。”奥威尔这个从缅甸回来的警察疑惑了:即使他们并没有犯罪也不得不吗?那个银行职员似乎很吃惊。在他看来,无政府主义者就应该被绞死。但是对奥威尔来说,同海峡对面的英国相比,这次示威显示了法国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些东西:在这里,人们认为一定量的国内纷乱是历史进程中不可避免的,在这里“人们还没有具备高度社会化的头脑——由富人、政府、警察和诸多传媒合成的神”对于早年生活经历的许多极富寓意的片断,从观察到演绎奥威尔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拿这件事来说,奥威尔花了5年时间。1932年奥威尔在为阿黛菲杂志写文章时详细描述了这件事,当时的他已经有能力触及现代化进程中关键性的一环,即文明化的生活。而在1927年目睹这一事件的年轻人“无政府主义”和“示威游行”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两个简单的词汇概念而已,那样的世界对他来说是全新的,他对于自己看到的事情的重要性还没有太大的把握。
但是他的旧生活——这种数以月计的海上生活,风化的地貌,长鸣的帝国警钟——将结束了。他从马赛取道回家,回到了索思伍德镇。在他离开的5年里,布莱尔一家从斯特拉布洛克路搬到了皇后大街3号,这条狭窄的街道与集市广场成四十五度角,朝向不远处的大海。阿弗丽尔已经出落成20年华的少女,看到哥哥的变化时大吃一惊。少年时麦秆色的头发变得更黑了,蓄起了牙刷般的胡须,看上去更像他父亲了。5年的东方生活也让他习惯了不整洁,阿弗丽尔想,他吸烟的时候,会把烟蒂和火柴扔在地上,等着别人来收拾。显然,在这方面他们还没有发现奥威尔更具爆炸性的改变,但是,他们很快在9月份去康沃尔的家庭旅行中发现了。奥威尔对他向来信任的父母表达了要离开缅甸警局和以写作为生的打算。这个晴天霹雳的唯一见证人就是阿弗丽尔,她回忆说,母亲当时“非常恐慌”若采用布莱尔式的轻描淡写的说法,就是“非常不安”理查德布莱尔的反应更糟糕,据几年后遇到布莱尔的一位朋友回忆,理查德当时唯一的看法是,儿子的行为就像“一位业余艺术爱好者”但不管是阿弗丽尔的回忆还是奥威尔关于他父亲的片言只语,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了疏远在所难免,而且,此后几年里都未能弥合。可是,不管父母的反对对奥威尔打击多大,他都不会回头了。他向印度当局递交了辞呈,辞职于1927年7月1日正式生效。光凭这些——同父母闹翻、递交辞呈,足见奥威尔的决心。离开的时候,他可能还没有永远摆脱缅甸的想法,但是,他对于“呼吸到的第一口英国的空气”的看法决定了他将更准确地看待一切。值得指出的是,他当时是决定不拿健康作赌注,毕竟,他是拿了医疗证明回家的,他的一个一起前往康沃尔度假的侄女隐约记得他当时曾卧病在床。另外,由于他的正式辞职,他失去了带薪休假的权利(140英镑,相当于今天的5500英镑)。
从康沃尔回来后,布莱尔一家回到了萨福克。无疑,为了缓和家庭紧张的关系,奥威尔重新联系了5年前他呆在索思伍德时结交的各式各样的朋友。丹尼科林斯此前呆在莫桑比克种剑麻,现在也回到英国,要去剑桥学习人类学。夏普是他师从霍普先生时的同门师兄弟,他母亲就住在索思伍德镇,现在他也回来了。夏普回忆再次见到奥威尔时的情景,他“很高,很害羞还有就是穿得很邋遢”还暗示布莱尔家在镇上的朋友都是些多愁善感之辈——“老布莱尔在儿子离开印度警局的时候肯定相当恐慌”19岁时,为了谋求一份尽管无趣却安逸的工作而离开英国跑到远东殖民地去,24岁时却仅仅为了一个虚幻的作家梦而回到英国(假定奥威尔关于帝国主义的一些看法并不为理查德布莱尔所知的话),布莱尔的转变不仅仅让他的家人吃惊。1927年早春,奥威尔在萨罗普的内莉姨妈家呆了两星期,和巴迪康姆家在一起。普罗斯泼和吉尼弗那段时间也在;吉辛莎则不在。内莉姨妈在跟她的侄女描述这段时光时说,埃里克似乎“非常不一样了”
我们又得提到,作为奥威尔1930年以前的生活的特色,你可以重塑当时移民经历的环境,而奥威尔本人却很难说清楚。他早年在索思伍德的生活只有很少的一些片断保留下来了,而且都不是从与他交往密切的朋友中保留下来的。索思伍德镇有个裁缝丹尼先生,理查德和艾达布莱尔曾向他买过一幢房子。他曾给奥威尔做过衣服以抵御英国彻骨的寒冬:9月份做了三件套的西装,一个月后又做了一条法兰绒的裤子,次年的1月份做了一件外套。丹尼先生觉得那简直是在浪费布料。这个客人“即使穿一身新衣服也没个好样子”同时,皇后大街的这户人家还有另外一个寡言的旁观者。那时,布莱尔家每天都会有一个帮手梅女士,她是索思伍德镇多嘴的女家长——梅一家在当地极有名望——她成了艾达一家的亲密朋友。她的女儿埃斯米那时只有12岁,她生动地回忆了“埃里克1927至1928年冬天在家里的样子”她关于布莱尔家的回忆反映了普通的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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