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们口中的故事是如何精彩,幸好在这宫中,再没有人为难我,我也从不去找任何人的麻烦。
一晃我在宫里已经住了半个月。
除了他,我已经将身外的一切,包括自己的一切全忘了个一干二净,就像位贪恋红尘的修行者,贪慕着明知自己根本无法得到的东西。
睡不着的时候,我想为他绣个荷包。在我的家乡有个习俗,当女子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一定要为她的情人,她的心上人绣上个荷包;那荷包里装满了女人的思念和期盼,思念她的情郎,念他早些回家,盼他的情郎事事如意,平安吉祥。
这次,我的眼神极好,绣得相当投入,成果也还看得过去。我的荷包是黄底,那代表他是“皇帝”我在外面绣了一只振翅高飞的仙鹤,在鹤的旁边还“飞”着一只白凰。我剪下自己的一段头发,藏在了荷包里面,那代表我对他的守候,代表我和他是结发。
我日日挣扎,无数次疯狂地想把这两件盛载满自己爱意的“信物”亲手送给他;又无数次抱着画,揣着我的荷包,站在他的寝宫前,他的文德殿前,最后再将“它们”原封不动地带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里锁好。
时间过得飞快,居然又过了半个月,我争分夺秒!可时间还是不够我用。
一天下午,我本想出去走走,路上有许多人,他们的脸上很兴奋,我听说很久以来,宫里终于在今天举办一次宴会,在紫宸殿迎接来自大辽的使臣,所有的文武大臣后宫妃嫔都会参加。
我斟酌了许久,实在是极想去。我想去分享,分享他的荣耀,感受他的成功。
没有任何打扮,没有任何通传,我在所有人惊讶的注目礼下,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热闹无比的宫宴,自然而然,就仿佛,那里是我的落霞谷般。
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住脚步。
我直直地,不加任何遮掩地,微笑地看着他,眼里全是他,而我眼角的余光全是空白,直到红袖匆匆跑进来下跪,我才回过神,在所有人的万分惊诧下,对他下跪行礼。
他赐给了我一个位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我却并不意外,也不狂喜。
还是那般,我的眼底全是他,而其它无数道向我投来的目光,对我而言根本就视而不见。
我时而笑着,时而腼腆,时而抬头深情地看他几眼,时而低头,看着自己的几案。而那上面的美味,我却没有动过一下。
我想到了一首歌,一首男人唱的歌,是我前世最喜欢的歌手,他的名字叫童安格。那是首他曾唱过的歌,一首让我无数次为之流泪的歌,我特别想唱,在这里,为我心爱的人而唱。
于是,我深深地望向他,张着嘴,却不发声,我无声地唱着:
我的梦有一把锁
我的心是一条河
等待有人开启,有人穿越
你的唇是那么热
你的吻是那么甜
仿佛前生相识,今世再见
月下独自来到旧日相遇的地点
吐散着迷惘的尘烟
也许,只有一个人
才能明了这一切
遥远的思念
堆积在眼前
也许,只有一个人
才能改变这一切
前世的思念
今生今世来了结
他的视线一直很忙,在和很多人说话,但偶尔,他也会向我这边瞥来一眼,脸上还是挂着,那副你读不出任何情绪的微笑。
可当我唱歌的时候,他的视线却不再抽离,他的唇也不再说话,他的目光紧紧黏在我的脸上,与我相对而视。
或许,他是在品读,在研读,我的无声歌曲,我的无声告白。
我唱了好几遍,对他微微笑着,我想我的眼底,一定毫无保留地流露出了我对他的爱意。因为,我竟在他一成不变的笑脸上看到了丝丝震惊;接而,那震惊越来越多,他的手开始抖,他的目光变得急切,他似乎想站起身,似乎在极力隐忍,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将我紧紧拥抱;就像一团熊熊的烈火,迅速将我和他沦陷在其中,瞬间烧成一片灰烬;然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任何人,任何事物,任何天意,都无法再将我们分离错开。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
我多么希望,无比地希望,希望那一刻可以凝固下来,定格在历史中,定格在时空中某一个地方,不会被抹去,不会被淹灭,永远不会被遗忘,而后晶结成,永恒。
猛然间,我惊醒了过来。
不可以,不可以!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冒冒失失地越过这片界线--我差点忘记,我还有希望,还有份希望,一份可以和他长相厮守的希望。
我突然站起来,任何招呼都不打,更不谈礼貌,我立时收回自己所有的表情,目空一切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无视所有人再一次无以复加的惊讶,就那么径直地走了出去。
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去自如,没人对说我什么,也没有人为难我。我想,或许在一些人眼里,我是个疯子;又或许在另一些人眼里,我出脱了红尘。
我轻轻走到了那张邀月台,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再跳舞,而是直接躺在那上面,喜滋滋地看着星星。
渐渐地,我终于在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深深地,深深地睡着,睡了个好觉,做了个好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