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城闹市,此处正里三层外三层围拢着众多的升斗小民,这其中有着商贾小贩,脚夫帮佣,大闺女小媳妇,甚至还有些袒胸露乳、坐着小板凳,抠脚丫子的无赖闲汉。
此时,这些人都是伸长了脖子,朝人群内圈望去。虽然人人都是面带兴奋,口沫横飞,议论纷纷,却是不敢互相推挤拉拽,皆都保持着一定的克制。这个中原因,便是人群内圈有着一排手持哨棒,腰挎佩刀的衙役在维持着现场秩序。
这些衙役将场地围出一个大圈,在场地后方有一个竹棚。棚内坐着一个头戴青黑色展脚幞头、身穿官服的中年官吏。官吏以袖拢手,闭目养神,正在等候着正午时分。
在场地的中央,搭有一个低矮的木台,台上有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被捆缚在木桩之上,胸前挂着一块写有姓名和罪状的明梏。在他身后站了一个手捧鬼头刀,袒露着一边胳膊的刽子手。
能够将潮州城内的这些百姓,吸引到此的原因,便是这处闹市今日要做法场,处斩一个杀人囚犯。要说这潮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平日内秋后处斩过的犯人也有不少。但是能够吸引这么多人围观,却大半都是因为这个青年犯人本身的缘故。
这个青年名叫孙满,是潮州城东边临海一个小渔村的渔民。孙满世代捕鱼,在他儿时,父亲在一次出海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母亲靠着帮村中渔民修补渔网、清洗衣衫,以及一些纯朴村民的接济,含辛茹苦地将孙满养大。
孙满成人后,村里人凑钱给他弄了一条破旧小渔船,供他打渔为生。孙满自己一身好水性,加上一副高大健壮的好身板,靠着这条小船,倒是与母亲勉强可以度日,不再需要村人的接济。
孙满心气刚强,村人给予他的帮助,时刻记在心中。平日打渔若有存下几个大钱,便马上还于村人,了却以前的借债。只是这样一来,家中便剩不下一点余粮,毫无积蓄,直弄得二十好几,还是光棍一条,无法娶妻。
不过,这种日子却在一年前有了变化,孙满的一个儿时玩伴回到了潮州城。此人名叫齐飞,儿时随父辈离开潮州,现在事业有成,便回到家乡,娶妻生子。
齐飞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些财富。他与孙满感情深厚,见其家贫,便慷慨解囊。帮孙满将房子整砌一新,并筹办了一份彩礼,为他娶了一个貌不出众,但是还算贤惠的良家女子。孙满虽然嘴上从未感谢过齐飞,却将这份情谊牢记心中。
前些日子,孙满的妻子给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孙满便邀齐飞去酒楼喝酒,在席间,齐飞喝醉之后,孙满突然狂性大发,用平日杀鱼的牛角尖刀,一刀将齐飞捅死。
杀死齐飞之后,孙满便弃刀,奔赴县衙自首,同时也对酒后乱性,杀死好友的事情供认不讳。潮州府虽然奇怪孙满的怪诞行为,但是既然案犯投案自首,并且招供画押,他们也乐得成全。于是,很快便做出了判决,孙满杀人偿命,秋后处斩。
不过,让府衙众人没想到的是,此事流传出去以后,居然引起了轩然大波。熟悉孙满的渔村众人,包括他的母亲和妻子都不相信,孙满会无端杀死好友,纷纷击鼓鸣冤。而潮州城内的百姓,立场却是截然相反,人人唾弃孙满的忘恩负义,街头小巷充斥对青年渔民的怒斥之声。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眼见正午将近,人群中终于有一个声音痛哭流涕,伏地不起。
这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妪,在她身旁还有一个怀抱婴儿的年轻妇人,正满面愁苦地搀扶着她,这两人正是孙满的母亲和妻子。
看见刑场外面的母亲和妻子,绑缚在木桩上的孙满,终于不复一脸木然,嘴巴微张。旋即,青年渔民仿佛想起了什么,胸膛起伏了两下,便又重新平静下来,紧闭上双眼,不再看向两人。
“时辰已到,行刑!”坐在竹棚内的中年官吏,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太阳,便举起桌上的令牌,号令刽子手动刀。
刽子手面无表情地摘下孙满胸前的明梏,让他低头跪下。又端起身旁的一碗烈酒,先是在刀上喷了一口,紧接着便是一口气喝干了烈酒,缓缓举起鬼头刀,对准了青年的脖颈。
围观百姓慢慢安静了下来,等待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孙满的母亲早已哭晕在儿媳怀中,年轻妇人也惨然将头扭开,不忍看着自己丈夫在面前被人斩首。
正在刽子手落刀之际,法场中央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吹得所有人不得不举袖闭眼,以遮挡尘土。等这阵怪风过去,众人一片哗然,场地中央的犯人孙满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多谢侠士相救,只是满甘愿服罪就戮,恐怕浪费了侠士的这番搭救!”孙满抬抬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铁面人,面无表情地木然说道。
“你可是担心那虎鲨岛上的海盗,报复你的家人?”铁面人忽然语出惊人“既是如此,你又为何非要将他杀死?齐飞虽然是海盗派来潮州城的探子,可他也算对你有恩。即便你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也大可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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