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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穿针引线 五郎具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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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穿针引线五郎具辩才

    “她……她……她绝不会放过我的。”

    “何以见得,大王与她有杀父之仇、奸母之根、杀夫之事、毁家之故?”

    “没有。我到现在还不认识她是老几呢!”

    “她们由那里来的?”

    “来自下江东海之滨的石头城——金陵。”

    “金陵离此相距万里,大王去过么?”

    “没有,足迹未踏过长安以东去。”

    “大王与她只是江湖奋争,有输有赢而已,不幸咱们输了,输了早点认命,不

    失为俊杰,交出卖财兵权。妾身终身陪伴大哥哥,过那半世粗茶淡饭的生活。这要

    求不算多,以哥哥年龄背信异志,另起炉灶,是否也太晚了?”

    赫连秋龙怔然默然,心意已动。

    “若大王哥哥,对妾身尚有爱意,应珍惜宝贵之躯。”

    “投降之后,彼僚势必废去老夫武功。”

    “那又如何呢?”

    “朽木一具,你尚年轻,情何以堪,爱失所依。”

    “此事固然重要,娜儿与她同为女人,行将秘议,容或另有计较。”

    “千古艰难唯一死。”

    “说得正是,江湖争雄只是输此一局而且。鉴古抚今,非赢即输。大王年轻力

    壮之时,也曾光明正大的赢过。赢得起,也输得起,才是英雄。望大王节哀顺变。”

    “娜儿厚爱了,老夫杀死之后,你满可以择人再嫁。”

    “妾身五年蒙大王不以异类视之,宠爱倍至。令生今世,再也无人以至情至爱

    如大王者以待我。如其屈辱偷生,任人玩弄,噬心追痛不如速死。”

    “娜儿,娜儿,但愿咱们能幸渡彼此生,虽非同日生,而能同日死。”

    “谢谢大王至爱,就此一言定终生,明朝妾身早行。”

    两人再次相拥相抱,泣泪四行。

    “妾身服侍哥哥休息,世事如梦,黄梁已熟,该由妾身喂饱哥哥了。”

    曼娜已伸出玉手,娇笑着调侃他道:“看,已饿坏了这个小哥哥。”

    “唉!已没有那份心情了。”

    “娜儿有法子给它吹吹小喇叭,一吹便龙马精神了”

    他们入帏下帐,烛影摇红,春光满床,春风春雨,春水满江。栾曼娜再次传出

    阵阵欢爱骚浪的韶音爱曲。腻腻的荡人,撩起西天王的雅兴。

    他对这等目儿花色之妙,留连沉醉,愿弃江山如敝履,抱娇媚如珍宝,亲之吻

    之,爱不思它。

    爱由心生,鸡鼓而攻之。此处方寸之地,百攻而不厌,大展雄风。此堡虽小,

    坐镇其中,虽南面称王尊霸不舍移也。

    第二天,栾曼娜打扮一身汉装,骑着一匹白马,手无寸铁,昂昂然为夫婿为盟

    友底弟兄走上屈辱之途。纵马下山,一手揽辔,一手摇晃着一袭白色丝巾。

    石府前哨武士、自然不会恶劣得对个孤骑小女放冷箭。喝问了解情况之后,即

    辗转带她去会见少夫人。

    沈瑶琴在敌前大帐中,会同康大兄等商讨进攻河西盟石堡的决议案,预计一天

    之内,便得将它摧毁拿下。门卫进报堡中出来一名碧眼黄毛女鬼,说得一口汉语。

    言道:“她是代表总盟主前来与长上会商。”

    沈瑶琴向座下几位大妇莞尔一笑,敌方派来了专使,而是个碧目妖女,这道是

    出人意外也。她的兴致颇高,命赵彩蝶大妇出帐带人进见。

    不久,赵彩蝶与她并肩携手愉快的一同进入帐中。这座大帐,形份内外,外帐

    之中,由一个女裙钗小队为少夫人亲兵,警戒森然。个个挺拔娟秀,一身劲装,腰

    挂凤剑,婀娜中不失英武之概。

    令她最奇的是入帐之后,景色立变,有若置身庙堂之上。内外帐之间,有雕花

    八幅豪贵隔扇为屏。进入其中,雕梁画栋,幔帐高屏,几案桌椅齐全,地板摒花,

    美仑美奂,并陈列得大束玫瑰花,香气氤氲,比之她所住的那座听涛阁可精致多了。

    芳心忐忑不已,惶然惑然,几疑山中遇仙,为鬼所祟也。碧目惧惊,但见室中

    诸男女,俱都向她默默让望来。

    她知道此身外貌与诸汉家妇女不同,早已习惯了,不以为意。嫣然一笑,向主

    座之上那位高贵美艳的夫人躬身行下礼去。

    赵彩蝶向她介绍道:“这位是金陵石府三府主夫人沈瑶琴夫人,主理提调攻堡

    的军务。”

    “贱妾是河西盟总盟主姬妾栾曼娜,得幸拜见少夫人。”

    沈瑶琴轻点臻首,仔细端详了她些许,道:“栾姬免礼,本座托大了,看坐献

    茗。”

    “敬谢少夫人不罪,不敢逾越。”

    “坐下来咱们好说话,石家待人,以礼往来,不必拘束。”

    “贱妾高攀从命。”

    室中该座的俱已坐下,该站的还得站班。

    “本座来自东海之滨,车骑万里,在长安也曾见识过一些异邦他乡之客,但从

    未见到像你家这般发肤差异甚大之人。”

    “那是,妾身家乡乃是极西之国,名为法兰夷(法国)。数年前随波斯丝商东

    来,出事后即归属赫连秋龙我夫。人生悲欢离合各随缘,五年相聚,相敬如宾,恩

    爱不替。”

    “你家汉语流离,可知是个于聪其智的佼佼者。”

    “少夫人过奖。贱妾既为人妇,生死一之,汉家礼义本应粗通,可惜藉此边疆

    未能多求教化。”

    “已是十分难得了。未悉你有何事故,胆敢于杀戮在即之刻孤人单骑,来至我

    辕门求见。”

    “我夫不才,前夜发兵攻略石家车垒,兵殁将亡,统率残兵回堡,心中颇有悔

    意,命妾身冒万死前来请罪。望少夫人网开一面,恩准他有悔过自新,给他新的机

    会。乞少夫人泽及海外宇内,大人大量,曼娜再拜乞命当前。”

    她站起来双膝落地,粉头已稽桑(以首触地)。

    沈瑶琴原认为她来是争取一些时间,约定时日地点再事拼搏,怎料她能如此,

    开门见山为那怆夫乞命。不觉怔然,思考这其中的利害得失,并转首徵求康青峰大

    兄的意见。

    康青峰立刻慌恐的欠身道:“属下不才,不敢多言,少夫人仲裁,无不唯命是

    从。”

    “大兄客气了。依石府铁的家法纪律,凡是敢于石家搏杀者,使得切头,族灭

    于世,绝不稍息。然而也有悔过自新者,明智之人在。凡归附我家,忠贞无差错,

    本座欣然。一视同仁,泽及余众。”

    “是,是,少夫人圣明仁德,属下无异议。”

    栾曼娜长跪在地,不敢移动:心忖:“谢天谢地,尚有一线之望,她不曾推三

    阻四,这权威天高了。”

    “为过,多年不是家主元凶。”

    “少夫人明察秋毫,我夫只是总盟主,河西盟是由十五人所联合组成。凡大事

    乃因议决而后行,我夫亦不能大权都揽。”

    “你且起来,这是不可能一言而决,除儿将栾姬扶起来。”

    除儿一蹦便跃至她的身侧,小手提抓背衣,便提了起来。娇声道:“她只是略

    通武技而已,尚未入流。”

    栾姬手腿离地,不站起来,反待赖在地上几时呢!抬头一看,提她起身的却是

    个小女娃儿,不由脱口笑道:“小妹妹,她好大的手劲,大姐谢谢了。”

    “不客气。”她已嘻笑颜开,心忖:“俺老娃儿,可作你老娘也哩,那里是小

    妹妹,应喊我阿姨还差不多。”这话自然不便出口,少夫人在对她议论正事呢!

    沈瑶琴已伸手让坐了,道:“那么你来此,并不代表堡内其他各派了。”

    “贱妾昨夜是与我夫相商,看过了少夫人的军威,石堡所剩兄弟已失去再求一

    胜之机会,若是从此封刀放弃一切,退出江湖,还不失时机。若明知不可为,而造

    成两方死伤双垒,那就没有诚意了。故而践妾一早便来此,我夫可能已在与他们议

    决说明中,应该是没有异议才是。”

    沈瑶琴摇首,不同意她一厢情愿的看法,道:“既然是以人头表决,必有异议

    之人在,他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若是赫连秋龙真能看得开,本座可以让他去下江

    苏州、杭州、或金陵、扬州客居一生,衣食无忧。”

    “谢少夫人成全,他会的,他会听贱妾劝告,来陪他一生一世。不过,他说要

    少夫人手下留情,能让多活几年。这话贱妾不十分明白其中有什么含义在?”

    “那也没什么?有些人一代之雄,生有反骨,反复无常,一个不小心,暗中滋

    长,久后又是一场大杀劫。为求一劳永逸,破其气功要穴。”

    “那不是形似村夫俗子了么?”

    “正是。”

    “能否求少夫人有法子留下几成贻养天年,贱妾愿多伺候他几年。”

    “你们怎能情深爱浓,跟他生活多久了?”

    “五载,这五年便是万里东来的全部人生。有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贱妾是万里

    来相会的,生死相依。”

    沈瑶琴思忖甚久,再道:“本座便依了你吧!本府在他事务鼎盛之时,拿下他

    了,并非怕他反覆。而是恐他不知自爱,而且没那多时间,婆婆妈妈来扯皮。你若

    保证他心无二志,本座准你携带他应得的所有物,陪他去杭州定居,那里是上有天

    堂下有苏杭的好地方,烟雨江南,修心养性两相宜。”

    她再次欠身道谢了。

    沈瑶琴盯视着这个金发碧目的胡女娃,听她礼仪言语十分汉化了。她对天下有

    才气灵慧的人,总抱着容纳栽培的心态,绝无妒忌之思。天人一体,天生其慧,杀

    之困之皆违天下祥。乃雷神之代身,许其执法除奸邪凶恶,不应残害奇葩异果。

    “本座问你平日在堡中做些什么事故。”

    “对汉家词咏特别喜欢,少时家中也练过舞步,固而长日无事,多事修习,可

    惜良师益友不多,每以为憾。”

    “妙极了,可否高歌一曲,柳营试风流。”

    她娇笑羞涩,忸怩飞眉,碧目流光,羞颜情怯,显得其柔媚的本性来:“少夫

    人见笑了,贱妾试歌一曲,请教高明。”

    她徐徐起坐,羞羞的四顾,向在座的一一致敬,博取她们对她的好感。这手腕

    甚是高杆也,毫无敌意,**其心。众人立即鼓掌对她捧场了。

    只见她来至场中央,手起兰花,足尖支地,折腰扭股,翩翩起舞。此舞步,乃

    是真本实料的泰西绝学,同咱们汉家的步子压根儿绝无相同之处。

    主人们男女都郑重的屏息以待,看傻了脑袋。

    身姿美妙,舞步紧凑,乃鸾舞凤戏,叹为观止。失之放荡,近于粗犷,别具一

    格,优劣渗半,一新耳目。

    小时舞影渐歇,歌声徐徐,嘹亮响彻这虎帐里。

    “献丑。栾曼娜试歌一曲为少夫人寿,南宫调一枝花,远归酬情。”

    沈瑶琴打个手式,命十二值位小童男女拿出身边的玉笛翠箫,以奏“一支花”

    的曲牌为她和韵成歌。

    霎时笛吟箫泣,袅袅流渡,只听她展喉而歌:

    “年深月久——马已老。

    春秋轮转——貂裘残。

    夜长——鸳梦短;

    天阔——雁书迟;

    急行归去——归去,争甚名和利。

    归心似箭——马蹄疾。

    恨不得挥断鞭梢儿,才尽那心和意。

    那管他——千万万水拦不的俺——归去。

    那怕他万水千山,阻不的俺——归去。

    龟卦何须一再卜。

    料灯花早报——伊先知。

    兼程缩途。

    披星戴月。

    一马来到故居旧乡里。

    依旧,依旧。

    苍苔侵阶,深了檐下滴漏。

    见庭闲小院,门掩昏闺。

    碧纱窗悄,斑竹帘垂。

    将个门栊儿轻轻推启。

    把个可喜娘脸儿扳回。

    一个是急惊风半晌荒唐。

    一个是慢蒙腾尚疑是梦中。

    呆痴儿似醉如痴。

    又嗔,又欢,且喜,且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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