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石案上有些道书,多是汉唐之物,可知此有五百年以上
了,书是手抄本,字迹甚大,有些文字乃是自己创造的吧,她看不懂,也没什么珍
贵处,她放弃了。
案上有张空白纸,纸质粗劣,翻转过来,有些字迹,其文曰:“余上盖子,天
下大乱时避世隐居此天堑石穴中,越十甲子矣,当坐化以升飞,唯亦有一机缘可以
渡过此劫再活一纪。但天心杳杳不可预期,是仅尽人事而诸天命,两岁前去极西之
漠携来雏驹二十五匹,生养于琅珩之野。若有缘之友能来此,请赐下灵药一枚,作
为交换之资。马性驯孝,良骏也,望善待之,若有后缘,当于面谢。”
沈瑶琴看了,会心一笑,此老可是动用些心机了,遂道:“再晚拜见道友,易
也,已通灵矣。准与道友所愿,献上青空石乳百花丹一颗,为道友起死回生,是否
能果如道友所料,不得而知。这批天马已泄天机,为世人所知,现晚摧之归去,让
它们应劫世尘,生生死死在所难免了。”
她抱拳一礼,由怀中取出一丸灵药,塞下他的口中去了。是生是死,她已依言
而行了,心中像是完成了一项交易,各不亏欠。
石床之上,这人身边,有支马鞭。沈瑶琴随手了起来,信物也。早些时所听到
的马嘶声,音含悲切之意,果然有些道理在。它们已很久没有见到主人了,故而来
此悲号呼唤。
她向右边石室中看去,也有一张石床,已空寂无人,石案上只有一只木琉,别
无他物,已判断不出这间是男人或是女人所居。假如是女的,因何故而离开了呢?
何时离开?她真希望是个老太太,与他合籍双修,那才够意思。叹息一声而离开了,
有些哀伤,不知将来自己这一家子,将来如何区处。
她甚快的纵身而上,除儿却不见了。
除儿已坐上大鹏鸟,牵着另一支,在空中跑圈子。不向上仰望,只当她已遇险
了呢,云雾掩身,时现时没,心忖:“有警,否则她不会离开。”
除儿已看到少夫人出来了,急行降落,并道:“少夫人,不好了,有人掠过这
里,一晃而逝,见我只是个小孩子,没有为难属下。”
“身手十分高明么?”
“是的,属下自忖绝非他的敌手,是个胡儿相貌,怕是来捉马的吧?”
沈瑶琴笑笑道:“那批马已是咱们的了,走,本座去会会他去。”
她接过挽赐的皮带跨身而上,一挥马鞭,霹雳一声,音传四野。令她也吃了一
惊,心震颤抖,忖道:“此乃霹雳鞭也。”
大鹏鸟抖抖身子展翅高飞起来,这一鞭还真管用嘿,它也有些害怕这鞭子抽在
身上。
沈瑶琴举起鞭子细察,鞭杆是白玉制成,鞭身好像是牛筋做成。当然不会是牛
筋,或许是蛟筋吧,有威也。
她们在空中飞翔着,便看到一个莽汉子,大块头,纠髯满腮,一步三丈的奔跑
着来追赶天马。
天马在谷旁处,转动着奔驰,十分惊恐,不时嘶号,象是求救似的,可惜它们
的主人很久没有出洞照顾它们了。以天马的能为自然不怕这野汉子能追上他,但,
有二十四匹马需它的照顾,这是它的责任,而这些母马,则没有它那么勇猛善奔了,
得慢下相待。
这汉子正在利用这爱心的弱点,冲向那母马。
母马惊叫着四散奔逃,令天马频频回首保护它的妻妾们。看它那神态,十分愤
怒似的,仰首悲号,挺胸抛啼,项鬃四裂,纠纠欲斗,但知自己毫无防御斗殴的武
力,徒呼奈何。天老爷只给它生了四条可奔跑的长腿,一身英俊健美的身姿,一支
颇壮的雄具,别无所长。
那野汉子跃身纵上马背,他便能降伏在地上,成为它的主人。
沈瑶琴娇叱一声喝道:“兀那贼汉子,偷马贼,给本座住手。”
那汉子转头回顾,老天,空中飞下一个天仙般的丽人,令他看傻了眼,只这一
耽搁,那天马便逃了开去,远远地瞧着这两个人。
若是连人带马一齐接收下来,岂非今天乃双喜投怀,馋死人也。在流涎中,只
听他“咕”一声咽下一腔口水,伸舌猛舔大方唇。待见沈瑶琴落鹏下地,将皮带交
给除儿,跚跚走近时,他吼声道:“这马是野马。”
“这批马是我们养的家马。”
“唬人么,本大公已来了十几天了,为何不曾见到你们?”
沈瑶琴一怔,立刻娇嚷道:“本座曾离开这里,嗯,有一个月吧,将马寄托在
此地一个朋友处照顾。”
“少给本大公来这一套,我不信。”
“我们坐着神鹏去了一趟东海蓬岛,东海仙山你知道么?”
这一下子可唬住他了,只见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休得欺骗咱家,你们不
是住在这里的人。”
“那你是谁,是否住在这里的人?”
“咱们住在疏勒大城,你知道么?”
“当然了,是哪一族的大公?可有姓名么?”
这汉子暴目陡睁瞪了沈瑶琴一牛眼,嫌她不知规矩,对他大公缺少礼貌。
沈瑶琴看他似乎是汉胡杂种,碧目纠髯,心性有些浑。“本座乃金陵仙子,沈
瑶琴。”
“好听,可有夫家么?本大公甚是喜欢你,去跟我做个大公夫人。咱家有领土
千里,族众五万人,有你一生富贵享乐。”
“你配么,胡言乱语,想讨马鞭吃吗,大胆,浑头。”
“咱家也非强娶豪夺,比武论从属。你若败了,跟我作夫人,人生一世,得给
咱家干;若是你胜了,咱家给你做赘婿,族人产业都是你的了,咱家给你干,一生
不敢背信。”
沈瑶琴听了,裂唇娇笑“唁唁”哨着。连除儿在她身后也捂着小嘴巴在笑,
都笑出眼泪来了。
“这不是翻个来覆过去,都是你的如意算盘么?浑蛋加三级,你是吃错药了,
或者香油吃多了蒙了心,念你是浑人一个,本座不与你计较,速速滚回家去。”
苏勒图一听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心忖:“这小婊子,好风骚死人了,我的小
亲娘,宝贝乖乖,痒痒死人的娇柔也。”
他头上透须竖立而直,似是被激怒了,张口大喝一声道:“吠,岂有此理,大
公要定了你。”
伸出一支蒲扇般的大手,向沈瑶琴抓来。两人相距五丈,他脚下缩地千里,摇
身一晃,已来至沈瑶琴身前。似是一座大山,饿虎捕羊,一身肌肉崩起,充满了劲,
表现出他的男性儿猛的魅力。五指空隙中带出丝丝罡风,力发万斤,抓向她的前胸。
“猿猴摘果”快似闪电流光。若是一般人,还真难以招架得住。他身上带有天生
的神力与刚猛威力,智慧不高,功力不足,招式来发,心已怯下来了。
沈瑶琴不避不抗,停身待他抓了。岂料,那大毛爪子只离她胸峰蓓蕾只寸许的
距离即停止下来。这莽汉子神情一怔,缩回手去,甩下毛头,有些无可奈何之状。
他没败阵而是自叹不及,宏声道:“你怎的不知道躲呢?”甚有责备之意,因
为他发这一招,他立意便是吓唬她一下。
“你为什么不抓呢?”
“咱家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能向夫人女子下毒手。”
“念你为人尚知分寸,不失赤子之心,本座饶你一命,请看!”
她手未动,腰下那支佩剑陡的离鞘,自己跑出来了。快似星射火流,向大青石
在面插下,直没至柄。
“飞剑!你是英吉沙家的人?”他已惊恐着,向后退步,口开腮肉在跳,那是
在抽筋。
“不是,浩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家有飞剑,那是百多年前的事了。”
“你,你,本大公认栽了。”
“好说,这些马确是本座的畜生,请看。”
她扬起马鞭,向青空挥出两个鞭花,霹雳一声响处,天空中多出一阵青烟,那
音波已滚滚的扩散开来。也同时令这莽汉子大公苏勒图心头猛地震动了一下,令他
身体内的经血,凝住了一刹那。
怪事也同时发生了!那匹天马欢腾地跳跃着奔下来,那长长的马颗靠着玉鞭杆,
口中低啸着在撒娇哩,这神态表现令大小三个人都暗中怔住了。
沈瑶琴暗忖:侥幸,正如所料,没有弄巧成拙,丢人现眼。这马还是真灵通,
它识这支鞭子。也是在对鞭子亲热,恋恋情怀,令人感动不已。
而苏勒图却误会她们真的是关系非常,生人怎能如此呢!这娘们是女客,不然,
马会亲吻她的香腮哩,比老子更痛快多了,大棒槌乖乖,真有一手绝活讨人喜欢哩。
他心忖:打又不是她的敌手,马又真是她的东西,老子这里白跑了数天,倒霉透了。
如此,他抱一抱拳头道:“多有打扰,告罪,你家若去疏勒,本大公扫径烹茶
以待。”
“好说,你是一条光明磊落的好汉子,过几天一定拜访府上。”
他哈哈欢笑数声,其笑声之欢畅已开云裂宇,甩头疾奔而去。眨眼之间,已消
失在云雾弥漫之中了。
令沈瑶琴叹息一声轻轻地道:“真是条没遮拦的好汉子,可惜是个大公的身份,
有家有业。”
“是的,少夫人以貌取人,孔老夫子失之子羽。”(子羽是孔子弟子,其貌凶
恶,而其行豪侠正派,故有此说法。)
外人已不在了,沈瑶琴举素手轻轻抚马头,对它喃喃地道:“小乖,他的老主
人病,由我以灵药将你们二十五个换了过来,救他一命,今后你等就得跟着我们一
起生活,可好么?”
那马眼流光,点头而见泪,为老人伤怀也。
沈瑶琴再拍拍它的颊儿,道:“人有聚散离合之缘份,你等亦然,随我去尘间
走走去吧,绝不会亏待你们的。我家家大人众,富贵人生,仗剑江湖,人群之豪也。
你是烈马归英雄,我也是美人配豪杰,朋友们愿我们永世在一起,走罢。”
这马再一次引吭长嘶,大有气壮山河之慨呢!它或许是在向它的老主人老朋
友们告别了,再见无期也。
沈瑶琴心有所感,由怀中掏出玉袋,倾出一粒青空石乳百花丸来要它仰首以待。
它太高了,心忖:仰起头来主人如何能丢进嘴里,立即前蹄跪下,这样便低得多了。
这药的灵气,它似乎颇为识货哩,挺起身来相待。
这神丹入喉即通流全身经血,吃了人参果了。沈瑶琴对它点头璨然一笑,是善
意与慈爱的。它俯首、侧头摩擦着沈瑶琴的手臂表示了慕孺之情。
“走吧,跟我们离开这儿,不必害怕,我有能力保护你们。”
举手向石地上一招手,插在石中的剑,立刻跳出来,回手归鞘。
那马在痴痴地等她上背哩,沈瑶琴摇头笑道:“不可,待给你等备好了鞍才可
骑。”
沈瑶琴认为,她那小话儿生在下面,骑上光马背,岂不摩擦个正着,这个便宜
如何能让马捡了去。它颇具灵慧哩,若是如此不检点,能爽死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