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们要到春天才能睡上炕。而到春天,没有炕睡也行了。几个人向谢队长打听怎么往这儿写信?场部在哪里?人保科什么时候办公?迁移户口的事应该找谁?谢队长很快就知道了这几个人是不准备在这里干长的。他把目光向我转来。我坐在马灯底座下面的阴影里。他眯缝着眼睛问:“喂,小尕子,你叫啥名字?”
“章永!蔽仪妨饲飞碜樱刹菰谖移u上赂缸飨臁*他把手中的一张纸就着灯光吃力地看了看。
“你家在北京?才二十五岁?”
“在北京。是的,刚满二十五岁。”
“你们几个就你年轻。咋?你也要回吗?”
“我不回。”“好,不回就在这达儿好好干。”谢队长高兴了,脸朝着我和蔼地说“这达儿也不坏,总比你们原来呆的地方强。供应嘛,一个月二十五斤粮,还有两包烟。工资嘛,一级十八块,二级二十一块你们先拿十八块,干了半年,根据你们的劳力再说话”“是,是”我表示很满足地点着头。其他人靠在铺盖上冷冷地听着。呆滞的灯光把他们的脸照得像一张张没有表情的面具。实际上,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比劳改农场强的只是有工资。而十八块钱在这困难时期买不到十斤黄萝卜,况且这里还不发衣裳。
粮食定量和劳改农场一样,七扣八扣,真正吃到嘴的至多二十斤(一月二十五斤定量在正常条件下也差不多够了,但在没有一点副食、油脂、菜蔬并且每天都要干体力活儿的情况下,你吃一个月试试!而我长年累月都是如此。六年定量还要低,每月只有十五斤)。我满足的不过是,他在说话时有意避开了“劳改队”三个字而已。
谢队长又从几个口袋里东掏西摸地拿出一堆香烟,发给每个人两包,向每人收了一角六分钱:“双鱼牌”八分钱一包。太好了!这是真正的香烟,不是葵花叶子、白菜叶子、茄子叶子这类代用品。香烟,对我来说几乎和粮食同等重要。但我看到不吸烟的“营业部主任”也有一份,又不禁妒火中烧。他会在你烟瘾大发时,用两毛钱一根的高价“让”给你。平均主义的原则毕竟有弊病!
“每天九点开饭,十点出工。下午四点收工。大冬天的,也没啥营生干。你们明天就出工吧,等到休息天再休息”谢队长站起来,拍拍屁股要走。他不说星期天,却说“休息天”但不知哪天算“休息天”
“队长,没有炕,砌个炉子行不行?这屋子,晚上要冻死人。”中尉围在被窝里,又提出特殊要求。这个集体需要有这样一个人!“炉子是要砌的。那有几块土坯就行。可公家只有烟煤,没有干炭。”谢队长袖着手,他也觉得冷“还有窗子,也要糊一下,明天早上你们去办公室领点旧报纸,再到伙房打点糨子。”“烧烟煤的炉子我会砌。”我自告奋勇地说。我有两个稗子面馍馍的贮存,还是愿意干重活的。
“哦?那跟烧干炭的炉子可不一样哩。”谢队长用感到意外的眼光看了看我“这样吧,明天你就留在家里,把炉子砌了,窗子糊了哦,对了,你们还得有个组长。我看,就章永鄙习伞!焙芎茫易杂闪说牡谝惶炀偷鄙狭俗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