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到得一座边海极处,冷落空山相聚,自羞自愧,各各说一番,笑一会,恼一场,哭一顿。那陶情说道:
笑我陶情,昏沉日行。
只贪解闷,不惜损神。
今朝把盏,明日提瓶。
厚交曲櫱,结契醁醽。
滔滔皆是,陶令同盟。
正喜交欢,遂欲逞淫。
谁知薄幸,遇着僧人。
直拒不染,使我孤伶。
还押地狱,灭我令名。
这宗仇恨,心实不平。
王阳对着众魔也说道:
哭我王阳,不听人劝。
终日邪思,奸淫眷恋。
别室专房,后庭充院。
喜的青楼,亲的粉面。
龙阳西施,枕席日荐。
刮髓枯精,是吾之愿。
谁料寡情,遭僧下贱。
不近分毫,反取憎厌。
押赴冥司,威生慧剑。
恩爱成仇,一挥两断。
艾多对着众魔也说道:
怪我艾多,为世奔波。
囊厢充裕,有笑有呵。
生涯寂寞,受辱受磨。
有-父母,夫妻以和。
交朋搭友,爱弟敬哥。
我因恃此,为世所呵。
谁知命蹇,遇此秃魔。
不贪为念,绝我奈何。
似欲示清,廉静无苛。
可笑可恨,想有刁唆。
分心魔对众也说道:
说我分心,刚暴结姻。
好使忿戾,怒把仇侵。
三皇伊始,盘古到今。
干犯吾浅,报复要深。
些微不耐,动辄生嗔。
好勇斗狠,不顾辱亲。
谁知自馁,和尚根因。
绵绵火性,不起半分。
还要灭我,押出迷津。
太和静定,敛息存真。
分心魔说毕,看着贪嗔痴众邪魔许多种类,却也会说笑,会嗟叹,个个也要说一番。他便禁止众魔,说道:“你等也该容你诉说心中抑郁情节。只是你们久与和尚隔别,纵有一等与你们沾染的,却是自上门的生意,他来寻你,不是我等到入门上寻人。”陶情们正讲说,怪恨和尚绝灭他,一心里偏要寻,趁和尚过恶,报复仇恨。却遇着神王打逐的这些冤孽,飞空到得这海山冷处,听得陶情等咕咕哝哝,笑笑恼恼,说的一篇情话,乃见形与众相见。陶情却认的是往日鼓弄他们旧主顾,夺了他们搪铁鞭,偷得戒尺等器的一班熟脚。乃问道:“自往日相别,今朝乃会,一向的风声,闻知你们得以类度,何事又到此来?”冤孽泣道:“我等只因与列位交纳,虽快一时心情,却堕落无边罪孽。昨在万圣寺山门,把守神将不肯放人。他道我等污秽道场。”陶情道:“山门出入,莫说你等,便是我们若回心向善,也得入方便之路。”冤孽道:“莫要讲他,正是说我们知法犯法,比列位又加一等,不肯放入。如今事已到此,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想当时不受戒行,吃荤饮酒,与列位相亲,倒不致如此。如今反被戒行误了。我闻他师徒演化震旦国度,因欲东行,不免附搭着列位,阻挠他东行去路,教他们难行演化。”陶情道:“你们叫做当坊欺压当坊。世语说得好,若要佛法兴,除非僧赞僧。你自家人要害自家,只恐行不得。”冤孽道:“如今既到列位这处,万乞见容,仍同旧好。”只见王阳说道:“我等混迹红尘,恣情清世,往年历一劫,起一名,改一姓,想在那灵通关,被元通和尚嘴嘴舌舌,讲他不过,躲离了他。闻知他随师行教,善功已满。却又悟了上乘,腾云驾雾,找寻我等找寻不着,如今往西方去了。”艾多听了笑道:“那和尚若是悟了上乘,何劳找寻我等?我等自有神王押解与他。”分心魔问道:“艾多哥,你如何知他不曾悟得上乘?”艾多道:“上乘就是达摩四弹禅关之旨,当时便是叫他把我等四个会意。”陶情道:“闻知元通和尚也悟得廉静寡欲,四个我们对头。”王阳说:“悟便悟了,还未悟彻。闻知如今这达摩老祖,随有三个弟子得了四弹家教,所以誓愿演化。”众冤孽问道:“四弹之教,果是何意?”王阳道:“高僧尚未觉悟,我等何知?但只闻得他师弟子,往往开发世人正大光明,莫不就是这四弹道理?”冤孽又问道:“正大光明却是何等道理?”王阳道:“就是世人孝弟忠信这一派道理。”冤孽笑道:“和尚家,为生死事大,自有修行先天最上一乘。不去度脱凡愚,却在这后天人道上劳心。可惜我等生前被列位蒙蔽,迷而不悟,失却了先天道理。如今悟又迟了。”只见贪嗔痴等邪魔听了,也说道:“你们生前连人也不悟,还讲甚么先天。你那里知他师徒着意后天人道,演化世人,正是培植世教,格正人心,积累后天之理,以超上乘之基。”众冤孽听了道:“你们如何知之明?”贪魔道:“我等也只因他们守之固,与我等相谬。”冤孽道:“我等正在此不得入门,说不得甚么知之明,守之固,借一位与我等报个冤仇。”只见嗔痴邪魔道:“小子帮你报个怨罢,好歹鼓弄几个不正大光明的,阻拦着他师徒演化。”分心魔道:“如今也难阻拦他了。”怎生难阻,下回自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