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规一即将飞抵马尼拉的情报,是跟李燕菲请求对中原展开刺杀行动的报告,同时摆上程家骥的桌面的。
程家骥犹豫迟疑的原因,却跟让值得尊敬的老对手获得战死疆场的荣耀的英雄主义浪漫情怀,八杆子都打不着。这么说吧,若是再有当年在钦江浮桥当面叙话那种天赐良机,时下的程家骥肯定是会派出一队死士,在桥面在布下绝杀之局。
个人的毁誉可以不计,但现实的考量,却是不容有半点轻忽的。
批准李燕菲的计划嘛?先不提事发后,日军占领区的警戒级别大幅攀升,给已全面铺开的摘花行动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就是得手的机率也小的可怜。一个身在战区的日军中将身边的警卫是何等的森严,这次又比不得当年在钦州,既有日方开门揖盗在前,又有国内几股政治势力的特工精英同心协力在后。这么冒冒然的动手,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骚的可能性极大!
可要是不剑走偏峰,中原规一对于整个菲律宾战局却总是一个变数。再说,日军菲律宾方面军司令官黑田重德虽也是军中宿将,可究其才干却更适合去主持掠夺战略物资。故东京方面早有临阵易将之意,万一中原衔有大本营的密令,明为幕僚长,实为司令官,这仗可就要加倍的难打了。
困扰了程家骥良久的难题,到了钱绅那里却只换来了三言两语。
“将要在菲律宾群岛上流血拼命的是美国人、日本人多,还是中国人多?”
“日军的抵抗愈弱,就当真对我集团军就愈有利嘛?”
“对中国来说,是战争结束的快些好,还是慢些好?”
第一个问题是明摆着的。驻守菲律宾群岛地日军总计有五十万众。美军准备要投入地面作战地部队。也有二十八万人之多。而即使算上被东京明令开除了国籍的日本和平军官兵和新从岳阳调来的几千补充兵员(从前期被淘汰回国地官兵中筛选而来。)。四十八集团军自身的兵力也才堪堪十一万人。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程家骥也不难想到。身为一支寄人蓠下的客军,想要获得更多。只能靠辉煌战绩。可若是美军真能根据预案按步就班的横扫菲律宾群岛,那四十八集团军也就只能跟着美军的屁股后头混点汤喝了。
最后一问的含意是最复杂地。从眼前来看,战争当然愈早结束愈好。可从中华民族地长远利益着眼,却似乎并非全然如此。(手机阅读。)毕竟,这场日方已是必败无疑的战争多拖上一天,对日本民族地元气地伤害就能重上一分,战后地日本想要恢复旧观。也就要多花上一分气力。当然。战争的拖延日久也同样会把苦难带给中国人民,可日军终是两面作战。而战争地车轮又离其本土日近。这种交换虽仍不对等。可却比之从前要划算得多,且还还会愈来愈划算。
“维礼兄。前两条的意思我能省得,也赞同驳回对中原实施暗杀的建议。可这最后一条着实关系太大,怕不是你我所能绸缪得来的!还请维礼兄慎言!”屈指算来,程家骥莫明其妙的投身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也有六、七载的光阴了。虽常年统军征战,虽也曾从侧面影响过家国大计的决策,可面对这条动辄决定着百万同胞的生死存亡的天大命题,他还是心虚胆怯了。这也说明,终不是从小生长在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中的程家骥,是做不出我行自我素,那管他洪水滔天的事情来的。话说回来,要是程家骥人有枭雄之姿、心有山川之险,久历人情、目光如炬的最高当局和陈部长等一干大人物,又怎会放任他逍遥快活到今时今日。
对程家骥郑重其事的告诫,钱绅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不过,维礼兄,要是美方在开战伊始,就把我军全部投入逐岛攻坚中去,那又当如何。”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的程家骥接着问道。程家骥的担心可不是杞人忧天,美国人千方百计的把中**队弄到这太平洋战场上来,所为何来,不就是为了减少美军的伤亡嘛!
之前美方一是摸不透这支中**队的底,怕反乱了美军自己的阵脚;二是受马里亚纳的岛屿的面积都不大所限;这才只要求四十八集团军派出一部参战。可这回盟军要攻打的菲律宾群岛,却是地域广宽得尽可容得下百万大军纵横驰骋。如此一来,素来推崇用亚洲人打亚洲人的道格上将,若不想让战斗力已被证实的四十八集团军,充当吃力不讨好的大军前驱,那他就不是道格了。
钱绅冷笑着答道:“钧座说笑了!论起船坚炮利,最近两、三百年我中华是落后了。可这算计友军,却是咱们中**队的独门绝技,其造诣之深,又岂是一群才从树上爬下来的海外生番,能望尘企及的。
程家骥虽是心事重重,也险些被钱绅逗得笑出声来。是啊!莫说是立国只两百年美国人了,就把欧洲所有的民族都绑在一块,在这方面也绝不是中国人的对手!谁要是不信,那就让他去翻煌煌二十四史,那上面可有一多半的内容都与窝里斗有关了!
程家骥的猜测不幸而言中了,他的老对手中原规一,此来还真是接管日军菲律宾方面的军权的。对盟军更为不利的是,颇有远见的中原规一,被日本军部调回本土闲置了两年,就对美军的两栖登陆战术整整苦心钻研了两年。
八月二十六日黄昏。在马拉尼市内的巴石河边的玛拉干南官。
这座被茂盛的热带植物围在当中的花岗岩建筑,从上个世纪未就是菲律宾总督的官邸,自一九三五年菲律宾在美**队地监护下光荣独立后,这里又成了菲律宾共和国地总统府。日军占领这个国度后,日本人在菲律宾最高统治中心仍设在此处。
大兵压境的残酷事实,非但没有减弱日本殖民官员们游玩宴饮的兴致。反而让自知好梦不长地他们。陷入了一种竭斯底里的疯狂当中。
现下这场奢侈淫逸得足以让以豪奢闻名于世的欧洲王室,都咋舌不已的盛大狂欢便是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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