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说:“表哥不好,成天忙昏了头,连我亲生母亲的病都没时间带着去检查治疗,哎呀!婧子,你多大啦?”
“十七呗!”表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同时也成功地分散和减轻了父亲的痛苦心理和压力,表妹却不依不饶:“坏表哥!”
肖子鑫笑了,笑容可掬:“十七?哎呀,我表妹成大人了,懂事了。”
“那可不!我平时对我老妈老爸可好了,对我大舅舅母更好!哼哼,不信你问问我大舅,吃啥都让我妈给她们留点儿,天天照顾他们!可我舅母他们却天天想你!”
肖子鑫心如刀绞,脸上却依然笑逐颜开,那句真正想说的话,几次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他明白这感情,这亲情,为人一辈子,活的不就是一个情字吗?
可是,身不由己,人在官场,奈何?
表妹追问:“哥,咱们今天下午就走,行不?”
肖子鑫仿佛被逼进了死角,安排朋友一路护送陪同的事情还没落实,没有回旋余地。他站起来,拍一下父亲的大手向门外走去,表妹忽然带了哭腔:“行不行呀,表哥!”
肖子鑫被这泣血的声音扯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僵在那里,慢慢回头望着一手被母亲带大的表妹,嘴唇颤抖,说了句:“我这就去打个电话,安排一下,一会儿回来告诉你。”狠了狠心,大步走了出去,不敢回头那双眼睛和父亲
他回到局里径直上到二楼自己的办公室,他闭上眼睛,让紧张的情绪尽量松驰,又一连给好几个部门打电话,询问今天有没有上省里开会或办事的车,失望一个连着一个,不是说没有,就是说有车但是已经走了。问到工商局,终于心里心里一亮堂:“谁?公安局肖局长么?哎呀哎呀!您好您好,我老秦——车有,正要走呢,啥事?”
肖子鑫心里一阵激动!我的天!“秦局长,是这样,我母亲要去省里病,我这边严打车都在下边,一时抽不出来,你,能不能”
“行!没问题!”对方一听回应很干脆。
“不过,你们的车可能要绕个远了,多跑好几百里,得去我老家娘娘寨接人”
“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嘛——”
放下电话,一咬牙,肖子鑫起身“蹬蹬蹬”下了楼。
直到现在,他的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安排老爸、表妹陪同老妈去省城的大事也才算有了一个落处,无异于一块石头落了地啊!
实话说,如今这年头儿,一个实权在握的大局长一把手,尤其是一个公安局的一把手,安排一个车、一些人、一个职务甚至于违法乱纪办点事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有权无能,在这个社会基本不可能,难免让人笑话成为笑柄,然而,具体到肖子鑫身上,他下边的警车倒是不缺,能够调动的人与物更是如此!但是,毕竟,大国县不同于他经营了数年的悬圃县,县里到省城数百公里,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特意从其他部门安排专车送老妈去省城治病,需要的就不仅仅是官职,还有勇气!
想想,肖子鑫会那么干吗?如果那么干,他何必当初,自己马上带上父亲和表妹直接用自己的4500越野车返回老家娘娘寨然后直奔省城不就完了吗?
何必如此颇费周折?
亲情感情一次又一次强烈地冲击他的人性底线,其实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不想给人以个人事情大于工作——还是从官场上的一些事情考虑的。别的不说,单单就跑这一趟,人吃马喂,车钱油钱,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他的公安局之前打黑除恶都得自己单位几个公安局主要领导掏腰包自筹启动资金,如今虽然刚刚从大会之后在县长程绍林那里要来了钱,肖子鑫如果不糊涂,不是脑子进了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敏感的问题上给人以口实的!
不为别的,只为干好他这个大国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
他为什么一连询问了那么多局,而检察院、法院、司法局之类的一个部门也没有询问?为的还是尽力避开这些归他这个分管政法的副县长授人以柄的事实。黄泥入裤挡,不是屎也是屎啊现在好了,肖子鑫精神焕发,下楼上了车,对司机老五说:“赶紧,还回县宾馆!”
一见肖子鑫这么快就回来了,表妹十分期待地迎上来,老爸则了他一眼,继续独自坐在沙发里抽烟“爸,收拾一下,一会儿就来车,你们几个先去,我回头抽空也赶过去,行吧?”
“行,行不行你都说了,”老爸难为情地呵呵一笑,起身“那咱们就走?”
“走吧!”
肖子鑫手扶老父亲下楼,正好这时候车也到了。一出门,见工商局的小面包已经停在了楼下,在送走父亲和表妹的那一刻,肖子鑫脑子里一片空白。老爸被表妹和他搀扶上车,工商局的司机和干部赶紧下车,请他坐前面,有个副局长转身问肖子鑫还有没有别的事。肖子鑫偷眼望望父亲和表妹,把那叠钱递给了他,悄悄地嘱咐了几句,把一大包装着水果和熟食品的塑料袋交给他,那是他让司机老五刚刚买的东西让老人家上车吃的,然后摇头又点头。说:“走吧,拜托你了,路上小心。”
“你放心,肖局长,你老爸和表妹的一切路上我包了,到省里我带老妈去找大夫。朋友,咱们不缺——”
司机按了一下喇叭,奔驰小面包向前一纵,紧闭的车窗里传来一声哽咽:“哥,你快点来呀”
“生子”
车已经开出二十多米了,车窗忽然被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急急地摆动着,表妹的声音依稀可闻:“表哥!你放心”
车很快就被建筑物挡住了。肖子鑫感到浑身从未有过的燥热,他敞开大衣。宾馆院外的大街上过往走路熟悉的、不熟悉的、或半生半熟的同志,都向他张望,他似乎麻木了,他的内心太沉重了。
肖子鑫回头,对司机老五说:“走,回巴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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