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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九章水下大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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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可貌相。也许可以这样推测:一个什么事情让这个市委书记身边受信任多年的中年人发生了豺狼一样的恶性膨胀。什么事情都可能出错,包括一些领导周围,包括警方的一些行动,但她还是相信愿意警方的判断能力。

    她到过许多刑事侦查的案卷材料,稀奇古怪,什么样的都有,尽管如此,她仍然无法使自己相信那个一闪而过的中年人就是制造市委领导灭门血案的杀人恶魔。如果不是被警察控制,他上去更像一位资深电影明星,正以搜查为背景拍摄电影似的。

    同时,她也到了支队长刘海洋。柳雅致双眼注视着刘海洋,过去的采访中,上上下下她都接触过了,唯独这个人拒绝任何人走近他的内心,柳雅致理所当然地知道他是市局最重要的警察,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出他是一个强有力而不留情面的犯罪克星。

    柳雅致站在警戒线旁,和其他拥挤不堪的人一样望着里面。

    她,一个新闻记者,却无能为力。

    搜查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现在,红日西沉,夜晚将临,在突击讯问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刘海洋决定搜查料理店,不是好运就是噩梦。市委书记灭门血案侦破过程中所反映出来的问题,有着很好的警示样本作用。疑似真凶程贵阳在案发后很快就被警方控制,并提取了毛发和指印,被火速送往公-安-部,其指纹、血型与现场遗留的毛发、血指印有待检测结果,所有人无不希望搜查出现转机。

    四十七小时之内,突发事件、领导要求、记者包围、上喧嚣,副局长发飚,舆论导向,群众围观、犯罪嫌疑人、搜查结果所有这些问题都以千倍沉重的威力压迫打击着刘海洋。他越来越感觉到,这几乎是一种**上的压抑,一种欲罢不能、精神恍惚的压力。

    楼上楼下,可能藏匿罪证的储藏室、冰柜、空调机、电视机、大小箱包、雅间、墙壁、隔栅、米缸、泡菜瓮、电器、外挂空调机箱、卫生间和厨房顶棚等地方全部展现于眼前,甚至连灶间几口朝-鲜族密封铁锅都被端下来,直通雅间的几铺朝式矮炕也被扒开仔细探查过之后,仍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刘海洋患有失眠症。夜里二三点钟,他常常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步,喝茶,睡不着觉。他不爱吃药,吃了也没用。作为一个城市的刑警支队长是非常不容易的。他与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脉搏、罪案和刑警们的行动有着太紧密的联系。

    他亲自发出一道道命令,亲自领导着罪案侦破的各个部门,而同时又是他们中最普通一员,接受上面的指挥。

    在这个位置上,有像刘海洋这样气质的人——思维敏锐、意志坚强、见解du li、敢作敢为,是滨江市真正的幸运。

    但问题不仅仅在于他的个人品质,更重要的是,背后支撑他坚强意志的有两种力量:一支训练有素、经历过无数大案要案具有全省水准的刑警队伍。另一个就是来自局领导的极大理解和信任。有时候,领导宁愿替他背黑锅。这次搜查,省厅专家组也参加了,他们倾向于刘海洋的分析和建议。

    谁都知道,将市委秘书定为重大犯罪嫌疑人需要的不仅仅是胆量。被刑警抓着胳膊在现场的程贵阳镇定自若,好像跟随市委书记视察工作,只有黑色的眼睛里面不易察觉的神色反映出他内心的睥睨一切,而非紧张。他的双眼滴溜溜地不停转动,窥探着搜查现场的各个角落,似乎在盘算着如何伺机逃遁。

    然而,想要逃之夭夭是万万办不到的。刘海洋早已做了周密而充分的准备。

    嫌疑人冷静的目光中甚至渐露不屑之色。人被找到前,他完全相信“东西”藏匿在警方料想不到的地方,安全绝对有保证。突然被抓并将他迅速押到这个地点后,他已经没有多少自信,来警方也不是吃干饭的,一系列的行动让他渐渐明白,他们掌握的东西可能远远超出自己的判断。

    但是,当他亲眼着刑警们在刘海洋的指挥下,在料理店内这里那里,前厅后院彻底地搜查后一无所获,自信又悄然回到了灵魂之中。现在,连天棚都有人掀起爬上去彻底过了。专家和刑警们面面相觑,脊背上全是冷汗的程贵阳甚至开始暗自得意,面上依然故我,只有一丝冷笑。

    所有人都被集中到楼上去了。程贵阳知道搜查即将结束。

    外面,记者嘈杂,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程贵阳面色淡然。

    说到程贵阳和搜查这家韩国料理店,就要介绍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金善女。

    后来,面对记者柳雅致谈及他到那些调查的感觉的时候,刘海洋说,早在他决定对程贵阳采取措施前曾经跟局长、几位副局长有过激烈的争论甚至争吵,后来平静下来商谈时,最终他们从几个方案中选出了一个方案,也得到了省厅专家组的认可,为了顾及政治影响太大,也担心如果抓错了人最后难以向本人和市委交待,决定把程贵阳从家中调出途中密捕

    但是,赵小鬼儿没有抓到,程贵阳也失踪了。

    程贵阳从市委辞职后,一直在家里从事写作。不久又与妻子离婚,一个5岁的女儿去年被妻子送到国外读书,据说他每月掏2200元抚养费。单身过着与世无争的体面生活,除了一周到市场买一次菜,他基本不下楼。

    写作是一项孤独的事业。这可不是什么新见解,而是实情。邻居对刑警说,一个人,一台电脑,一杯雀巢咖啡,像个隐士,整个宇宙都凝聚在那些文档中。这就是他的生活,几年来他几乎失掉了对外部大千世界的感觉,忘掉了如何交往,朋友很少,爱情也少,也许只是让他感到自己活着而已。

    他过的是案牍日子,很少活动,整天被栓在那把皮转椅上。

    从邮局调出的历年稿费通知单,可以计算出他每月从全国报刊杂志获得的收入水平。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难以被人理解。谁都知道在市委书记身边工作意味着什么,别人求之不得,他却急流勇退,除了他有能力在全国一些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外,真的不出还有什么值得一提。

    这个金善女跟他是同居关系确定无疑,但他们究竟认识于何时何地,说法不一。金善女并不十分漂亮,有人说他图她有钱,但有人说他并不缺钱,他曾经有半个月至少写出九千多块钱的历史纪录。杂志社发表给他六千,某法制大报转载给他两千六,其他报纸连载又给他不少钱他离婚后在某小区的住房,就是稿费买下的。

    市委家属楼住宅没找到程贵阳。

    某小区住处也没有。

    根据专案组的大量工作,虽无确凿证据证明程贵阳参与了“市委书记灭门案”但几乎所有重大可疑线索最终都不容置疑地指向了这个身份特殊的人。张铁山奉命第三次赶到他家时,敲了半天门仍没动静,请示后局里派人带来搜查证,又找来0开锁师傅,进去发现书房一面墙都是书,地上墙角堆放着大量杂志,其中就有程贵阳出版、发表的小说作品

    刑警们仔细搜查了房间,拍照、录像和绘制现场图,张铁山要求提取现场痕迹、部分要带走的物品名称、数量和特征按程序开列清单,参加现场勘验的大队长、侦查员、技术员、笔录制作人签名,又请楼下邻居在现场见证人一栏签名。

    现场没有搜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程贵阳不知去向。

    指挥部立即把这一情况通知给下面一线的广大民警。

    千余名警察经过数天在重点地区的大量摸排调查中,苦不堪言,却一无所获。不过,有了程贵阳这条线索,负责在老炮台第六住宅区摸底的派出所民警多侧面了解后,访到阿里郎烧烤城老板金善女比较可疑。

    有人反映,金善女和一男人同居多时,这个男人行为怪异,跟一般人不太一样,说干部像干部,说老板像老板。除了偶尔在小区露面,从不跟任何人来往,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做哪行生意的。长相虽然善良,但一就知道有“道行”

    从没见这个男人做啥买卖,花钱却大爷,长年穿着笔挺、讲究,夹个包,拿着手机款相十足,西装革履的老板作派,出门多一步都不走,扬手就叫出租,那份长年累月一贯的潇洒,无论小区有买卖的邻居,还是普通干部老百姓都自愧不如。

    邻居说,此人着面熟,但是一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体貌特征和警方掌握的程贵阳年龄、身材、个性等有些吻合,技术处经过进一步工作基本确认,这个中年男人十有**就是罗守道以前的秘书——重大嫌疑人程贵阳。

    午夜2点,就在罗本强对刘海洋发完脾气,刘海洋听取完搜查程贵阳两处住宅搜查的情况汇报之后,大致翻了查扣的一些书籍作品,特意关注了一下程贵阳的文章,召集刑警支队中层干部会议,确定了各组新的工作重点。

    相当大的一部分同志已经知道指挥部正在密切关注一个人,尽管还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就是他们要找到的程贵阳,尤其是不知道这个人最后能给他们带来什么,但是,大家普遍脑袋里有了根弦。

    疑团越来越多。

    市委书记惨遭灭门,他的前秘书玩起了失踪,与市委办和他借面包车的县委小车队失去了联系,几乎所有方式都找不到他,无论是否巧合,都使整个案件愈加扑朔迷离。

    要找到程贵阳,唯一的途径有两个:一是他的前妻,另外一个就是要从金善女身上打开缺口,可是程贵阳的前妻在电话中称,当年程贵阳暗中调查黑社会“七哥”遭到威胁后不久就跟她提出了离婚,自从离婚她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街上遇到都远远地躲开走,对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了解,何况她人在广州。

    作为市委秘书的程贵阳曾经暗中调查黑社会“七哥”?为什么?程贵阳前妻不愿多说,她告诉警方,由于程贵阳的性格,他的朋友很少,离婚前只有几个当兵时的战友经常在一起谈论时事或喝酒

    而金善女不在家。由于“十一黄金周”出门旅游阿里郎烧烤城也关门歇业。旅游?关了挺红火的生意,放着有钱不赚出去旅游?侦查员走访金善女的亲属,了解到金善女并未出门旅游,而在抚清一亲属家多日未归,前几天警察进驻矿区时她曾在家烧香拜佛,祈求平安。

    身价百万的女老板,黄金周有业不开,有家不归躲在外面确实令人疑窦从生,刘海洋迅速调动张铁山大队,然而警方却在抚清扑了个空,亲属称金善女在凌晨时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离开了,但负责监视的人员报告说,金善女即未回阿里郎烧烤城,也未回其小区居所。

    这时候,警方事实上已经在布置警力通过程贵阳的战友寻找他。侦查员发现,程贵阳的战友在滨江市区有三十多人,乡下更多,而大多数都说不知道程贵阳的下落,对警方的调查也不太配合。同时,侦查员也发现,这些人不久前曾到市委市zhèng fu静坐,跟程贵阳关系最好的另一个战友朱红涛也去向不明。

    这一情况马上反馈到刘海洋那里。

    与此同时,有人电话报告:金善女也失踪了。

    在他的背后,有千人在扩大摸排范围,在真正有证据确认犯罪嫌疑人之前,情况复杂而棘手,进入他大脑的信息瞬息万变,纷繁庞杂,令人头疼。

    刘海洋一边跟局长汇报,一边思考,根据变化莫测的情况调动新的警力,布置新的任务。同时他还要不断自问:这样办正确吗?是不是思路出了问题?如果侦查方向南辕北辙了怎么办?这种思索有时候远比案件自身的巨大压力更让他吃不消。他知道,如果那样自己就完了,没有改正的机会。

    很快查明:金善女,974年出生,朝-鲜族人,大专文化,离异,现为个体业户老板。有一男孩跟前夫一起生活。金善女并无特殊复杂的背景,却神通广大,凭借纯正拿手的朝-鲜族风味,几年内由一个两眼一抹黑的外地人在此生根开花,做到如此大。

    凌晨,刘海洋把政委和副支队长们找到一起,综合上述情况认真分析了前一段工作。分析判断案情,难度较大,能够做到完全正确是很不容易的,它不仅要求注意积累实践经验,而且要求坚持正确的思想认识方法,因此,分析判断案情实际上是一项永远与案同进的工作。

    分析的结果认为没有走漏风声的可能,决定继续秘密查找金善女的行踪。张铁山伪装成“生意人”天一亮找到金善女的烧烤城,门的老头说,金善女可能回江边老家了。

    了解到金善女有一个弟弟在滨江工作,便派一朝-鲜族女同志装成“江边老乡”打电话去问,金善女的弟弟说“我姐根本没来这里,回没回老家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过年回去没见我姐”打电话到她的居所,每一次电话铃响很久,就是没人接。用不同的电话,打手机、传呼,始终没回音。

    专案组这时得到一个重要情况:金善女前段时间从银行提取了50万现金,侦查人员并没有在其住处发现这笔钱,这样大的一笔巨款目前下落不明。

    金善女,藏在哪里?她提取这么大数额的人民币做了什么?

    找不到程贵阳,找不到金善女,一切都是未知数。刘海洋仿佛见了水下的“大鳄”要抓住这条“大鳄”必须从这两个方面同时入手,尽快突破:追查工作一刻也不能松懈,继续在全市深入进行,另一方面尽力扩大查找赵小鬼儿的力度,重点就是这三个人;经局长同意,报请公-安-部在全国范围内对赵小鬼儿发布a级通缉令的同时,进一步调查程贵阳和金善女的其他秘密居所。

    重案大队迅速调集人手通过电信局,弄到了金善女其他关系人和她的新手机号码。张铁山带领侦查人员通过各种办法,耐心地寻找金善女,但是金善女像随着那声声鞭炮炸响后飘落的碎片一样消失在十一黄金周的硝烟中。

    张铁山锲而不舍地拔打那个连日来已背得滚瓜烂熟的金善女手机号码,再试着拨打她的坐机。这个失踪女人的手机始终关着,就在大家不抱任何希望又苦苦寻找不到新途径的时候,突然,金善女开机了。

    情急之中,重案大队长为了不惊动金善女,让那个女侦查员装成“江边老乡”用朝族话说从家乡来,并说家乡有人让她带了一箱大马哈鱼籽要给金善女,时间长了怕臭掉,希望尽快见到她。金善女思忖片刻让把东西先送到她的烧烤城去,过两天再联系。

    “那不好吧,金老板,”张铁山生怕对方关机,示意尽量拖延时间“你知道这东西现在不好弄,我朋友不是白送你的,你不给钱,我回去不好交待呀,是不是大姐?”

    大队长当时既紧张又窃喜,无论怎样金善女终于露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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