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可你们瞒得了他,却瞒不过我。我派人到李师师的家乡去查过,虽然那里的百姓多数已经背井离乡。但还有少数年老体弱的人驻留。你猜猜看,我的人从他们口中探听到了什么消息?”柴进堂双眼放光,神情迫切,似乎对自己的发现,引以为傲。
“说下去。”王钰将双手往后一背,点头道。
“你听好了,王钰,你听好了!他们说,李师师自幼父母双亡,他父亲是六代单传,根本没有兄弟!既然她没有叔伯,那你这个堂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对于你来汴京之前的事情,除了你自己,没有人知道。据我调查,你刚进京时,言谈举止十分古怪,根本不像是中原人,不对,根本不像是汉人!”柴进堂兴奋得大呼,举着手拷,碰得叮当作响,竟像是跳大神一般手舞足蹈起来。
王钰听到此处,神色凝重,踱步至牢门口,呼唤道:“南仙!让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进来!”言毕,又回到牢中,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柴进堂继续说。
“你既然不是汉人,那不管你是女真人,契丹人,党项人,哪怕是高丽人,倭人,你都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到中原来干什么,你把持朝政又想干什么?天下人若知道你这个秘密,他们会怎么想?德高望重的小王相爷,原来是异族,跑到大宋来当了丞相,是想图谋不轨,你这个丞相,还怎么当,啊?”
王钰听完,忽然想起两个人来。一个是乔峰,一个是慕容复,何其相似啊。柴进堂说自己不是汉人,却又在大宋德高望重,跟金老先生笔下的乔峰,几乎如出一辙。偏偏这个柴进堂跟慕容复一样,都是亡国之君的后人,一心想要复辟旧日王朝。
可像归像,自己不是乔峰,他柴进堂也不是慕容复。人家慕容复好歹还有一个王语嫣。
“你也给我听好了,我祖祖辈辈都是汉人,别想把汉奸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另外,真正的汉奸是你,宋江已经招拱了,西夏兵出夏州,是想跟你里应外合,复辟大周。你不止谋朝篡位,你还勾结外族,天地不容!”
柴进堂听罢,放声大笑:“哈哈,知道你秘密的人,不止我一个。我死了不要紧,他日自然有人将你的短处揭出来。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会看着天下人如何议论你,看着史官们如何在史册上记载你!”说到这里,他突然收住笑声,试探着向王钰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另外一个知道你秘密的人是谁?你求我,真的,你求我,我或许会告诉你!”
“我不喜欢求你,你还带着这个秘密永远闭上嘴吧。史官的笔怎么动,那得看我的嘴怎么动,这点不劳你操心。”王钰伸出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就要往外走去。
行至牢门口,忽然又停住脚,微微转身:“哦,对了,下去之后,见到你先祖柴荣,告诉他,他有一个丢人现眼的子孙。”说完这一句,王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背后,是柴进堂歇斯底里的狂笑。
“王钰!我会好好看着,看着你倒霉的那一天!”
见王钰脸色铁青,牙关紧咬,耶律南仙急忙上前问道:“相爷,你这是……”
“叫大理寺的人马上到牢来里!”王钰厉声喝道。耶律南仙一怔,再不多言,将王钰的话传了下去。不多时,大理寺一班官员,行色匆匆奔进大牢。见丞相神情有异,都不敢多问,垂手肃立,不敢仰视。
“柴进堂是前朝皇室后裔,他犯了谋逆大罪,该如何处置?”王钰问道。
“回相爷的话,按太祖皇帝立下的铁律,凡柴氏后人,有罪不得加刑,若犯谋逆大罪,止于狱中赐死,不得杀戮于市曹,亦不得连坐旁支。犯官柴进堂,如今已经逮捕归案,铁证如山,只待三堂会审之后,便可……”大理寺卿正一五一十,详加说明。不料,王钰根本没有听他说完,已经拂袖而去。众官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耶律南仙望着王钰背影,对大理寺一班官员言道:“不必了,柴进堂一案,证据确凿。宋江等人已经供认不讳,为免节外生枝,应从速行事。”
大理寺卿一听这话,面露难色,但仔细一想,倒也有些道理。遂点头道:“姑娘言之有理,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下官这就命人去办。”
“慢着,我看也不必按什么祖制赐死了。柴进堂罪大恶极,不让他暴尸于市,已经是法外施恩。大人,你应该知道怎么作吧?”耶律南仙神色冷峻。如果不是碍于柴进堂柴氏后裔的身份,她真想亲手杀了他。能让王钰气成这个样子,可不多见。
柴进堂正坐在牢里,为自己刚才那番话而洋洋自得。就在此时,三各衙役来到他的牢前。其中一人端着一盆清水,一个手里捧着一叠纸,另一个扛着一条长凳,还拿着一副线索。
“你们想要干什么?”柴进堂意识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三名衙役也不多说话,木头人一般走进牢房。放下长凳,水盆,都朝柴进堂走去。
“你们!我是大周皇室后裔!赵匡胤颁过丹书铁券!就算我谋反,也只能在狱中赐死!你们……”柴进堂那张丰神如玉的脸上,肌肉扭作一团,惊恐万分。当死神的脚步临近时,这位自命英雄的人,竟然也会害怕。
三名健壮的衙役,对柴进堂的责问不予理会,牢牢抓住他,就往长凳那边拖。柴进堂拼命挣扎,大声呼喊,可他的声音除了里大牢里回荡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王钰!你不得好死!王小宝,你……”一个衙役一把捂住柴进堂的嘴,拼尽全力将他按倒在长凳之上。非常熟练的用绳索将他捆了个结实。而他的同伴,轻车熟路的拿起一张纸,在水盆里面浸泡一下,向柴进堂的脸上盖去。
“王钰!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王钰!王钰!”当那张被水浸透的纸盖在柴进堂脸上,遮住他的视线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了绝望。一张又一张的纸,重叠在他的脸上,他的叫骂之声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含糊不清。他的四肢,极力的扭动着,缚在身上的绳索,几乎勒进肉里。而这些都是徒劳的,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死死按住他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而另一人,神情专注,就像妇道人家在做针线活一样,熟练的将纸浸泡,然后盖在柴进堂的脸上。
双手已经成了鸡爪状,手背上,青筋青冒。两只脚仍旧在四处乱踢,衙役们很有耐心,当他脸上的纸,足足有一掌厚时,柴进堂终于停止了挣扎。
踏出大理寺衙门,王钰正要上轿,身后的耶律南仙忽然叫道:“相爷……”
“嗯?”王钰转过头,看着耶律南仙。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刚才,他说……”耶律南仙素来果断,但此时,却也不由得迟疑起来。王钰略一沉吟,索性转过身,让轿夫在此停侯。
“闷得慌,陪我走走吧。”王钰说着,自顾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耶律南仙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