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听错了,但是他说得清清楚楚“画废了,当然不能卖钱。”那声音硬朗,似乎有意顶撞。
柳璀脸一下子红了。她想辩解说,这些画就是值这个钱,她的确喜欢那两幅画,但她从月明的眼神中看出,这个小学教师头脑一清二楚,知道这个局面的由来。他一点不像他外表那么好说话,而瘫坐在竹椅里的陈阿姨一声未吭。
月明回过身去,对母亲说“妈,你先回。今明两天我一定想办法找到钱,给你送去。”
1951年
柳璀的记忆中,母亲从没有提过陈阿姨的孩子,甚至在她们前一天晚上的长谈里,也没有提过。母亲只提过她和陈阿姨当时是良县人人都知道的两个“大肚子女干部”两个怀孕却坚持工作的女人。
那天晚上在颐和园后街,那套布置讲究舒适洁净的房里,生平第一次,母亲给柳璀讲了这整个事,五十年代初在良县发生的事,关于她出生时的故事。
那是1951年,到现在才告诉她,的确不应该。母亲说。她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应该让柳璀知道,不过柳璀一直忙忙碌碌。房间里的蜡烛已经燃了一小半,母亲有习惯,即使是一人吃晚饭,也点蜡烛,可寻些家的温馨感觉来。柳璀看得出来,母亲其实是给自己找适当时间而已,这个人藏得住话,有必要,可以藏一辈子。
“柳专员,我的丈夫。”
柳璀还记得母亲的声调平和低沉。现在当柳璀重新回忆起那一晚时,她觉得父亲在她心里的形象,并没有因为这段故事而发生变化。
好了,她的父亲,那个在四十多年前叫柳专员的人,以前是解放军某部的团政委。解放四川时,他参加革命已有十多年。
柳璀从小就知道,父亲原是学生投军,虽是农家子,家里也算富裕。母亲是苏南人,江南的富户就与北方大不相同了,1949年底随解放军进入重庆工作,他们在重庆结婚。
父亲家里有元配妻子,不过那时进城的干部另娶新参加革命的女学生,是常见的事。柳璀知道母亲是“革命夫人”这事情她只觉得有趣而已。
母亲只说了在良县的事。那是1951年春,父亲被派往川江北岸一带,任良县地区专员,几个县的地方都是深山河谷,清剿难治理更不易。地方要职几乎全由北方军人担任,父亲把他的部队里一些干部,包括陈营长都带去。陈营长还娶了个当地媳妇,表达坚持南下革命的决心。
父亲一直不让母亲去良县,说那里太不安全,有土匪。母亲当时已经怀孕,留在重庆,很想念丈夫,而且新中国在革命高潮中,她想在实际工作中得到锻炼,愿意离开大城市去良县吃苦。丈夫当然很高兴,虽然他为未出生的孩子着想,妻子应该呆在重庆大城市生活方便,又有外国修女开的不错的妇产科医院。
良县是江航重要码头,不管是下航上航,水手都喜欢在这里过夜。良县以下的三峡航程急流险滩,暗礁太多,夜航太危险。安然上溯到此地的船,都喜欢在良县松一口气,第二天再航到重庆卸货装货。这里的妓院与仓库码头一样,是整个航运业的必要部分。每天一擦黑,从码头跳板上下的水手,就拥向酒店,以及与酒店挤在一条街上,甚至上下楼的妓院。
1951年四川土匪基本上已经被部队剿灭,地方人民政府巩固政权,以迎接社会主义改造的一环:清除旧社会的污泥浊水。
父亲要处理的主要任务就是镇反,消灭潜伏的国民党残渣余孽和一切反革命。母亲说她到良县接上组织关系,就分配到妇联,心里非常高兴,因为当时妇联不像后来的日子,不是养人的地方,是吃紧的工作机关。
专区妇联正急着要干部,因为正在教育妓女的节骨眼上。专员夫人怀孕参加工作,使妇联工作人员士气更高,大家尊敬她有知识,懂政策。
母亲到妇联后,心情一直都不错,因为陈阿姨也在那里,她是父亲老部下陈营长的妻子。陈营长是个从东北一直打到四川的老战士,冀北农村进入东北的老八路基干,粗人识字不多,但久经沙场,遇事沉着。从四平败退撤下来时,多亏了这样的下级军官,才保住部队不至于溃散。
陈阿姨是四川丰都人,从农村逃婚出来,途中遇着长期在四川山中活动的共产党地下游击队,就参加了革命。陈营长等进了良县才听从组织安排结婚,他没有找城里学生,虽然那时部队干部非常受女学生欢迎,他还是挑了个能过日子健壮而爽朗的本地农村姑娘。按照乡下习惯,她的娘家姓这儿没人提,只随丈夫姓陈。
母亲与陈阿姨总是互相取笑,说她们怀孕是“和平病”:男人入川之后,战事平定,只有一些打土匪的小任务,是生孩子的好时光,只怕她们的孩子日后太文静了,缺乏革命战斗精神。
陈阿姨因为长得高大壮实,有身孕也活动自如。母亲叫她陈姐,后来发现她比母亲小半岁,可一开始叫就习惯了,再改就难。陈阿姨文化水平不高,只有初中水平,但她对母亲呵护有加。母亲也觉得与文化不高的陈阿姨几乎可以无话不谈,无须各种防范。她们对能参加当时重点的改造妓女工作,热情积极,似乎要把所有的妓女都改造成新人,像她们自己那样的女革命者。
专员公署,就在以前的民国政府专区署,是一个旧式庭院建筑,里面曲径回廊假山鱼池,形势一紧,鱼早就没人照料,死完了,只剩下一池漂着浮萍的水。回廊四周全挂了各种科局的牌子,食堂、柳专员一家及警卫员住处在后院。
那时城乡商业几乎停顿,只有十天一集,很不方便。柳专员因为妻子怀孕,就让警卫员去山里打野味来补充营养。此地山里物产丰富,山上长的,水里游的,动手去抓就什么都有,真是物产丰富的好地方。
母亲说,那几个夜里,她不知为什么感到心慌意乱,倦得睁不开眼睛,却难以成寐。她觉得机关里的气氛有点紧张,但是不明白出了什么新情况。但是丈夫和陈姐都总让她回家休息,说是胎儿――就是你柳璀――第一重要。
柳专员过了半夜才回家。妻子终于睡着了,但是睡得很不安宁。这地方刚解放不久,有国民党残留的土匪,随时可能重新钻出来,与暗藏的反动分子合起来捣乱。
那是一个闷热的初夏之夜,妻子来之前,柳专员换了一张大床,但是一直没有弄到一个大蚊帐。只好从警卫班再借一个单人蚊帐来,席子也是两张单人的凑在一起。她从蚊帐下伸过手去握丈夫的手,他慢慢抽出了手,可能睡着了。
天刚刚亮时,地方武装支队长就来让警卫员敲门,叫醒柳专员。警卫员正在犹豫,柳专员已醒了,套上衣服走出去,把门在身后掩上。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见门外的声音,便赶快穿上衣服。
一个士兵样子的人,再奇怪没有,他的单衣军服扯拉破烂,好象是从山崖上跌了下来,但身上没有伤痕。他手里挥着一支驳壳枪,失魂落魄,口里胡乱地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柳专员叫警卫赶快把枪拿下来,但支队长说,检查过了,子弹早就打空了,没有子弹了。才由他拿着。支队长又说,是巡逻队伍在例行路线上找到他的,在北边南华山坡道上,离城区并不太远。问了他,回答还是不清不楚,人在满地乱转。
柳专员很不高兴,在战场上从不慌乱的军人,在这里似乎中了邪,真是不应该!他叫人把这个士兵送回家去。对赶过来的陈阿姨和围观的部队士兵说:“是得病了,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找一下大夫。”目光扫了大家一圈“没有任何异常,不许乱传谣言。”
他回到屋里,对妻子说“太怪,没有听到任何枪声,我刚来时,经常有打黑枪的。这里周围山上打枪,整条江上都听得见。”
妻子问“南华山会有坏人吗?”
“没有,南华山顶有个禅寺。”柳专员想想又说:“坏人?哼。”“怎么啦?”
“没什么。天快大亮了,你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吧,”他自己往桌边一坐“真是无事生非。”这话听起来仿佛是在问他自己。
妓女改造
第二天上午原定是机关开会,柳专员主持。第一项是检查改造妓女工作,妇联干部全部参加了。妻子到良县后很少参加这样的干部会议,心里挺高兴,虽然没有睡好,一脸疲倦,也准时到了。
但是她对许多事情说不清楚。汇报工作的是陈姐,她说了工作中遇到的难事。抓捕妓女由地方武装部队负责,当时动作粗暴就成了改造时的困难。有些被抓的妓女吃到苦头,老实了;一些犟头倔脑的,抓捕时留下的疙瘩就解不开,千方百计想瞅空儿溜跑。有些妓女学习的时候,坐不住,发言时装糊涂,说下流笑话捣蛋,做工编席子时三心二意,手里慢,还尖牙利嘴嘲笑做得快的人。最近阶段更出怪事,莫名其妙在宿舍里打起架来,扯头发乱咬人,滚在地上扭成一团,工作队拉都拉不开,警卫班用枪柄狠狠砸,才把她们赶开。
陈姐的汇报,满是故事,母亲觉得生动有意思,主持会议的柳专员却敲敲桌子,批评汇报得太琐碎,尽是婆婆妈妈小事。他让她说一说“重要敌情”看来柳专员知道发生了一些事,而陈姐却没有说,把汇报朝细枝末节上扯。
陈姐这才说到,有一个妓女抗拒改造,上吊死了。
全场哗然。
陈姐说,最近改造班第一期结业,让没有能力娶妻的工农阶级来领娶这些女人,局势才真正变得紧张起来,像拉满弓上的箭。气氛很不正常,哭哭闹闹一片,绝食的,犯病的,非常不好管。被改造的妓女中有一个叫红莲的,已经过惯了妓女生涯。一般妓女一过二十,就开始想办法从良,大都是嫁给不太了解情况的外乡人。这个红莲却一直没有从良,在妓女中算是个大姐。
柳专员插话了:“我们的同志,看问题眼光要坚持阶级斗争立场。这个红莲,明显是妓院老板,鸨母,就是恶霸。”
陈姐有点脸红“就是,就是恶霸,女恶霸。”
她说,原先以为她们是几个妓女搭伙合住,红莲只不过是搭伙领头。现在看来,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她一直不吭声,没有任何捣乱行为,伪装老实,结果昨天夜里她们几个人,这个红莲,和搭伙的三个妓女一起溜跑了。
柳专员说:“逃跑风要坚决煞住!”
“原先我们想,跑就跑了,反正现在是新社会的天下,跑到哪里,再从事卖淫勾当都会被抓起来,因此对这件事处理有点不经心。现在我们理解了,这是战场上斗争的继续。”陈姐看来是在重述领导对她说过的话,声音有点低,明显她还不太明白自己的话的份量。“让她们逃脱,就是放跑反动派。在这场斗争中,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柳专员说,那四个人肯定分散逃亡了,没有必要分头追。我们得集中力量,抓回煽动叛乱的反动恶霸红莲。他的眼光扫到驻军支队长,支队长马上说他已经布置追捕。柳专员满意地站起来,神情严肃地说,荡涤旧社会的污泥浊水,这是一件严重的任务,不拿枪的敌人,比拿枪的敌人更加凶恶危险。对此,我们千万不能麻痹。
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页文件来,宣读起省委文件。
文件不长,听了大家还是不太懂。柳专员就作了讲解:从全省范围看,镇压反革命运动已经进入后期,大股小股的残匪,已经基本消灭。现在面临的任务,却是更重要。那就是清除一切旧社会的残渣余孽,斩草除根,不留半点复活的可能――我们要建设一个崭新的,清洁的社会主义道德世界。
柳专员的普通话,带着河南腔,四川人听来有点异常,不太顺溜,或许正由于如此,他的话具有更大的权威。
“相比之下,我们专区落后了!”柳专员响亮地说“再麻痹下去,我们对不起党的信任!自从袍哥势力瓦解,很多同志以为大获全胜。其实不然,封建意识有更深的根基,其中之一,就是反动道会门,这就是我们深入镇反的重点所在。”
只听见一片沙沙笔划在纸上的声音,来开会的干部埋头记录,柳专员有意放慢讲话速度,让大家有可能记下,语词与句子的间隙,使他的讲话更显得深刻。
柳专员点起一根烟,坐在藤椅中。主持会议的武装部长老陈,接过去说了几句,主要是说要把今天的会议内容层层传达下去,请大家务必领会。
柳专员的妻子觉得他与在部队里时完全不同,那时听的人虽然也与现在会议室的听众差不多,大都是基层政治干部,但是政治动员直截了当,没有这么多理论。良县是个叫人进步,值得锻炼的好地方!她环顾全场,没有人说话,似乎都被柳专员刚才说话的气势给镇住了。
“同志们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题,请抓紧时间提问。”老陈看看大家说。
有的人面面相觑,大多数人还在继续沉思。只有一个记得快,此刻已经不在琢磨文字的干部,问了一句,看上去是个学生出身,刚参加工作的青年:
“请领导讲一下,如何分清打倒反动道门会与保护正当宗教活动。”
柳专员吐了一口烟,显然,这正是他等着的问题。
“党的政策是允许正当宗教活动。允许不等于鼓励,这点不用我来说了,宗教是人民的鸦片。我们要教育广大人民群众唾弃反动的精神鸦片。负责文教的同志要旗帜鲜明作努力。”
一说文教方面,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文教总是从长计议的问题,没有催命的紧迫。但是刚才提问的年轻干部又追问了一句:
“那么,这些宗教的头头脑脑人物,在人民中有迷惑力,我们怎么办?”
柳专员笑了,这个年轻同志善于思考,很有前途。革命事业还是需要有知识,不像在座的大部分工农出身干部,听了他的讲话满脸茫然。他说“我们只能容忍他们的宗教活动,不能容忍他们的政治活动;只能容忍他们与党保持一致的人,对于抵制革命的人,我们必须采取断然措施。因此,不为人民服务,不跟党走,就是反对革命!”
他声色俱厉地说这几句话,正视四周,见到那个发问的青年干部低下头在笔记本上猛抄,他有点严肃的脸才温和了些。看来,能带好这整个班子。他话锋一转,进入了具体问题:
“本地有个弥陀院?”
老陈说“是有一个,在南华山上,叫水月寺,离城十五里。去烧香的人很多,也算是本地一个名胜。”
柳专员问“那寺院的主持,叫什么玉通禅师?”
老陈说“就是,院里还有几名小和尚。”
“这个玉通禅师来历查明了没有?”
支队长接过话说“我们查过了,旧县政府档案中对此没有记录。这个禅寺据说已有七百多年历史,曾经重修过几次。”
柳专员说“你能肯定这个人没有反动劣迹?”
老陈与支队长相视了一下,然后老陈说:“好象这个人从来不参与四川地方政治,此地民众,不记得法师出过山门。”
柳专员脸色都变了,他觉得这个老陈,他的老部下,依然军人本色直来直去。他说“一个月前我邀请本地知名人士参加统战工作会议,这法师竟然拒绝来,也是以同样理由。这就是个态度问题!他或许也不参加军阀应酬,但是对共产党,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更不是给不给我面子的问题,共产党是人民的政府。他不要我们代表,他就不是人民的一份子!”
老陈一时语塞,不知怎么答复为好,他说“那么,那么?”
“革命的过来,反革命的过去!”
“难道这个玉通禅师是反革命?”老陈木呐呐地说。
柳专员这下子真的生气了,这不仅是愚蠢,而且是挑衅,这个老陈,如此不知进步,革命老本准备吃到几时?
“你的看法呢?”柳专员威而不怒地反问。
老陈感到柳专员的不满,他没有接话头。柳专员全场看了一眼“我们专区的人民是走革命路,还是进山参什么佛?我们能听之任之不管不问吗?我们专区的镇反成绩不突出,工作不热烈,就是由于我们自己队伍的认识不清。”
“那么,怎么办呢?”老陈说,他的确有些茫然了。
柳专员站起来“先整顿我们队伍内部思想,统一认识。”他明白内部思想问题急躁不得,不是一个和尚的事。他说“上午会开到这里,下午各个部门讨论省委精神。”
老陈宣布散会后,大家站了起来,纷纷出门。柳专员这才看到妻子脸色苍白,坐在角落里。他走过去问“你怎么啦,不好受?这个会开得太长了。”
“会很有意思。”妻子说“不过空气有点闷,出去吹吹风就好了。”
“这些烟鬼,对不起,今天我也抽了,为了提神。”柳专员说。他平日烟酒不沾,昨夜几乎没睡。他把妻子从圈椅中扶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后院走去。天气阴暗,她注意到盆栽茶花开始枯萎,地上掉了不少花瓣和叶子。
柳专员原以为妻子下午休息过后,会好过一些。但是他下午开完会回家,妻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喘不过气来,很难受的样子。他急忙叫齐军医来。
警卫员带来齐军医,一个眉清目秀的四十来岁的男子。他来了之后,仔细地检查,可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他判断是胎儿在母亲的肚子里踢脚,弄得孕妇感觉上很不好受。齐军医收拾好听诊器,放回药箱说“一切正常。”
柳专员跟齐军医走到院内,低声问:
“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呢?”他知道刚才医生当着妻子面,不会说实话。
“可能是劳累了,”齐军医说:“说实话,她不应当来良县,至少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来。还有一个月就是产期了,不妨等等。”
齐军医本是川军起义军官,留用在解放军进川部队军医院,医术相当不错,所以柳专员点名要求他一起到良县来,帮助筹建地方医院,同时照应这整个干部队伍。齐军医神情忧郁地说“这个地方,本来是瘴疠之地,血气过重。”
柳专员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也是革命干部了,不要说不符合马列主义的话。”
齐军医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领导批评得对,我要加紧学习。”
柳专员送走医生,转过头,看到良县市街之后的山地,云气正在翻卷,山峰早就被云盖住,然后整个山脉被裹在白气之中,天转眼就暗下来,跟黄昏一样。他转头面临长江雾烟,如一张奇大的厚毯子压到江面上,连江边那雄壮的拉纤的号子声都变得闷声闷气,而江涛的吼叫如狼似虎。
他心里想,这个鬼地方,什么都不顺。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一轮运动做好,做出色些,等机会调出去,总不能一辈子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