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人和事我都淡忘了。高一的学生有很多大过我,有的女生很聪明,聪明的女生比男生多。好学生会让人精神一振。而男生多爱搭话“师道尊严”已被批倒,谁镇不住学生他就要跟你搭话。班上有一个男生,特别爱上语文课,他总要抢在老师之前说话,他说:现在讲生字生词。过了一会儿,他宣布:现在该总结段落大意了。到最后,他催促道:现在该归纳课文的中心思想了吧。搞得人很恼火。因为你不得不在他宣布之后执行他所指示的,他很无辜,他也不笑,他甚至也交作业,也不旷课,他是很喜欢上学的,他发烧也来上学,他感到在课堂上说话是一件很过瘾的事情。我真希望他旷课,这样我的班就可以消停一点,但他偏偏每天来。上晚自习他就更爱说话了,他会坐到桌子上,肆无忌惮,目无纪律,教室里一旦有人坐到桌子上,这个教室离集市就相去不远了,女生也开始吱吱喳喳交头接耳,好像她们在卖鸡蛋或者卖米糠,正在为价钱你进我退。搞得像一条墟。
学校就换了班主任。姓刘,也教语文,我则改为教数学。班里的纪律马上奇迹般地扭转了,刘老师走进教室,他目光一扫,整个教室的空气立即凝固起来,从此以后,只要刘老师上课,全班就无人出声。别的课任老师上课的时候,下面也有说话的,为了抓到这些捣蛋精训一顿,刘老师会悄悄出现在教室的后门,他背着手站在那里。
不料捣蛋精们反侦察能力超一流,他们后脑长着眼睛,头壳顶长着天线,只要刘老师一走出办公室的门口,离教室还有十丈远,捣蛋精们的头发就开始接收信号,他们每一根头发都是天线,超敏锐。刘老师渐行渐近,他们早就做老实听课状了。我们班的课堂纪律大变。
我不解,我为什么对学生就没有震慑力呢?女生说,男生不怕女老师的。男生说,因为刘老师生得高,力气大。
孙大姑娘和孙二姑娘,她们是六感大队的一对姊妹花,也是六感学校的一对姊妹花。我到六感没多久就听说了她们。水冲队的人说,孙大姑娘刚骑车过去了呢,全六感最靓就是她们两姊妹。她们又说,孙二姑娘到北京上学了喔,北京喔。
有时叫孙大姑,或者孙大娘,娘字念平声,是年轻女子的称呼。老年妇女不像北方叫大娘,而是一概称婆。结了婚的妇女叫妇娘,年轻女孩子叫妇娘妹。事情就是这样怪诞。
或者叫孙大,孙二。孙大二十四五岁,孙二小她一两岁。据说她们长得很像,孙二更漂亮些。
我从来没有见过孙二姑娘,她是六感女子中的人尖子。一个六感土生土长的村姑到了北京会怎样呢?在北京念过书之后她又变成什么样子呢?我真想在路上遇见她。我真想有朝一日也到北京念书。当然这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情。如果全公社有一个名额,说不定是张大梅,如果全大队有一个名额,肯定是丁服。
我没有见过孙二,但我一到六感学校就坐到了她的椅子上。也许我原本就是补她的空缺。同事们在办公室里议论,他们说这张椅子和办公桌是很好的,是一个福位,谁坐了就能出六感,比如孙二刚刚上了北京的大学,她之前的周老师当兵去了。我暗暗希望它真的灵验。
我和孙大姑娘住隔壁。一间很小的屋子,只有巴掌大,却在中间隔了一堵墙,我和孙大一人住在半个巴掌里。她很爱笑,牙齿洁白整齐,眼睛是圆的,常有笑意。她也爱说,知道国内外大事,会唱很多歌,会说普通话,还知道体育比赛的赛制有循环赛和淘汰赛,这使我大吃一惊,因为我并不知道。孙大爱说话,据说孙二沉静;孙大肉色较黑,据说孙二白一点。孙大来听过一次我的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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