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愿是路边没有生命的一棵树。至少它不用思考,不会痛苦,也不懂难过和寂寞。
“我是棵树。”我点点头“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
树不能说话的啊,我不能再动了
树是没有眼睛的吧,我也不能再睁开眼睛。
我相信我是一颗树,就一定能成为一棵树的。就像以前我不想再做北黎里,我就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是路初菲,最后我成为了路初菲。
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是棵树。
渐渐地,我听不到雨声和汽笛声,耳朵像失聪了一般。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我站的笔直,一动也不动,僵硬得像块木板。
不,不是木板。是像棵树,因为我本来就是棵树嘛!
就在我的意识要切底抽离之时,有温润的东西颤抖着贴上我的唇,撬开我的牙关
“路初菲,你不是棵树!你醒来!”他时而辗转反侧的吻我,时而贴着我的耳朵大声的说话“你不能成为一颗树不能丢下我我爱你。”
雨声、车声,又渐渐的听见了。
易麟朔的声音倏地放大十倍的响在耳边:“路初菲,你听见没有,我爱你——”
3、我们在一起
醒来时脑袋一阵涨疼,耳朵还有人声,像是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可又近在跟前:“我早劝过你理智行事,你应该有所觉悟——我家妹妹很难缠的。”
我睁开眼,一片柔和的光源。易麟朔略垂着头坐在枣红色沙发椅上,昂流站在他面前。他们说着话,听见我起床的动静易麟朔朝我看了过来,眼神立即跟我对了个正着。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易麟朔几乎是立即走到床边,俯望着我。
我被易麟朔的目光盯得不知所措,喉咙干干的,发不出声音。耳边传来房门被拉开和关上的声音,意识到昂流离开,这个房间就剩下我们,我的身体更是不自觉绷紧。、易麟朔把手放到我的额头上,略偏着头感受了下,从柜台上摸出一瓶药,倒出一些药丸,还端了杯水。
“这是什么?”
“退烧药。”
退烧药?我用手摸额头,果然在低烧。
我记得昏迷前的那场大雨,易麟朔紧紧跟我拥抱在雨中。当时的我神经脆弱到接近崩溃,我想成为一棵树并且差一点,我就要以为我是一棵树了。如果不是易麟朔“路初菲,你不是棵树!你醒来!你不能成为一棵树!你不能成为一棵树不能丢下我我爱你。”
“路初菲,你听见没有,我爱你——”
那是真的吗?易麟朔说爱我
陷入回忆中的我变得怔忡,目光呆呆的看着易麟朔,直到易麟朔把药丸就放到我唇前。
“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易麟朔将水杯端过来,我移开脸:“不用,我吃药从来不喝水,都习惯了。”
在国外治疗的那段时间,医生给我开了大瓶大瓶的药,毫不夸张的说,一日三餐的分量跟吃饭一样。每一次,我看着手里大捧的药都不想要再治疗下去。
那么苦,我为什么要每天吃,这样生存下去是为什么?
为了能再见到想见的人吧。
当时,就是这样的信念,让我把药当糖果,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甚至嚼着吃。很快我就发现其实习惯了那种苦味,味蕾也会麻木的。
我把药塞进嘴里,木然的咽下去,就在这时一只手拽起我的胳膊,将我狠狠的揽进怀里去!
入鼻的,是易麟朔混着烟草和洗发精的香味。他抱紧我,声音低沉而抑郁,透过彼此的胸膛直达我的心间:“对不起”
我全身一怔。
“对不起”他更用力将我抱紧了“你没听错,路初菲,我在向你道歉。”
“为什么突然”
泪水突然间就涌上我的眼眶我用力忍回去。
“不用跟我道歉啊,你什么也没做错。真正做错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我嘶哑着嗓音,强迫自己镇定“要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易麟朔将下巴埋在我的颈窝,我可以感受到他整个身体都在微颤。
“易麟朔我真的不该回来,对不起,我总是一次次不顾你的意愿的丢下你,又一次次任性的回来。其实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一直很好的生活着。如果我突然出现,一定不会给你带来伤害,不会搅乱你原本平静安宁的生活,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不知道过得多幸福”
“路初菲,留下来,我们在一起。”
易麟朔的声音突兀的打断我。我一惊。他的话让我的眼瞳惊骇的放大,她把头抬起来,眼神倔强而坚定地看着我。
我情不自禁伸手去摸他的脸:“你说什么?”
易麟朔说:“留下来,就像我们曾计划的那样,我会一直守着你、看着你,你不是一个人。”
我不敢置信的要摇头:“你在开玩笑?”
易麟朔端起我的脸:“我以为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很好的生活可我错了。你从楼梯上摔下去,我差点以为我也一同被摔死了;你从医院里消失,我想如果丢了你我就算活下来也形同炼狱;后来我找到你,你的反应更让我生不如死”
不知不觉,眼泪冲出我的眼眶,眼睛模糊了。
我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自从再见面,我就总是这样狼狈的样子。
脸却被易麟朔扳过去,他认真地看着我,声音越来越低:“以前就觉得你够瘦了,现在你越来越瘦我们在一起,第一件事,就是养胖你。”
我哽咽着:“即使我不能跟北上游离婚以这样尴尬的处境跟你在一起也没关系嘛?”
“嗯,只要你愿意留下来。”
“即使我们会冒着被他找到的危险,也许他会刁难我们,我们要面对许多未知的困境也没关系吗?”
“嗯,不逃避,我们一起面对。”
“即使我意志力不够坚定,也许我会被打败,也许我会再一次抽身离开,就算那样也没关系吗?”
“嗯,我会再等你回来。”
胸口的难过越聚越多:“为什么?”
易麟朔长长的睫毛无助的垂下去:“因为你可以随时抽身离开,而我走了半天七十还在原地打转。”我的喉头哽住,我发现我再也问不出别的什么,只知道一个劲的流泪。
易麟朔的手轻轻擦去我腮边的泪水:“你流的泪太多了,以后,用笑容补偿吧。”
我点点头,擦着脸上的泪水说:“易麟朔,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真希望我从来没遇见过你,那样你就不会喜欢我,不会被我折磨得这么难过”
“路初菲,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希望依然按照这一次的轨迹运行,我依然会喜欢你,就算会被你折磨的这么难过。”
“你真任性!”
“嗯我没办法不任性。”易麟朔扳起来我的下巴,强势的吻住我。这个吻历经千山万水,真的包涵了太多的含义
易麟朔,这一次我回来了,就绝对不会再丢下你。绝对!
4。卧室里的拼图
担心会被北上游找到我,易麟朔向昂游借住海边的别墅。
第二次来到这里,看到这熟悉的景色,我心生感叹:真的好巧,第一次来这里,我也是因为生病呢
忽然易麟朔停住脚步,朝前望去,我也下意识停住脚步—
在别墅门口的地上,蜷缩地坐着一个女孩子,宽松的制服外套罩着整个小小的身子,脑袋伏在双膝上。旁边还搁着一个奶白色的包,是米奇和米妮的卡通人物形象。
听见脚步声,她自膝盖间抬起头,一双眼睛大得占去了五分之一的脸蛋,亮晶晶的,像星星那么闪亮。
“朔哥哥。”她几乎是一蹦而起,朝前跑了两步,脸上挂着脏兮兮的泪痕“我等你好久!”
易麟朔瞬间蹙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们走了后,我一直在公寓里等你们!可是我等啊等,一直都没有消息!我很担心,就打电话给我哥哥,他说你向他拿了这间别墅的钥匙,我猜你们应该会一起过来这边,所以”说到这里,她小小的双肩颤抖了一下,鼻子也适时抽噎,那表情显得更可怜兮兮的。
如果不是我知道她的真面目,我也会被她糊弄的!可是我知道,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演戏!
易麟朔掏出钥匙,边开门边问:“怎么不进去?”
“我忘带钥匙了。”
“昂流没有跟你说,我这两天都在医院?”
“没有我没有接到消息!医院谁生病了?”恋惜转着大眼睛,似乎这才看到我,眼睛盯着我头上的绷带喊“初菲姐姐你怎么了?!”
看到她神乎其神的表情,我只觉得心里有一口怨气,简直想一脚把她踢飞。
“她是在楼梯上摔倒了。”易麟朔答道。
“是吗?!受伤严重吗?真是好可怜哦”因为易麟朔背对着我们的关系,恋惜脸上可怜的表情瞬间变得张牙舞爪,对我做了个恶狠狠地鬼脸,声音居然还能保持天真无邪“朔哥哥,既然初菲姐姐生病了,那就要在医院好好修养才是啊!”“谢谢,我的事情自己处理,不用您关心了。”我牙咬切齿的瞪了她一眼,推开她走进屋里。
“怎么会,我是朔哥哥的女朋友,朔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是朔哥哥客人,我当然要关心你,是吧,朔哥哥?”
易麟朔正在鞋柜边换鞋,他看了眼恋惜,又看了看我,低声道:“恋惜,我送你回去。”
恋惜呆住:“什么?”
易麟朔拎起她的双肩包勾在手里:“顺便,我有事想跟你谈。”
恋惜一脸警惕,眼睛盯了易麟朔好几秒钟,瞬间转过头来看向我。她的眼睛转了转,很快低下头,揪着衣角开始流眼泪:“果然,你们突然搬到这个别墅来,是为了甩掉我?”
“不是。”
“初菲姐姐回来了,所以你在嫌我在你面前碍眼?”
“恋惜!”
“朔哥哥,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保证你会对我好的!”她抬起胳膊擦着眼泪“是我不对,我不该惹初菲姐姐不高兴,让她不喜欢,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明显易麟朔最招架不了哭的女生,很快便再他的眼泪中挫败下来:“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窗外事一片漆黑浓郁的夜,大风吹打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
易麟朔简单收拾了房子,说:“你住我的房间,恋惜住昂流的。”
“那你呢?”
“客房太久没住过人,打扫起来很麻烦,我睡客厅。”顿了顿,他补充道“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我惊讶了:
在卧室中央放着好大一幅拼图。而那拼图的图样——是一张我的笑脸。
我呆在原地看着拼图好半晌,不自禁的捂住嘴。易麟朔
易麟朔正在整理沙发上的垫子,他已经沐浴过,身上穿着条纹的睡衣,我几乎是飞奔过去,从身后用紧抱住他,他的身体明显一怔。
“怎么?”
“易麟朔我看到了”
“什么?”
“拼图”
易麟朔的身体又是一怔。他拉开我的手,折身过来抱住我:“感动吗?”
“我好感动”我也反手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胸前,用力的吸取他身上的气息“易麟朔我没有做梦,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是不是?”
“是。”
“恋惜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抽时间跟她谈。”
“易麟朔”我抿了抿嘴唇,终究还是忍住想要撕毁恋惜假面目的冲动“你一定要尽快跟她谈,我不太喜欢我们之间夹着另一个人的这种感觉。”
“好。”
一小时过去
两小时过去
三小时过去
当时钟指向午夜两点,我裹着毯子坐在易麟朔旁边的沙发上,跟他有一搭没一塔的说话已经过去了五小时。我很困,眼睛有些睁不开,可是我强打起精神。
望着易麟朔那张图,他也望着我。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闪耀着一层暖色的光,很温暖很温暖,让人沉溺进去,再不想离开。
在我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后,易麟朔低声说道:“去睡了?”
我摇摇头。
“去睡吧,明天早起。”
上眼皮和下眼皮不断打架,我的确支撑不住了啊!
我恋恋不舍的站起来,困倦的朝自己房间走去,短短一段路,我居然回头了三次。而每一次我看向他,他都看着我,眼睛在灯光下璀璨的放光。
“晚安。”
“嗯。”北黎里,这不是做梦。明天醒来,你睁开眼见到的还会是他。所以不要觉得这是一次长久的告别,今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说服自己,我总算心安,准备上床睡觉,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敲响了。
我拉开门,看到门口的易麟朔:“怎么,有事?”
“你忘了。”
“什么?”
“晚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