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两条河流上设置关卡,却又不把路堵死,在盗跖肆虐午道的情况下,商贾们就别无选择了。
于是一时间,除了一部分商人在陶丘停滞观望外,通过济水、濮水的商贾不减反增,尤其是运送粮食、鱼、蔬果的,更是承受不起等待的代价。
虽然也有抱怨,但这时代商贾的抱怨对于执政者来说微不足道,无恤站在郓城码头上,不由感慨这主意之妙:“就算是管仲本人,也得靠关市讥而不征来吸引人的,子贡这种加了税却招徕更多商贾的法子,还真是独具一格。”
无恤有时候忍不住想,手下有了盗跖这种打家劫舍的人才。派人阻碍敌国商路,让自己的商路旺盛,也是种敛财的好法子啊!
近代西欧海洋强国在白骨累累的崛起过程中,无一不是这么干的!荷兰人劫掠西、葡的商船,待自己成为海上马车夫后又被英、法视为肥羊。对于商业力量弱小,资源缺乏的国家来说。这是一种战胜强大敌人的好办法。
海上如此,陆上亦然!
“但这道阀门不能乱开,在西鲁,能这么做的只有柳下跖一人,其余未得到授权的盗匪若有效仿者,一一剿灭兼并即可!”
赵无恤思索片刻后大笔挥就,在一张新近制造出的淡黄色藤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篆字,吹干后郑重地盖上小司寇的印章,以及自己的私印
千年光阴。黝黑的墨迹慢慢变模糊,鲜红的朱砂也渐渐淡化
这张轻如鸿毛的纸张,终于成了摆在守藏室玻璃柜里供众人嗟叹不已的珍贵文物,其价值重如泰山!
有人称赞,说这是开启那个大时代的闸门;也有人唾弃,说这是公然认可强盗行径的罪证,是赵无恤一生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时间反转到千年前,它最初被封在竹筒里。由无恤的亲信虞喜贴身携带,快马送往午道。
数日后。站在一辆惨遭洗劫的齐国大夫辎车上,柳下跖捧着这张薄薄的策命,表情怪异无比。
在策令中,赵无恤以鲁国小司寇之名,认可因为“浪子回头”而被赦免死罪的柳下跖为协助晋、鲁的“义士”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通过为司寇服务。洗刷过去犯下的滔天罪孽。
赵无恤授权给柳下跖,允许他可对齐、卫、郑等交战国的商贾、车队、船队进行追捕、私掠。除了上述权力之外,西鲁还将柳下跖手下的群盗视为“募佣兵”允许他们保留部分私掠的财物,并有协助赵氏与齐国作战的义务。
扫了一遍后。渐渐有些兴奋的柳下跖露出了笑意,当着众手下的面念出了它的名字:
“此乃私掠令!”
没错,这是一张授权书,一张私掠许可令!
在赵无恤稳住自家阵脚,开始调遣棋子反击的同时,作为他的对手,齐侯杵臼却有些气急败坏了。
在连续扑了几个空,劳碌奔波一旬后,平阴大夫终于遣人回来叫苦了。午道的盗患一时间竟然无解,难不成还要让国夏带一军之众去么?如此一来,那边的粮食也撑不住大军消耗啊。
当年管夷吾把轻重之术运用于诸侯国之间的斗争中,取得了不战而胜的效果,列国之君趋行而朝齐。
但现如今,管子在齐国的徒子徒孙们玩轻重之术,却遭遇了强烈的反击!
在众臣噤若寒蝉的时候,却听到“嘭!”的一声巨响,齐侯的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
还不等众人下拜请罪,这动作却引发了杵臼一阵剧烈咳嗽,他的身体又开始发冷起来,雪原之战里赵无恤的那声怒吼仿佛就在耳旁。
他拔出了佩剑,仿佛想驱散这回音,声音极大,似乎要掩饰自己的恐惧。
“寡人堂堂三千乘之君,对上西鲁万户小邦的赵氏子,战之不能胜,轻重之术亦不能制之乎?“
齐侯一脚将前来安抚的梁丘据踢下台阶,他双目仿佛要喷火,这是已经开始赌气了。
“今日若不能想出反击的法子,众臣不得退朝,亦不得用飨食!”
齐国卿大夫们面面相觑,苦着脸呆立片刻后,还是足智多谋的陈恒站出来提了个主意。
他那双充满嫉妒的目光抬了起来:“君上勿恼,上次交战是借重晋国赵卿之力,如今赵卿归国,赵氏子就成了难支的独木,无巢的孤鸟。虽靠了其手下卫贾端木赐的跳梁之才,让此次货殖之争有所反复,但终究无用。因为齐乃山海大国,必胜!西鲁乃乏盐乏人的小邦,必败!臣有一计,能解道路被阻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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