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再未出现弦高那样的爱国者抱怨半句。
脆弱的独立商人,在强大的国家武器下不堪一击。
所以赵无恤不关心商贾们高兴不高兴,他关心的是曹伯,还有三桓的态度。
计侨保守地估计,要是一直继续经济战状态,齐国继续封锁盐,乃至于其余资源。那西鲁自给自足,同时仰食于外。或许还能多撑几年。但神经脆弱的曹伯和三桓,赵无恤可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缴械投降。这些腐朽的老式贵族,总是具有很强的妥协性。这一点上,还不如孔丘及其弟子有骨气。
到那个时候,他的处境就要陷入被动了。
所以不如借着这次再度胜利,表一个愿意和解的姿态,然后将皮球踢给齐国,到时候齐侯拒绝,罪名可就怪不到赵无恤头上了。
肆意报复或许能得一时痛快,但彻底断绝交易又不行。你固然惩罚了对方,于己却亦属自杀性行为。
套用论持久战的理论。齐国人多地广,资源丰富;而西鲁地狭人稀,资源匮乏,而且还处于一个四战之地上,要面对国内外各种势力的觊觎在武器和科技没有代差的情况下,赵无恤没有必胜的把握,光是经济上也不行,他虽然有鬼点子极多的子贡,却没法变出盐山铜海来。
所谓制裁。是一把双刃剑,常导致两败俱伤。双方常年对峙,经济凋敝,民困粮乏。上上下下都有怨言,万一激发内部好容易整合平息的矛盾,也够赵无恤喝一壶的。
所以赌赌气可以。不能玩大了,这时候总得有一方先提出恢复通商。谁先提出请求。谁批准同意,又有讲究。
赵无恤决定乘着胜利。反过来放低姿态,给齐侯放一个烟雾弹。
因为据他刚刚得到的消息,赵氏本家因为迁主邑到晋阳一事,刺激到了夏屋山以北的戎狄,现在正陷入与代戎、无终的战争中,无法抽身。所以至少秋收前,西鲁得靠自己撑过去。
赵无恤不想和齐国死磕,他需要拖延时间,需要给齐国放一剂**汤,省得齐侯气急败坏举国来攻,若没有赵鞅帮衬,他可吃不消。
不过赵无恤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文字水平,这些时日积攒的傲然和胜利,在书信中尽管尽力藏匿,却掩不住地挥洒了出来
与其说是和解的信件,不如说是再次打了齐侯一巴掌,逼他同意请平的战书
四月下旬的齐国,蝼蝈开始在疯长的野草间鸣叫,蚯蚓从雨后的潮湿土壤里钻出,王瓜开始抽丝生长,苦菜开出淡黄色的花儿。
这个月属火德,齐侯按照诸侯礼制,居住在南向明堂的左侧室,乘坐朱红色的车子,车前驾着赤色的马,打着赤龙旗,穿着朱红正色的深衣,佩戴赤色的饰玉,使用的器物高而大。
他的心也像烈焰焚烧般焦躁,无时无刻不期待着逆济水而上的公室舟师传来胜利的消息。
陈氏的舟师在大河上将肆虐了一个多月,打着骷髅旗的河盗打得大败,虽然实际上劫掠并没有减少,但齐侯却觉得,赵无恤那嚣张的气焰已经被自己压下去了几分。
虽然他上次被能和自己比肩的晋国赵孟击败,但对上赵孟的儿子,齐侯觉得自己能很轻松的胜过才对。赵无恤向外购盐之法能解西鲁之困,但鲁国却撑不住,对齐国商贾收取高额税,还截断午道的做法也同样如此,这一切的前提是曹国要能配合。
只要自己的舟师打通了济水,那么赵氏征收高税就成了摆设,齐国船舶便能在舟师护送下顺利通行,待舟师再前进到陶丘水面,曹国肯定会立即倒戈的。
所以齐侯期待着,日、月、阴、阳、天、地,屹立在琅琊山的四时主,乃至于兵主蚩尤都被他祈求了个遍。
然而事与愿违,四月下旬时,只剩下一半不到的船只带着失败的消息回到了临淄。赵无恤在济水河上燃起的一把大火,将齐侯愚蠢的军事冒险烧成了灰烬,连统帅烦且都被生俘。
齐侯有些崩溃了,陈氏在大河上带来的胜利一扫而空,他神经质地在朝堂上悲呼:“卜卦不是此战大吉么!?”随后竟将巫祝拖出去车裂了,众臣噤若寒蝉。
这还不算,齐侯暴跳如雷地过了两日后,又有人来报,说是有俘虏被放归,还带来了赵无恤的信件。
“信件?必由寡人亲启?”齐侯红着眼,不顾卿大夫们劝阻,一把扯过那封纸信,拆开封印便默念起来。
“外臣闻齐侯行禁盐令,窃以为过矣,货殖贵在互通有无,若是绝邻里之好,实为两败俱伤之举”
是日,名为谏禁盐令的赵无恤手书震惊齐国朝堂,从此驰名诸侯,被视为是可以和绝秦书并列的行人言辞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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