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卢”鱼肠剑为阖闾所得,他赠给了专诸,用来刺杀王僚。而稍后,剑匠干将莫邪带着湛卢投奔了楚国,于是吴国就只剩下“胜邪”了。
她是二尺短剑,剑身不知加了什么金属。不似普通青铜剑的颜色,反而银白好似水银。在光线照耀下宛如蕴涵生命。因为传说欧冶子铸此剑时曰:“吾每铸一剑,便铸一恶。故此剑名曰胜邪。”
阖闾迷信此剑可以驱赶冤死的亡魂害人,所以日夜携带,从不离身,所以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吴王佩剑。此时此刻将这把剑交给夫差,只有一个意思
“从今以后,外事不决问子胥,内事不决问伯嚭,但凡是涉及军事。必须听孙子的!”他希望,儿子能学到自己年轻时的“狡而忍”而不是老来的冲动和莽撞。
“唯!”夫差心跳不止,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阖闾傲气了几十年,纵横南国,曾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楚国,如今却阴沟里翻船,输给了区区越人。他又羞又怒。加上伤口作痛,热毒入体,一口气差点就缓不过来,而眼前也渐渐黑了下去。甚至连儿子的脸庞也瞧不真切了。
这是死之将至的征兆,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夫差。你会忘了今日之耻么!?”
夫差捧着父亲滚烫的手,却感觉那双铁臂将他猛地攒紧。吴王的声音和呼吸也急促起来。
“夫差不敢忘!”
“对着胜邪发誓!”
夫差用胜邪锋利的剑刃割破了自己的手臂,让滚烫的热血滴到阖闾嘴角。请他品尝自己的决心,又在自己唇边一抹,重重承诺道:“唯,不敢忘!”
“好好,这样孤就放心了。”一桩心事了去,吴王阖闾眼前彻底变黑,显现出来的是另一番情景:他仿佛看到被自己谋杀的吴王僚,正坐在君榻上,品尝着五湖炙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那意思是,你为了王位谋划了一生,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阖闾愤怒了,他只想大声喊叫,只想告诉那些死人,他至少带着吴国飞上过巅峰!他为此卯足了全身气力,也透支了丝线悬着的生命。
是夜,吴王阖闾因伤卒于陉!死前大叫,声达百丈之外。
而他的太子夫差,则在阵前紧急继位
随着阖闾声息渐渐弱了下去,心跳彻底停止,夫差心中说不上是悲伤还是高兴。
夫差今年三十岁了,他的母亲本是阖闾宠妾,因为吴宫演武时乱行调笑被孙武不由分说斩了,夫差对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那颗美丽毫无雕琢痕迹的人头,以及不可思议的眼睛。
她至死也不相信,吴王阖闾会不救自己。
为此,夫差对阖闾和孙武是有一些怨恨的,但却默默忍了下来,还靠着与伍子胥的志同道德,在长兄太子波死被选为嗣君。
但阖闾仍不太看好夫差,曾当着大行人伍员的面,直截了当地说夫差“薄恩寡幸,愚而不仁,恐不能奉统于吴国”
所以夫差一直为自己的太子之位担忧,这几年来殆尽竭虑,想要表现得好一些,至少能熬到吴王死去。
不过他却没料到,阖闾竟以这种可笑的方式结束骄傲的一生。
耻辱啊,一直以未来霸主自居的阖闾,居然败给了从未放在眼中的越人。
在夫差眼中,阖闾身上的光环全部褪去了,他尸身因伤病而虚弱佝偻,他的手至死都攒着夫差的衣襟,却已经渐渐冷却下去。
确凿无疑,他死了。
吴人对国君的死并不陌生,从寿梦开始,诸樊、余祭,余昧,王僚、阖闾六十年间,他们换了七位国君。
旧主死去,新君继位,天经地义,吴国人对生死很看得开。
夫差将阖闾的手放好,起身,冷雨滴到他身上,却无法冷却那颗愈来愈热的雄心。
太子夫差有一双眼朗朗有神,两撇矢状的胡须下嘴角紧抿,看向众臣时,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这种气势一度在他父亲阖闾的阴影下蛰伏爪牙,如今却不用再隐藏。
“父王卒了!”夫差朝周围的群臣如此宣布。
机灵的伯嚭第一个跪地:“吴王!”
接着是王孙骆、专鲫等人,他们同样下拜,口称:“吴王!”
下一瞬,反应过来的两万吴人齐齐朝夫差俯首:“吴王!”
他们朝拜的不是老王阖闾,而是新王。
“吴王夫差!”
夫差手持宝剑“胜邪”高高举起,在夜风中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切。但他也清楚,想要成为真正的吴王,让百万吴人心服口服的吴王,就必须战胜越国,为父报仇。何况,对着胜邪剑许下的诺言,是不能儿戏的。
所以这一刻,他暂时忘却了中原霸业,忘记了赵无恤,忘记了撩人心动的南子,他心里只剩下复仇,只剩下一个名字。
“勾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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