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意思是,就这样放齐人离开?”田贲怒目而视,他这次前来,已报了必死的决心。
“当然不是!”时间紧迫,国夏的大军不知何时就会包过来,容不得说废话了,石乞便单膝跪下,在地上画起了地图。他虽然是个楚人,可在船上时,已经和樊迟好好聊过,对鲁国的地势地形有了大致的了解。
“国夏来救后军,然后才能继续前行,出于教训,必然会将大军再度收缩,而不像之前那样相隔数十里行军,如此一来,速度便会更慢。”
“吾等却没这种忧虑,在暂避齐人锋芒后,不妨再分为三部,如此便能更加灵活。”
“三部中,冉司马和田师帅带着鲁兵和轻卒分别居齐人左右翼,不时作攻击状加以牵制,敌军试图反击则遁入山林边。而虞师帅部,除了留下一百骑给吾等作为斥候眼线外,其余九百骑可利用速度疾驰北上,绕到齐人前面去。遇桥则断,见隘口则伐木阻隔,齐人步卒能绕开障碍,大军里将近一千辆战车却绕不开,除非国夏能狠心抛下这些战车,否则只能走走停停。如此一来,或能在彼辈离开鲁国前将他们拖住。”
石乞说完后,其余四人一时沉默了,冉求和樊迟这对师兄弟首先相互点了点头:”此计甚妙。“
虞喜则好奇地打量石乞,暗想这个楚国小个子不但有亡命徒的胆气,却也有一个聪明的脑瓜,这次端木赐将他寻来,倒是捡了个宝。
唯独田贲依然有些不乐意:“齐人亦会在前路布置踵军,断路和袭扰不一定能拖慢彼辈速度,若他们跑了呢?“
“计是我提出的,罪责在我一人,若跑了齐军,拿我的人头交给赵将军即可。”石乞平淡地说出此言,直叫人凛然。
“这可是你说的!”田贲指着他鼻子尖喝道。“若此事不成,乃公定要拿你的头颅做成蹴鞠,让人踢上一万脚!”
石乞面色未变:“可若是齐军成功被拖住,田师帅可否将下次为先锋的机会让给我呢?”
田贲死死盯着石乞,过了一会才将手与他重重击掌,道:“一言为定!”
就在他们争论的间隙,又有两名骑从快马来通报,他们在虞喜耳边说了如此这般后,虞喜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下。
“国夏大军已到十里之内,必须撤离了。”
他又忽然笑着说道:“只剩我未表态了?嗯,我看子僖之计大有可为,因为刚刚得知斥候的消息,先前因孟氏失守而陷落的郕邑,似乎有事发生”
“世兄!”绝望总伴随着希望,敌军就像潮水一样,忽然就退去了,随后国氏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让高无邳热泪盈眶。
他也知道自己罪过不浅,得救之后,高无邳便一脸羞愧地向国夏请罪。
“世兄,都是我一时不慎,中了鲁人的奸计,被硬生生拖住一夜,还失散了一半兵卒。”不仅兵卒,将吏也或失踪或战死了许多,比如那个闾丘明,就在混战里掉下车被活活拖死。
不慎?国夏一如其名,长着一张国字脸,这位齐军主帅三十多岁就面色古板,他看着请罪的高无邳,心中冷笑不已。这不是不慎,而是莽撞大意了,他当初会点名让这样一个人坐镇后军,也是瞎了眼啊!
但随即,国夏心里又升起了一丝无力感,除了让高无邳将后军,他还能信任谁呢?鲍氏?晏氏?眼见陈氏一天天坐大,陈乞陈恒父子与诸大夫关系亲密,投靠者不计其数,反倒是国高二卿一天天没落下去,虽占据着“天子之二守”的名义,其地位尊贵,里子却早已不如当年了。
高张曾在他父亲国弱去世后,扶持年幼的国夏为卿,要知道,那正是二惠倒台,陈无宇在朝中一手遮天的敏感时节啊。可以这么说,若无高氏,则无国氏,如今高张的身体并不好,高氏急需一位能撑起大梁的世子。国夏照顾高无邳,让年轻的他独帅一军,也是希望能早点培养出自己的助力,这是国夏的私心,也成了他的过失。
想到这里,国夏换上了笑容,接过帛巾,亲自为高无邳失去脸上的灰土,对他说道:”国高本是一祖,相互扶持了两百年,高子之鼓不在,国子之鼓岂能独还?“
“世兄,我”高无邳毕竟年轻,此时都要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国夏将他扶起来道:“起来吧,你我来时携手入鲁,自然也要并肩归齐。敌军想尽办法拖延汝等必有所图,已经耽搁太多时间,全军收拢即刻北上,到郕邑再休息不迟。你与我同车,顺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细细告诉我,一件也不许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