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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其实是夫差和赵鞅二人的对手戏。
历史上,吴国在西破楚、北败徐、齐、鲁之后成为东南一霸。遂向西北进军,会晋定公于黄池。晋定公一个傀儡,自然撑不起场面,事事都要赵鞅出面。
当时夫差气势汹汹,说:“在周室宗亲里,吴国辈分最高,我先歃血。“赵鞅那暴脾气怎么会对一个纹身的蛮夷之君认怂?也不相让:“在姬姓中,晋国是一直以来的霸主,我先歃血!”
双方争执不下,几乎要诉之以武力,夫差还让三万甲士在外排兵布阵,搞阅兵仪式向晋国示威。
晋人都怕了,但老道的赵鞅看出了吴国外强中干,又得知越国已从后方袭击吴国,更是坚持不让。吴国拖不起,最后不可一世的夫差只能低下高傲的头颅,去掉王号而称”吴公“,并让赵鞅先歃血,从而确定了‘春’秋之末的这次霸权争夺。
前世看这段历史时,赵无恤还没太多感触,可此时回忆起赵鞅的音容笑貌,顿时对这件事、这个地方感觉格外的亲切。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父亲啊,小子没有给您丢脸,提前教训了夫差,让他早几年灰溜溜滚回南方跟勾践相爱相杀,今日黄池之会,还派了使者前来讨好赵国”
更何况,那一个“黄池之会”其实十分冷清,只有鲁国一家来为晋、吴捧场,其余诸侯各忙各的,都懒得理睬。晋吴平分了霸业,随即就一个四分五裂,一个被越国捅了后‘门’,不到十年就亡了可见所谓的霸业,只是虚名而已。
而今日的黄池之会,赵无恤霸业,却是实打实的,与会的各国,基本都是打服的,单论规模和场面,已经冠绝华夏,震烁古今了!
仰头看着太阳,无恤想道:赵鞅若是有知,也会为自己感到骄傲吧?
会盟台上,赵无恤在神游天外,台下,却有人在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崇拜他,敬仰他,甚至是嫉妒他,这就是南子此时此刻的心情。
只可惜,她与他的关系终究上不了台面,她也没法站在他身边一起分享。只可惜,她是个‘女’人,注定无法拥有这种诸侯来朝的荣耀。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子商已经四岁了,能走能言,作为宋公,他也被南子带着来见证这一幕。
抚着儿子柔软的发鬟,南子指着台上的人,温柔地对他说道:
“我儿,汝以后,也要成为汝父一样的人!”
子商茫然地点点头,然而南子眼中的目光,却越来越炽热。
“我说的,可不止是区区霸主”
大前天抵达黄池后,南子曾经和赵无恤有过一次密会,在亲热之后,她向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机会难得,不如乘着诸侯毕至,将周王擒杀,君可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天子!以顺应玄王将兴的预言!”
在南子看来,姬周,是殷商的叛臣,是毁灭了大邑商的罪魁祸首。当时帝辛正在征讨东夷,却不防小邦周从西面杀来,牧野之战,流血漂橹,之后的周公东征,更不知有多少殷民死去,其宗族离散,流离失所。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六百年,但南子在翻阅那些甲骨上的文字时,依然感觉此事历历在目,让她恨恨不已。如今嬴姓赵国强盛,横扫诸侯,中原再无敌手。子与嬴,本为帝俊一脉相传,赵氏之先,更是殷商的臣子。这正是为殷商复仇的好机会!赵无恤就不该畏首畏尾,纠结那些细节,而应该戮杀周王,兵临洛阳,夺取九鼎,以天子之尊莅临天下!
然而,赵无恤当时似乎被她疯狂的念头吓了一跳,摇头道:“休要急躁,时机未到,称王一事,当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南子可不是那种喜欢等待的人,但她也知道两个人的关系里,谁的才是主,谁才是臣,违逆赵无恤是不可取的,只能强行忍了下来,将那些话咽回肚子里。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做。
“‘女’葵。”招了招手,南子让自己的亲信巫祝‘女’葵上来。
“那首童谣,传出去了么?”
‘女’葵低眉顺眼地说道:“上个月便传出去了,此时整个宋国,乃至于邻邦,恐怕已是人人皆知。”
南子满意地点点头,让‘女’葵下去。
她则继续看着会盟坛上的情人,似是含情脉脉,但殷红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得计的微笑。
她虽然臣服于赵无恤身下,但二人之间的暗中博弈,却从未停止过!
不知不觉,南子抚着儿子发鬟的手也开始打起轻快的节拍来。
子商疑‘惑’地抬头,正好看到母亲嘴角微翘,正轻轻哼着一首童谣: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ps:先秦以来的史书对黄池之盟的结果有不同的说法。其中左传详细记载了晋国先歃血的过程,说明是晋国成为了盟主。史记吴太伯世家亦记载“赵鞅怒,将伐吴,乃长晋定公。”
然而在国语中却提到夫差对晋国炫耀武力,迫使晋国尊吴为盟主。史记赵世家、史记晋世家、史记秦本纪里同样出现了吴国成为盟主的记载。
本书采信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