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山南麓的行军里,赵佳一马当先;对达来诺尔的突袭里,这位‘女’将也不让须眉,奔逐骑‘射’不落下风。现在的长途行军,坡路陡峭,遍地岩石,她也丝毫没有叫苦,偶遇蝮蛇时,更没有尖叫害怕,反而手起刀落,拎着蛇尾巴扔给庖厨,让他给将士们加餐。
军中是崇拜强者的,士兵们渐渐和佳主身后的那些来自邺城的追随者一样,对这位奇‘女’子充满了佩服和仰慕,开始心甘情愿地跟在她的白马后面,为自己的马蹄能踩在她的坐骑蹄印上而开心,为佳主能正眼看自己一下而热血沸腾
但赵佳的目光,很少打量周围的人,而是直直地看向前方。
既然注定无法得到近在咫尺的钦慕之人,那她只能离他远远的,转而志在千里了
因为是异域行军,赵军不得不小心翼翼,走一步看三步,游骑岗哨往往放到数十里外,就这样在丘陵里走了五天后,他们终于再度进入草原。
而在山地和草原‘交’汇处,九座赤‘色’的山峰也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赵佳的‘腿’被磨起一层茧,嘴‘唇’也不复昔日的润泽,眼睛里同样带着血丝,但斗志却丝毫没有被削弱。
她纵马走到前方,挥起鞭子,询问队伍里的东胡俘虏。
“这就是赤山?”
东胡人的动作已经说明了答案,他们虽然投降,手里戴着枷锁,但依旧挣扎着朝那九座红‘色’山峰下拜稽首,泪流满面地朝拜,口中说道:“乌兰哈达”
新稚狗大喜:“在东胡语言里,乌兰为赤‘色’、红‘色’,哈达意即山峰,乌兰哈达,就是赤山!”
原来,这赤山原名叫九‘女’峰,在东胡人的传说中,远古时,天上的仙‘女’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胭脂撒在了山上,因而出现了九个红‘色’的山峰,而那名仙‘女’遭到天神惩罚,降临人间,在这里,她遇到了饶乐水伯,两位神祗结合,这才有了东胡部族。所以,东胡人一直视饶乐水为父,视赤山为母,‘春’天的时候,他们会在饶乐水驻牧,秋天的时候,又会返回赤山一带停歇。
四周看不到东胡人活动的踪迹,赵军谨慎地前行,两座石块堆叠而成的石冢标明了道路所在,这里是两位东胡勇士的坟冢,数百年来,他们一直拱卫着赤山。
石冢矗立在此,硕大无比,上面‘插’着的牦牛尾旌旗在碧‘波’‘荡’漾的草原上洒下迆长的影子,为远方红‘色’山峦的风景加上了边框。
新稚狗和赵佳率领赵骑从它们中间经过,沿着马蹄践踏出的大道继续前行。他们放眼望去,在赤山脚下,竟然有一座简陋的城郭,来自赤山的土石形成了红‘色’的城垣,挡在入侵者面前。
“不是说东胡人没有城郭,从不定居么?”赵佳偏过头问道。
新稚狗虽然是主将,但对这位出身高贵的‘女’将不敢怠慢,恭谨地说道:“东胡人的确不事建筑,他们所谓的城庐,不过是在地上挖个大坑,然后铺上草织的屋顶。但这几年来,东胡在柳河率领下,常常四出剽掠,从燕、代、貊秽处抢了不少人口回来,安置在赤山,充当部族的奴隶。不但让他们在山地间种植糜子等谷物,补充秋天草枯后东胡人的膳食,更强迫他们建立城郭,囤积财物。”
赵佳了然:“原来是中国之人的血汗,难怪此城邑的模样如此眼熟,胡虏肆虐代北多年,今日,吾等便杀进城去,解救燕、代俘虏,将本属于中原的东西统统夺回来!”
赤山脚下的这座城邑依然有不少东胡人在负隅顽抗,但他们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防守城池,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打破城‘门’,任由赵骑冲入城中。
虽然城垣看上去有模有样,但里面的建筑实在是简陋得很,放眼望去,只见数以百计的圆顶土屋毫无秩序地分布着,它们自地面突起,以荆棘篱笆来取代围墙,杂草覆盖其上,远看仿如小丘,拱卫着通往赤山的小路。
抬头望去,这条山路如飞蛇般穿行在群山之间,弯弯曲曲向赤山主峰延伸,路面上铺着青草和泥土,野‘花’则如地毯般覆盖其上。
而在峰峦之上,则是这座城邑的中心,一座红‘色’的神庙,建筑巨大、仿佛与天相接
整个城邑都渺无人烟,东胡人的残部都汇集在山路和神庙处,在赤山上,隆隆的鼓声已然响起,像是阵阵闷雷在天际滚动,那是一场祭礼将要开始的标志
“这是要做什么?”赵佳眺望那赤山上的神庙,倾听着鼓点,不解地问道。
“草原上有一句古话,困兽犹斗。”
新稚狗则严肃下来,说道:“东胡人在垂死挣扎,这些残部在绝望之下,想通过血祭,乞求天神消灭吾等!”
ps:与东胡相关的史料奇缺,其风俗主要参考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因为乌桓和鲜卑是东胡的后裔。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