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正抱着我的肩,说着这话时,指甲已没入我的肌肉中,肩胛骨几乎要被他捏断,我痛叫一声,泣道:“亦辰,不要这么对我。我不会再去想他,乖乖和你过日子,和以前一样快乐的生活着,无忧无虑,好不好?”
“你觉得我们以前的生活,快乐么?”安亦辰迟疑地问,漆黑的眸底,又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是,这一年来,我过得很开心。自从皇宫被宇文氏占去,我一直寄人篱下,战战兢兢地,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明天又会在哪里,总觉得心里空空荡荡,没个着落的地方。”我亲吻着他的面颊,含泪道:“是你给了我一个家,让我重新找到了那种有了家的快乐。我曾经就想着,如果再有个孩子,我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你知道吗?那时,你抱着我,抚着我的小腹沉睡的每个夜晚,我都会在梦中笑着。”
金色的阳光,盛开的花圃,有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和一个眼睛清亮的可爱孩子。这似乎是从我童年便延续下来的梦想。我太需要那样的温暖。
安亦辰定定望着我,似要将我的心也挖出来,细细察探。
我只是冀盼地与他相对,传递我对他的依赖和感激。
“既然既然你能感觉这是你的家,你能感觉我是真心想给你一个家,为什么刚还要说去肃州?为什么还还”他又俯下身来,恨恨在我脖颈啮咬。
牙齿与锁骨相磕,痒而痛楚的触觉,迫得我迷乱地呻吟一声,甚至担心我若说错一句,他会不会一口咬破我的动脉,让我就此死去。
“我没有孩子,只有你,可如果你已不再属于我,这个家,就不成其为家了。”我同样地恨怒,忽然一张嘴,也在他唇边狠狠咬了一口,叫道:“我不会勉强自己,在一个不再像家的家里,眼看自己心爱的夫婿和别的女人日日笙歌,夜夜欢好。”
即便宇文清,或者说是白衣,也只是我的过往。我忠实于你,你也必须忠实于我。
否则,我还拥有什么?我还拥有什么?
所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安亦辰眸光悸动,终于没再说一句话,将我紧紧揽在怀里,与我肌肤相贴,可以清晰地感觉出彼此的心跳,以及血脉的流动。
这一刻,我们夫妻一体,如胶似漆,仿佛永远不会分离。
仿佛而已。
当彼此的信任如薄膜般一戳就破时,刻意维系的感情再深厚,也不过是梦中花,水中月,纵然华美精致,却经不起梦醒,风送,眨眼便是一地的凋零,飘散的浮影,摸不着,抓不住,唯余破碎狼藉的心,不知如何去掬起,合拢,掩回曾经的风华绝代。
从这日起,安亦辰又搬回了正房居住,而纳侧夫人的事,再也没人提起,估计是被安亦辰想法子暂时搁置了。
但我们的感情,到底没能恢复过往。虽然那夜之后,谁也没有再提我和宇文清之事,但分明已有了堵无形的墙,日夜亘于我们中间,让我即便抱住他,也能感觉出他内心的猜忌和荒凉。
我并不想这样下去,只要他在我身畔,我便很尽心地做好一个妻子应尽的职责。从他每日穿的内外衣物,簪帽佩饰,到每顿的饮食,每次外出的车驾,都亲自过问,务要让他过得舒舒服服。——当然,更要他能体谅出我待他的一片心。
林翌、达安木等我的侍卫们,自从我回府后再没有在二门内出现过。听夕姑姑说,安亦辰也没拿他们怎么样,依旧用很高的俸禄养着,只借口保护我不力,让他们只在外围听差,不许再到正房来。
也就是说,断绝了我再度和他们联手出逃或做其他事的可能。
我不知道林翌和达安木等人对此会如何作想,但他们不是笨人,看得出目前我和秦王的微妙关系,很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和听从。
就如我,也选择了故作不知,再也不提起我的那群侍卫。
安亦辰何等聪明,自然也看出我在努力弥补着二人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想放弃我,于是面容上近乎冷漠的雍容沉静渐渐消逝,开始关心起我的身体状况来。
“快把公主身子养得结实些,咱们也好尽快要个孩子。”这一日,安亦辰喝着我亲手泡的日铸雪芽茶,笑向夕姑姑道:“我可等着有个孩子好彻底收了你家公主的心。”
后面一句话,却又是意味深长了。
夕姑姑笑道:“王爷放心,公主最近听话得很,一顿一顿都在吃那调理的药,应该很快就会给王爷生出个漂亮的小世子。”
自安亦辰搬回正房来,我每日吃的药又变成了原来的味道,我便知安亦辰令人将宇文清开的药方换掉了。
但这样敏感的时刻,这事却提也不能提。横竖那药也吃不坏人,苦就苦些,权当补身体好了。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我的日子终于基本恢复到原来的宁和安谧,安亦辰又如以往一般,一有机会,便伴到我身边,陪我说笑聊天,看我弹琴画画。
但我却一日比一日倦怠起来。
也说不清为了什么,只是易倦,嗜睡,有时明明记着第二日一早起床送安亦辰出门,结果常连安亦辰什么时候离去的也不知道。——安亦辰向来知道我贪睡,也从不叫醒我,每次都是由着我睡到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