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离婚吗?
葡萄糖和蛋白质,本草纲目里说它暖肾养颜,——你说什么,武仲冬,离婚?嗤,你可别吓我。
那么你,玛雅,你从来没想过要嫁给我?你总是这么不在乎吗?
武仲冬,jason,别忘了你是已婚男人。
玛雅的话把我堵得喉咙发胀,我多么希望玛雅要死要活的要和我结婚,眼泪哗哗地淌,施展一身的千娇百媚把我这个已婚男人拉下马来,让我确信她爱我,我于她心目中有不容置疑的分量。是的,玛雅提醒了我,我是个已婚男人,正因为如此,来吧玛雅,像个普通女人那样撒娇耍赖任性地索取你该得到的东西吧,即便武仲冬从来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也没有鱼死网破的爱情,生活他妈的就是一潭死水,你行的,玛雅,你能掀起惊涛骇浪的,来吧,逼迫我,用你的乳沟要挟我,用你的细腰恐吓我玛雅,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无所谓的表现和蓝图的不咸不淡毫无区别。我不得不承认,你看透了我,我的确胆小怕事怕折腾,为一点偷鸡摸狗的事差点崩溃。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呜呜的,像要吠出声来。酒一杯杯兴味索然地喝下去,从酒味里捕捉玛雅的气息暗底里嗅着,熟悉的迷人的一辈子难以忘记的气味,啊,玛雅,让我们结束吧,让我离开你,让我结束我对你无耻的占有。
我默默地望着玛雅,是的,就像麦克斯望着直升机飞离地面消失在雪雾之中,我是一条被扔在南极的狗。
我趴在沙发上,额头抵着玛雅的大腿,相当伤感。
玛稚开始没心没肺地抽烟,精致的小脸于烟雾中忽隐忽现,咳,好了,武仲冬,这类无聊的话以后别再说了,你那种只为财死见钱眼开的劲头,应该更彻底一点,比如对待多丽这类母财神,一旦母财神动了芳心,你一定要不怕亵渎胆大包天地把她弄成凡间女人,她会像七仙女帮董永不惜一切。哈,我了解多丽,不小心就在一棵树上吊个半死,三十六七岁了,爱情观还是处女。玛雅没心没肺地说着,伸出胳膊与我比了比,说,你瘦了,胳膊像女人的一样,呀,胡子又细又软,喉结都平了,你不会变成女人吧?武仲冬,睡着了吗,唉,该回公司了。
在这种情境下打盹很不应该,但连续的工作与应酬,夜里头又睡得浅,我实在太困了,尤其是当玛雅长篇大论的时候,我感到一切都在往下沉坠,我梦见领了薪水和提成,给蓝图买了一只巨大的钻戒,那钻戒闪闪发光,而玛雅光着双脚望着我,眼里头的泪花闪着钻戒的光芒。后来我总是想送玛雅一双里面铺着羊绒的皮靴,我时常在餐馆附近的商场溜达,寻思着找机会带玛雅逛街试鞋——说来你不信,我压根儿没这胆量,但我从这种行为中获得慰藉,对玛雅的歉疚慢慢地淡了下来。
04
我回公司时玛雅把一盒dior内裤塞给我,她说穿平角裤有益于精子活跃,她未免也太操心了。我把内裤放在公司抽屉里藏了一个星期,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里带回了家。其实这种事情已经不是问题,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你知道我是个谨慎的人。我原想直接将内裤塞进衣柜,但为了显得坦荡,便厚起脸皮向蓝图炫耀,一是眼光,二是捡了便宜货。蓝图的态度不咸不淡,她认为这是不错的a货,不过颜色艳了一点,这些货她的淘宝店里也有,有时间叫我和她一起上网挑挑。蓝图最后一句是征求意见的语气,我在她背后点头,蓝图那种毫无争议的信任,使我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
婚前蓝图是个小气鬼,爱盘根问底,路上的美女多看一眼,她对我又拧又掐嘴里还恶狠狠地警告。才几年光景,她就丧失了一切好奇心,更没有翻背包、查短信的恶习。虽说两个人相濡以沫,口角柢牾日渐稀少,天下太平了,我有时倒是盼着和她吵吵,我希望她追究这盒短裤的来历,像一个怕失去老公的女人那样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细想起来,对蓝图我曾是很动心的。最近的夜里我总是醒着,看着黑暗中的蓝图,她有点老了,脖子上一圈一圈十分明显,她也不在意,一个不怕老的女人,心态平静得可怕。大约从我与玛雅处上以后,我和蓝图不怎么过夫妻生活,我的晨勃也消失了,后来连与玛雅在一起也无能为力。蓝图也不是欲望强盛的女人,晚上偶尔嗅她、蹭她两下,她只是安静地配合,从没有其他要求。以前我们为这个吵过,蓝图很看重的,她把性列为婚姻的标杆。不过,很多事突然就这样了的,你找不到那个明确的拐点。无论晚间是否快活,早晨的蓝图总是很好心情地给我一杯盐水,而她做的早餐,无论丰俭,都合乎我的口味。我时而觉得这种生活很难到头,时而劝自己生活就是这样。即便是和玛雅过上了,也不会精彩到哪里去,兴许更糟。玛雅家务方面是个弱智,清洁卫生包给钟点工,吃饭有馆子,出有车,食有鱼,狐朋狗友一大堆,那不是过日子的。当然,我知道玛雅不会和我过,我随口说说,请别笑我自取其辱。我已经没什么胃口了,只迷恋带肉的骨头,在嘴里嚼来咬去,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因为怕别人听见,我总是坐在角落的位子,头顶上的电视机是嘈杂的,那是很好的掩护。在家里我把骨头藏好,夜里爬起来,偷偷啃上一阵,有时忘记洗手,蓝图闻到异味也只是嘟囔两声,我说过她没什么好奇心,她只是翻个身以便睡得更好。我的身体的确瘦下来,像玛雅说的那样,骨骼似乎也缩小了,这个我倒是不在乎,大块头大胃口是一种累赘,瘦下来我感到很舒服。
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使我控制不住自己像狗那样行动。以前也喝过假酒,除了次日头痛头晕之外,并没有异常的表现,现在连小区里一向友善的狗也对我狂吠不止,完全是见到同类所表现的亢奋或者挑衅,它们企图挣断绳子扑向我,在主人温柔的喝斥下讪讪地罢手,三步一回头,目光凶恶。有条来历不明的黑狗每天一路嗅着跟随我上班下班,有一次我停下来瞪着它,它不躲闪,竟然笑着摆起了尾巴,嘴角的垂涎一直拖到地上。
我抬起一条腿对着树干撒尿,一定是肾虚得厉害,不足五百米的距离一路尿了八次。话又说回来,做sales没有肾不虚的,热的冻的肥的瘦的白酒洋酒红酒啤酒只盯着订单谁也顾不上肾脏,为了生存我们必得牺牲某类器官,吸烟牺牲肺,喝酒牺牲肝,妓女牺牲生殖器,患乳腺癌的多丽为了活命不得不切除乳房。啊,尊敬的多丽,你没有乳房,这毫不影响你胸怀宽广的光辉形象。如果不是你,这会儿我一定正疯狂给51job求职投简历,把自己镀一身金光,在就业寒流的大好形势下,骗取面试的良机,别不信我说我是海龟地道的美式英语几乎无人识破。啊多丽,失业不可怕,但被炒太不光彩,我爱这行业,如果我仍当sales在圈内混,这样的历史污点实在是令形象大打折扣。
今晚,我要把对多丽的感激付诸行动,我打算订下钱柜的大包间,约多丽叫上她所有的狐朋狗友来疯狂,不醉不归。我到免税商场给她挑了一条价值不菲的水晶珠链,到cocopark打了一个漂亮的包装。手脚麻利的服务小姐夸我出手大方,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定是送给最爱的女朋友。我含糊地笑笑,走到街上心情出奇的好起来。我想,如果多丽有需要,我适当地献出一点温情也未尝不可。她其实挺年轻的,皮肤好,有弹性,两腿很直,五官也不错,有点媚,就是性子粗心思不够细腻,不过这也不算缺点我尽量将多丽想成一个迷人的娘们,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很不人道地抛下她,不管多丽计不计较,我都做好了被她蹂躏的准备。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二十分钟,吩咐服务生把洋酒调好,加了冰块,我事先和钱柜经理打过招呼自己要带一瓶洋酒,酒是玛雅赞助的,她很有兴趣看我和多丽的发展进度,不介意推波助澜。
水果盘先上了,樱桃、西瓜、小西红柿全是暗黑的,我不再感到吃惊,我在灰暗的色彩里心绪平和。包间很大,我孤零零的占着一小块地方等待多丽和她疯狂的女友们,不躁动不矛盾不犹豫不彷徨,放下玛雅,便不再是陷了蹄子的驴。我平静得像个白痴,软在豪华的包问沙发里,大屏幕无声的画面与歌曲一首接一首,服务生进来又退出。不知多少首曲子之后,多丽来了,身后并无人大呼小叫,她像片树叶飘进来,落在我旁边,一身很重的药水味。我什么也没问,她什么也没说,只把服务员请出去,先干了三杯。我点了她喜欢唱的歌,把音量调大,她抓起麦克风,吼了一曲青藏高原。多丽平时唱这歌十分拿手,这次却有几回破嗓音,最后一句干脆唱跑了。
时间和酒一起慢慢地下去了,多丽的脸红得发光。关于我献水晶珠链以及替多丽戴上脖子的情节就此省略,那里头有虚伪的温情,包括多丽的高兴,也是装的。无论如何,我和她之间都是一种交易。但后来的情况不同,因为多丽态度诚恳地谈起了玛雅,并叫我对玛雅保持警惕“她很有问题。”
我以为这属于女人之间的嫉妒与争风,不往心里去,更何况我打算离开玛雅。
多丽说,jason,你可能不太了解玛雅,当年她的丈夫另有女人,闹得厉害,不久那个女人很蹊跷地死了,玛雅在精神病院住了大半年。其实,她并不是什么主编,她不喜欢工作,前夫给她的钱花不完。据我所知,玛雅恨男人,她的女权就是这么来的她只想搞破坏,不想得到任何东西,我知道她让几个已婚男人吃尽了苦头,她有很多名字,青萝、冰倩、美心,呵,到你这儿就成了玛雅,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沾上她的男人没有不遍体鳞伤的,呵,你怎么样?
我张开嘴,舌头伸出来长得吓人,连忙缩了回去,说道,她没对我怎么样。多丽说玛雅做事情很有技巧,这时候想退出恐怕迟了。我感到包间里光线阴森,脊背上起了一股寒意,闷头喝了几杯,想象不出玛雅的坏。但我相信多丽,我欠她的,并非一条水晶珠链可以偿还,我真诚地希望能弥补上回的缺口,不过很遗憾多丽没有和我睡觉的意思,她比老修女还正经。我不得不替蓝图感到安慰,内心对多丽无比的崇敬,她是个高尚的女人。但转瞬多丽的高尚便一钱不值,她告诉我她已经从福斯公司离职,我的魂都被惊跑了,眼前一片漆黑。啊,多丽,你高不高尚无关紧要,假如你留在福斯公司,哪怕你是条卑鄙淫贱的母狗,我也能和你保持融洽的友谊。我心里想着多丽拥有的资源,对她离职的事惋惜伤感,简直是痛心疾首。我很违心地说无论如何咱们都是好朋友,一定保持联络,有空就约吃饭唱歌。
多丽模糊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虽然做了sales,但仍是个好人。
最后多丽争先买了单,这又加重了我心里头的负罪感。我本想送多丽一程,但她有自己的迷你cooper。看着多丽在黑夜里消失得一干二净,我没想这次竟是一次死别。不久后多丽死于癌症扩散,我才知道她离职的原因,听说是她自己放弃治疗,迫不及待到阴间与她的双乳团聚去了。不知怎么,我总觉得多丽的死与自己有关,具体点说,与我那一次弃她而去有直接的联系。
05
我倒了大霉,接手福斯公司这个客户后,业绩始终为零,连请吃饭都约不到buyer,这些小娘们接二连三地休假,小伙子也矜持得无懈可击,好不容易约到两个又临阵变卦,弄得人焦头烂额。我像个小黑球在占地千亩的福斯公司滚来滚去,名片发出一摞又一摞,才略微和两个小部门的小buyer扯上几句笑谈,你一定会同情我,我只不过是每天和他们扯淡的无数sales当中的一个,过两天再给他们电话,他们便问你是哪一个jason,我只得向他们描述我高个白净斯文的样貌特征,同时悲哀地发现,我那种令人过目不忘的时代过去了,多丽的死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损失。
公司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杂种偷着乐,尤其是细嫩的小娘们儿,我这三十出头的已婚男人在她们眼里完全是个作废的老家伙,我不得不承认这是她们的天下,这种现货买卖的确只适合小年轻拚打,我越来越跟不上它的节奏了,我身体的变化加速,背也弓了,十个手指头悬空时也像打键盘那样抽筋,虽然脑海里储存了上千种电子产品的型号与价格,但也于事无补。我做好知难而退的准备,打算主动向伪海龟eric提出辞职,保全脸面,所以当伪海龟把我叫到办公室时,我先下手为强,立即递交了辞呈。
伪海龟吃惊地看着我,我很镇定地微笑,表示这是深思熟虑的行为。但伪海龟也让我大吃了一惊,他说公司本来在商量你的发展问题,下半年将在长沙设立分公司,考虑到你经验丰富,原本打算任命你为分公司经理,全面负责长沙的工作。不等我说话,伪海龟深表遗憾地摊开双手耸耸肩,这是他的经典表情,他还很负责任地嘴角下扯配合耸肩动作,这一切完成之后,他大方地给我斟了一杯昂贵的铁观音茶。
我突然一腔怒火,心里骂他妈的,公司真有这样的安排,为什么不早和我通气?我双手撑在伪海龟的办公桌上,身体前倾,嗓子里呜呜地响,我感到被捉弄了。
伪海龟接着很富人情味说,唉,像你这样的人才走了,是公司的损失,晚上一起吃饭,同事一场,全公司的sales和buyer一起欢送你。
我听着忽然流下了眼泪。
伪海龟说你不用激动,这也是公司的规定,每个对公司做出了贡献的员工离职,公司都要欢送,公司以人为本嘛。我讪讪地,挤出几句感谢的话,只听见自己声音尖细,端茶杯的手翘起了兰花指,惊得喷了伪海龟一身茶水,他居然很绅士地摆摆手,说没关系。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待要拷贝一些资料,电脑已经被密码锁住了,我所有的客户资料也被没收,按规矩我三年内不得去同行业的公司。公司的动作这么干脆利索,不像对待一个即将被重用的人,我不得不怀疑伪海龟言语的真实。最后我请求打开电脑取点个人重要资料,伪海龟经过慎重考虑同意了,在电脑人员的监视下,我心情复杂地拷走了几张无谓的照片。
于是,我前所未有地拥有整个上午的空闲,当然还有下午、明天、后天、大后天我手里拎着电脑包漫无目的地走上大街,世界没有色彩,只有暗以及更暗,灰以及更灰,一块小木板上写着“青青绿草,脚下留情”但草地是白色的,一片白色的草地,几只宠物狗在那儿撒欢。
不知道是疲乏还是松弛,我感到整个人轻了起来,似乎正袅袅腾空,像一粒尘土那样飞向宇宙。后来我在路边的长椅上像个娘们似的埋头哭了一阵,发现自己到了玛雅的住处,我按了很久的门铃,但玛雅不应答,我知道她在家里。
我的胸口又疼起来,我摸到了肿块,想到报纸上说男人也要警惕乳腺癌,便两腿生风赶往人民医院,医生查不出原因,竟荒唐透顶地说我的乳房好像正在发育,真是庸医当道。我索性做了全身大检查,内科外科眼科大小三阳全面体检完毕已是下午三点,检查结果需等三天。
这期间我十分怀念多丽。
从医院出来,离欢送晚宴还早,我从没有过这么奢侈的空闲,经过电子投篮机,我掏光了身上的硬币累得大汗淋漓,然后进游乐场坐了很久的碰碰车,人们撞击我发出嘭嘭的巨响,开心得哈哈大笑,后来在场外看他们碰撞了一阵,想到世界上每天都有这样的闲人和各种行乐的方式,觉得十分荒谬。
我丝毫没想下一步怎么走,被公司规定必需二十四小时开机的手机可以关了,订单不用跟了,客户的欠款不用催了,真真假假的酒不用喝了我只想关门闭户大睡几天。有一瞬间我想推掉公司的晚宴邀请,出于职业的忍耐惯性,我还是准时到场。那种场面没什么可描写的,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和富丽堂皇的虚假情感在活灵魂的酒后总是泛滥成灾。在这种因我的失业成就的狂欢聚会上,我表现得十分节制,最终很体面地告别了活蹦乱跳的公司同仁,回到家里不过八点半钟。
我这种早归实属罕见,蓝图的惊讶可想而知。其实这只是我的想法,蓝图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喜,她似乎把我当时间了,但我分明看到她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她到电脑前继续忙,她说有些买家的咨询需要回复,还有收发货需要确认,还要给买家评分,个别买家喜欢刁难人,闹出一些损她信誉的小纠纷,要请淘宝店小二出面调解。不过,一向不咸不淡的她有点喜庆的样子,她和我聊了起来,她店里的销售业绩增加了不少,她考虑辞去公职,专门经营网上的店铺。我本能地说恐怕不行,机关工资虽然不高,好歹是个饭碗,女人要图个稳定。蓝图露出罕有的笑容说道,你太保守,等我把生意做大了,说不定可以养着你。我说我是男人,不是宠物狗。蓝图朝我挥挥手,说,你过来看看我的交易记录,看我每笔赚多少,你就不会反对了。
我兴味索然的凑过去,蓝图点开了历史成交页面,鼠标有选择性地停留,并字正腔圆地念道:louisvuitton领带,红色,一口价三百八十元;pakerson男式皮鞋,四十二码,一口价四百六十元;dior男式平角内裤,xl码,一口价一百六十五元
我屏住呼吸,身上冷得出奇。
仲冬,这个玛雅是我碰到的最好的买家。你看她住佳兆公寓,多好的地段呀,去年开盘均价两万三,就是大剧院那儿,离你公司不到两百米吧你看,她对男装的品牌挺有研究的,出手也很大方
我身体僵直,装出厌烦这种婆妈事情的样子逃开了。别问我后来怎么了,我不会和你一样很愚蠢地猜测蓝图到底知不知道我和玛雅的奸情,你应该立刻明白,心狠手辣的玛雅,她并不是忠诚的阿拉斯加雪橇狗,她是一头仇恨的母狼,多丽说“沾上她的男人没有不遍体鳞伤的”只是我现在才看见我表面完好,内里五痨七伤的生活,多么愚蠢的掩耳盗铃啊!
06
三天后,我在街上游荡,人民医院给我电话,要我去取检测报告,我当时已经忘了这回事,我甚至毫不关心体检结果,死活由天。我去到医院,立即被神秘地转了大学附属医院的某个房间,几个表情严峻的实习生模样的年轻人站那儿,见我进来,眼光闪现出如获至宝的贪婪。其中一个很客气地将软椅子搬给我,清我坐下,说主任马上就到,他好像十分珍惜与我的近距离接触,那眼光几乎要将我的肉体切开。
这时我有点恐慌了。
似乎是防止我逃跑,有两位主动守存门口,这时的煎熬不逊于蓝图对我谈论玛雅时的程度。
戴大框眼镜的主任来了,手里捏着我的体检表,示意我坐到他办公桌对面。实习生模样的年轻人在主任左右站得笔直。主任翻开病历问道:
叫什么名字?
武仲冬。
年龄?
三十一。
婚姻状况。
已婚。
什么职业?
外企sales。
有什么嗜好?
谈不上可有服用什么药物?
没有。
坦白对健康有好处。
每天喝一杯盐水。
夫妻关系如何?有没有第三者?
你问得离谱了。
那就实话告诉你,你长期在服用雌性激素
——雌性激素?我大喊一声,腾地站起来,脑袋里嗡嗡直响。
是这样,长期服用雌性激素,会变得女性化,丧失男性功能最近几个月,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状况的变化?
啊,不,不可能
武仲冬,今天我们请你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研究生对你的身体变化做分析和研究,我们会付你酬劳
庸医,神经病!我忍无可忍,龇牙咧嘴地扑向戴大框眼镜的主任,但被年轻的实习生轻易地反剪了双手,我的胳膊发出咯嚓的响声,手好像被手铐死死地铐住了。实习生面色冷漠地围住我,我才发现身体成了空架子无力反抗,我吃了一点苦头,感觉自己落在一群面目狰狞的刽子手中,他们正打算将我开膛剖肚我说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街上的嘈杂扑头盖脸,我慢慢加快脚步,速度越来越快,我把手机扔进下水道,穿过一片白草地时,几只互相追逐的宠物狗也跟着我疯狂地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