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1941年,蒋碧玉和同行的萧太太为了继续艰苦的抗战,不得不忍痛将生下的孩子送走。1944年,蒋碧玉又怀孕,当时钟浩东只身前往更险恶的前方,在不能相守相顾的日子,她常读着他的家书,看他飞曳的字,相信着。
我们才认识不久,你的话不多,你说你喜欢野狗,从小父亲就不在了,只有母亲照顾你,可是你一直不知道母亲的伟大,直到母亲过世。我问:“你知道台湾的‘二二八事件’和白色恐怖吗?”你诚实地说:“知道,但不仔细。”我开始告诉你,我的阿公曾是基隆的副议长,当时我们家很富有,却因为“二二八事件”在3月8日左右,阿公被开了六枪,尸体尸体丢在基隆河,从此没有人敢接近我们家,深怕被军连,我的母亲也从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摇身变成每天没日没夜地背着妹妹到处去洗衣、打扫。你点点头说:“上一代的人,真苦啊。”
抗战胜利,钟浩东和蒋碧玉结束了五年的颠簸岁月回到台湾。钟浩东担任基隆中学校长,因为思想开明,尊重人权,倍受好评,蒋碧玉则在电台工作。1946年,第三个儿子出世,那是一段仅有的安定日子。次年“二二八事件”爆发,国民政府的最高领导陈仪,因为纵容贪污,任由大陆退还来台的外省兵欺压平民,加上物价飞涨,动辄以枪支暴力假意平息事实,终于使台湾的知识青年彻底绝望,转而倾向左派思想。这时期前后,美国以台湾为反共产体制的同党之一,要求台湾及蒋介石全面反共,于是一场残酷的清党工作,在国民政府绝不追究的甜言蜜语下,阴冷地展开。
街上的女孩几乎都穿着流行的迷你裙。你说我近来瘦了,我不语,你说:“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我的父亲是日本人,以前我常常困扰,到底我身体里流的是什么样的血液。”我说:“太湾有一部电影多桑,就是日文父亲的意思,片子里的父亲一直想到日本看富士山,因为台湾在日本殖民时期,都不让台湾人有太多自由或受高等教育”你打断我:“日本人,中国人,只要是人,只要有爱,只要活着,就是生生不息的未来。”
1948年,动员做乱时期临时条款公布,钟浩东在此之创立了光明报,又常与基隆中学的老师揭发贪官,批评不公平的贫富制度,终于被捕。当时国民政府担心“二二八事件’重演,一切都是秘密进行,政治迫害的阴谋,隐然形成了台湾这个美丽岛的白色恐怖。
你忽然问:“你可以演吗?”我笑着:“和我工作的人都很有才气,有他们我很安心,而且候导演也总是以一种悲悯的心在表现台湾,我想,只要专注,应该可以吧。大家都说现在的台湾乱,可是我还是爱台湾的,因为我毕竟在那里长大。那里除了有找,还有我家人的过去。”
青岛东路军法处,钟浩东被拷打得伤痕累累,却昂首坚定地走向刑场,曾经为国抗日的他,被冠上了共产思想的罪名,被判死刑,蒋碧玉望着铁栏外的他,眼泪直流,可是她知道,他们其实已是一生一世了。
回台湾筹备拍戏时,我打电话去谢谢你的向导,你一语不发,只说:“相信你在拍戏时,一定有一张好的面容,去吧。”我挂上电话,广播催着起飞时间,我知道我们没有开始。泪在我脸上流。
蒋碧玉意外被释放,现年已80多岁高龄,目前因腺癌住院昏迷,拍戏时,工作人员曾多次探访她,说她依然天真纯善。
我们没有开始,但是,我们也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