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个指标的理由。尤奇上了床,按部就班地爱抚谭琴。如今杂志上有关的性爱指南很多,尤奇亦受了不少教育,所以很能理论联系实际,亦步亦趋,并不着急。何况一周仅此一次,当然弥足珍贵,他不想匆忙用完。他要慢慢地,有情致地,感觉细腻而深刻地品尝,直到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再登上那快乐的制高点。
他先是轻手轻脚地脱去她身上所有的织物。她有些慵懒,却也还算配合,她的玉腿从内裤里抽出来时姿态优雅。他双膝跪在床上,将她全身抚摸了一遍,然后嘬起嘴唇,以她的脚趾为起点,一寸一寸往上亲吻。他贪婪地嗅着妻子身体的芬芳。他的嘴是一张热情的犁,在妻子白皙丰满的土地上辛勤地耕耘。有时,她被他的吻弄得颤抖一下,扭扭身子,却也默然地接受了。
明显的,他听见妻子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便加快了动作,理直气壮地进入了下一道程序。
这时,谭琴却将脸往旁边一偏,两眼一睁,吁出一口气,轻声道:"娄卫东他们那趟班机只怕已经在新加坡降落了呢。"尤奇怔了一下,没理会。这种要命的时候,他不应该理会。
可是她又说:"恐怕已经住进了五星级宾馆。"尤奇只好暂停,说:"你别分心好不好?"
她很迷茫的样子:"我没分心呀。"
他仔细看看她,她脸上居然平静如水,见不到以往常见的红晕,呼吸也均匀平稳,全无激情的迹象。尤奇心里就一暗,说:"还说没分心,哪有这个时候扯闲谈的?真没意思。"
说着他的身体就瘫软了,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谭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望着天花板说:"你呀,就知道干这件事,真不是个男人。"
尤奇心里怨忿,就闷声顶了一句:"我要这件事都不会做,才真不是个男人呢!"
谭琴蜷曲起赤裸的身子,瞥他一眼,没吱声。
尤奇把被她压着的手抽回来,脑子里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他们的同学娄卫东作为市出国考察团的一员,就坐在那架波音飞机上。名义上是去考察东南亚国家的农业综合开发,其实是公费旅游,考察团里全是党政官员,没有一个专家。出国之前娄卫东特意来访,一向小气的他问要不要给他们带点洋货回来,好像他突然成了海外阔佬似的。尤奇眼睛雪亮,晓得他的目的不过是在老同学面前炫耀一番而已,就慷慨地恭维了一句:"卫东这回你真的是平步青云了呢!"娄卫东心里美得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哪里哪里,工作需要嘛。"娄卫东在大学里成绩一般,又无特长,毫无出色之处,惟一可提的是他捷足先登。早早地入了党。尤奇一直看不起他。但毕业分配到机关之后,娄卫东仿佛得了真传,进步神速,没几年工夫,就做了正科级的市长秘书。而他们两口子,都还是科员一级的一般工作人员。这虽然没有改变尤奇对他的基本看法,但谭琴就不一样了,只要一提及娄卫东,她看尤奇的眼神里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尤奇还想挽回这个夜晚的美妙,想了想,就做起了思想政治工作,抚着谭琴光滑的大腿说:"琴,我晓得你羡慕娄卫东,其实各有各的活法,有什么好羡慕的?"
谭琴却说:"你真阿q,很善于为自己安于现状找借口。"尤奇说:"安于现状有什么不好?有利于安定团结政治稳定的局面嘛!人心不足蛇吞象,贪欲是灾祸的根源。再说那是什么狗屁考察,游山玩水,向往资本主义!"
谭琴眉一扬:"嚯,你正统,你马列,那你就一辈子初级阶段,在科员的位置上呆着好了!"
尤奇噎住了。
不是他争辩不过她,他晓得再争下去非把这个七天才一遇的夜晚糟蹋掉不可。而哪一次争论,又不是他主动让步退出战斗的呢?他在内心深处叹了一口气,静了片刻,才搂住谭琴的肩说:"琴,我们这是怎么了?娄卫东去考察就考察好了,凭什么让他来破坏我们的美好时光?这值吗?不要说他了好吗?"谭琴翻过身子:"不说就不说。"
两人就不说了,静静地躺着。
过了一阵,见他没动静,谭琴就说:"你还要吗?不要我就睡了。"
尤奇的情绪还没完全上来,但不能再等了。他不再重复那些铺垫,索性直奔主题。
可他刚刚进入实质性行动,谭琴却又叫道:"你轻点行不行?"
她的声音锐利而有力,扼杀了他最后一点激情。他只好轻点,而且很快就结束了。
他就像在跑百米冲刺,只跑了一半就倒了下来,辉煌的终点可望而不可及。他疲软而沮丧,没意思透了,必要的善后工作都懒得做,像一摊泥一样瘫在床上。
此时他手里若有一枚导弹,只怕会将那架波音737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