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有点道理。有可能,但是也许——房间里十分温馨,非常舒服,洒满了阳光。在这样一个房间里躺着,很容易忘记旁边的衣柜里还有一个不敢打开的收音机,却不容易忘记自己的妻子,那形同陌路但又还深爱着的妻子,她可能已经和儿子一起离开了人世。克雷对儿子不光是深爱还有宠爱。也许他们已经疯了。那些行尸走肉也听从命令,不是吗?如果要睡午觉的话,这里就是绝佳的地方。他心里的恐惧又如老鼠般蠢蠢欲动,但没有撕咬。克雷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这次是爱丽丝摇醒了他。她左手上挂着的那只紫色的小运动鞋前后晃荡着,像一只颇为怪异的护身符。房间里的光线也发生了变化,太阳已经跑到另外一个方向,阳光也从屋子里消失了。克雷翻了个身,有点尿急,这说明他已经睡了好长时间。他急忙坐起来,发现已经六点一刻了,十分惊讶以至于都有点害怕。他睡了有五个多小时!当然昨晚那断断续续的睡眠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他前一晚的睡眠质量也很差,就是因为昨天要给黑马出版社1的人做新书宣讲而神经紧张。
1美国主要漫画书籍出版社之一。“没什么事吧?”他问,一把抓住爱丽丝的手腕。“为什么让我睡了这么久?”
“你需要睡眠,”她说。“汤姆睡到两点,我睡到四点,然后我们一起在那儿值班。快下楼来看看,非常不可思议。”
“他们又群聚到一起了吗?”
她点点头。“但现在正往反方向走,还有些新情况,你快下来看。”
他去“交了趟水费”就赶快下楼。汤姆和爱丽丝站在通往门廊的走道上,互相搂着对方的腰。现在不用担心被人看见了,因为天空里的云朵正好遮住了汤姆家的门廊,里面十分阴暗。再说塞勒姆街上只剩下几个人,大部队都在往西方行进,不能说是在跑步前进,但的确是踏着快步。这时,一个四人小组经过了街道,大步向前赶去,越过了遍地的尸体和食物残渣,那只羊腿也被抛弃在地上,被啃得只剩下骨架,还有很多被扯破的玻璃纸袋和纸盒,以及随处乱扔的果皮菜叶。
他们后面跟着一个六人小组,走在两端的被挤到人行道上。他们虽从来都不看对方,却能保持完美的协调一致。当他们经过汤姆家门口的时候,从屋子里看过去好像就是一个人。克雷还发现他们连胳膊的摆动都是完全一致的。在他们后面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走着,一边发出类似奶牛般的叫声,拼命想跟上大部队。
“他们把死者和完全昏迷的人扔下不管,”汤姆说“但对那些受伤的人他们还是给予了帮助。”
克雷在寻找刚才看到的那个孕妇,可是没看到。“斯科托尼的儿媳妇呢?”
“她就是获得帮助的那些伤者之一,”汤姆说。
“这么说他们还有点人性啰。”
“谁说的?”爱丽丝说。“他们刚才架起了一个走不了路的人,可是那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摔倒,帮忙架起他的人就不耐烦了,一把——”
“杀了他,”汤姆说。“不像刚才那个机修工,那人连手都没用,就扑上去咬,把伤者的喉咙给撕开了。”
“我看到这一幕就赶快把脸转过去,”爱丽丝说“可我还是听到了声音。
他发出长长的凄厉的尖叫。”
“别紧张,”克雷安慰她,轻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别紧张。”
现在外面的街上几乎空无一人。两个落伍的人走了过来,差不多是并肩而行,两个人都一瘸一拐,所以动作上没有任何一致性可言。
“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克雷问。
“爱丽丝说可能是到某个室内去了,”汤姆的语气很兴奋。“趁天黑以前赶回室内。她说得有道理。”
“哪里的室内呢?他们到底躲在哪里呢?你有没有看见他们走进这一片的房子里?”
“没有,”汤姆和爱丽丝齐声回答。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往回撤,”爱丽丝说。“今天早上在塞勒姆街上向东浩荡而去的人比刚才往西回撤的人要多得多。所以肯定还有很多人还待在马尔顿市中心或者更东面的地方。他们可能聚集在某座大型公共建筑物里,比如说学校体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