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与君

    1

    原来你所留给我的，也不过是雪夜中那一片荒芜的回忆而已。你注定无法给我一个完整的冬天。

    我早已习惯，习惯在有雪的日子，在一枚雪花里，还原我们那个，关于漫长冬季的故事。我让目光在夜风之上流浪，试图用回忆锁住流年的沧桑。

    2

    关于你的思念是一只倦飞的鸟，总是在飞越了岁月的丛林之后，安静地栖息在那个冬夜的尽头。

    原以为我们是在那个夜晚之后互相走失了的。蓝蓝的月光慢慢地升起，又慢慢地没过你眼底的温柔，一场雪，终于落了下来。

    风，在辽阔的雪地上奔跑，故事，就不见了踪影。而那晚的月光，曾幽蓝的火苗般炙烤过我的心。而今，当月亮升起的时候，我仍会感觉到瞬间的痛楚。

    你呢，是否也感受到了，月光温柔的提醒？

    3

    渐渐才明白，我们并非是在那个夜晚才错失了彼此，许多的好时光，在你到来之前就早已被荒废掉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可以成为距离的，不仅是时间、韶华，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际遇啊。时光是一条逼仄的窄巷，错过了，它就不允许你再回头了。

    4

    而那样的夜晚，于我们只是一个温暖的驿站。

    记忆里的那个冬夜，朦胧成森林里的一座小屋，有柔和的烛光，照亮着往事。那时，你是一个疲惫的旅人，而我却是一个在梦境中游荡的幻想家。

    你用你的词采华章，我用我的曼歌轻箫，点亮了那晚的月色。等一场雪姗然而降，你，继续你的旅程，我，去做我未完的梦。

    故事，在我们转身的刹那，隐进了云雾缥缈的光阴背后。

    5

    光阴是一本越来越厚重的书，只是我的目光早已爬满了青苔，我找不到留下我们足迹的那一页了。

    于是我返回到那一场纷繁的雪，看两行失了灵魂的足迹是怎样渐渐地融入了彼此怀念的目光。

    往事如洁白轻盈的雪，飘零于时光之水，尽管故事已健忘成一枚迅即融化的六瓣冰花，雪野上残存的荒芜，仍然执着地相信，它曾见证过那段美丽的时光。

    6

    会不会再一次与你相遇？

    会不会再一次与你失之交臂？

    古城不再有沾满晨露和青苔的小巷，也不再有凝结霜花的青石板桥，恐怕你是找不到旧日的痕迹了。

    可是，还有冬天的夜晚啊，还有悠悠的箫声啊，还有我薄凉的文字啊。我愿意放弃春天的阳光错过一次次花期，你是否也愿意绕过都市的繁华，沿着我为你留下的线索，一路寻找，寻找我遗失在旅途上的那些反反复复的怅惘？

    7

    今晚，我用思念的箫声将寒冷阻隔在时间之外，只留下一盏桔黄的思念和一帘清冷的寂寞。

    如果你可以懂得我那些无端的忧伤，那么再长久的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在清冷的箫声里，你的眉尖上也有刹那的痛楚掠过，那么你旅途中一切惊险的传奇，尽可以避开我的朝思暮想。

    8

    其实，我怀念的也许并不是你，而是那些逝去的旧日时光，抑或是那段尚未来得及灿烂的青春。怀念的思绪轻若浮尘，它浸没在时间的浅流里，不会留下一点微漪。而曾经的过往呢？它们在时光的潮水退去之后，已然了无痕迹。一如昨夜一抹梅的暗香，从我的窗下无声地拂袖而过。

    9

    你灰色的背影飘扬于低迴的箫声之上。距离使时光愈发地苍老。我看见岁月的尘埃自故事的深处纷纷浮上我们思念的眉梢。

    风声凌厉起来，你锵然的足音，惊起了无数默想着往事的飞鸟。

    慌乱的鸟儿，将翅影上的梦痕一一跌落，终于颠覆了夜色精心描摹的梦境。

    也许，你，也只是我冬夜里的一个梦而已。

    10

    一生中走得最急的，总是那些最美的时光；一本书最能使人泪流的，总是那几页最动人的篇章。我原该庆幸，在那些最美的时光里，曾与你携手同行；而你深邃的书页里边，也早就留下了我一袭孤独的背影。

    让我把那个冬夜，停泊在心灵最最芬芳的角落，等古老的岁月将它雕刻成一朵永不褪色的雪莲。今夜，我的笔就恰好走过你的窗前，我却不愿惊醒你的一帘清梦。

    我从没有要求读遍你的故事，我只想你在偶尔的悠闲里，向那个飘洒蓝色月光的夜晚回眸，好让我怀想的目光，在穿越了重重岁月的荆棘之后，可以再一次真切地看清你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