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绝对没错,夫人。”
“怎么到得这么快。我真没想到——”
他宽容地回头朝她一笑。“它是在克拉伦登与黑斯廷斯之间。这就是它的确切位置。我们已经过了克拉伦登,过了考尔菲尔德后就要到黑斯廷斯了。自从我跑这条线以来从没变过。”
她关上了门,一转身整个身体就靠在了门上,似乎想把某种灾难关在门外,不让它进来。
“要想回去已太晚,
要想回去已太晚——”
“我依然可以一直乘下去,我可以不下车乘过去,”她思忖道。她奔到车窗边,从一个锐角角度向外望去,似乎从那个角度看到的迎面而来的景色里,她可以找到某种解决她的困难处境的出路。
什么也没发现。迎面而来的景色十分悦人。一幢房子,以及房子四周的一切。接着又是一幢房子,还是房子四周的景色。接着是第三幢,现在,房子显现的密度开始越来越大。
“一直坐下去,就是不要下车。他们不可能拿你怎么样。没人能够。现在,剩下的时间只能做这么一件事了。”
她又奔回到门边,匆匆把门把手下的那个插销插紧,把门从里面关死。
窗外迎面而来的房子越来越多,同时过来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它们不再是一排排掠过,而是一点一点往前挪。一座学校飘然而过,过后你甚至能讲出它是什么样的。一尘不染,很现代的崭新的房子,整洁的水泥建筑结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上面安的全是玻璃窗。她甚至能分辨出校舍旁的操场上正在进行的活动。她的眼光朝旁边座位上的那个小蓝毯包扫了一眼。那种学校就是她想要去的——
她没说话,但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响亮地在耳边响起。“快来人救救我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车轮响声在一点点停下来,就好像它们缺少了润滑力。或者说,就好像一张唱片走到了尽头。
“喀-里,喀-嚓,
喀里-里,喀嚓-嚓。”
每一下转动都好像是最后的一下。
突然,紧贴窗外出现了一长排候车棚,与车厢平行在移动,接着一块从候车棚上悬挂下来的白色牌子开始出现,一个字母接一个字母在窗外经过。
“d-l-e-i”
等出现f字母后,就停住了。牌子不再移动了。她几乎发出一声尖叫。火车停住了。
她身后传来一下敲门声,声波似乎穿透了她的胸腔。
“考尔菲尔德到了,夫人。”
接着有人在扭动门把手。
“要帮忙拿行李吗?”
她那捏紧的拳头把那几个一毛七分钱的钱币攥得更紧,使得指关节在这么用力下都变青发白了。
她奔到座位边,抱起了那个蓝毯子包,连同它里面的东西。
就在窗子对面,出现了几个人。他们的头低于窗子,不过她能看见他们,他们也能看见她。其中有一个女子盯住她看着。
她们四目相对;她们的眼睛像被锁住了,就这么对视着。她没法把自己的头扭转开去,在这个包房里,她没法藏匿起来。那些眼睛就像铆钉似的把她钉在了原地。
那个女子指着她。她欢欣地叫了起来,是朝着一个没露面的人叫的。“她在这儿!我看到她了!就在这儿,就是这节车厢!”
她举起手,不停挥动着。她朝着包在蓝毯包里的、时隐时现的、睡意未消的小脑袋挥着手,这颗小脑袋正严肃地瞧着窗外。她的手指很快地舞动着,这是人们对小婴孩才做出的特别的挥手方式。
她脸上的表情真是没法形容。看上去就好像是生命在经历一次中断、一次间隔后重又开始。就好像一个凛冽的冬日过去,太阳终于又照射出来时的情景。
姑娘抱着婴儿,把自己的头埋在他身上,几乎像是要以此挡住他,不让窗上的人瞧见。或者说就好像她正在跟孩子说悄悄话,交流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把其他所有人都排斥在外。
她确是在这样做。
“为了你,”她轻轻地说道。“为了你。上帝饶恕我吧。”
然后,她便抱着孩子走到门边,拉开插销,让那个不知所措的列车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