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约翰逊说:“天呀,真刺激。”
迪龙将沃尔特手枪放回口袋,走过去踢了一下贝尔的尸体,然后又查看了巴里。“好了,这下我们可是给世界做了件好事。”他看着德夫林摇头说:“你跟我说可是没带枪的。”
“我得承认,”德夫林说“我是个不可救药的骗子。”他转向德默特说:“你没事吧?”
“我的肋骨感觉不太妙。”
“你死不了。这位是约翰逊先生,美国人,前联邦调查局特工,所以举止文明些。他和迪龙现在联手调查你牵扯进去的那件案子。你要跟他们一起回伦敦。”
“我为什么要回去?”
“因为此刻那里是你最安全的地方,”迪龙对他说“弗格森会信守诺言的。你所要做的就是去看一下那个假律师在旺兹沃斯监狱见你那天的保安录像,并把他认出来。呆在这里的话,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就会要你的命。”
“可能不会,”德夫林说“我会跟合适的人说说,德默特,去澄清事实。你并没有做过对不起组织的事情。我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这两个杀手死在这里都没关系吗?”
“他们只不过是废物,德默特,这一点总参谋长心里明白。有时候你不得不玷污自己的手。好了,让我们出去吧。”
德夫林用移动电话跟迈克尔-利里通了话。“是你吗,迈克尔?你最好派一个清理小组到杜勒莫来。你会发现贝尔和巴里在高草地的谷仓里,死得硬邦邦的了。我不得不干掉了巴里,肖恩结果了贝尔。”
“利亚姆,你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那两个畜生早该死了。简直是组织的耻辱。迪龙今天下午要把赖利带回伦敦。跟爱尔兰共和军无关。事情完了之后,我要你允许他回来。”
利里听起来很吃惊。“你肯定是疯了。”
“下午晚些时候我在‘爱尔兰轻骑兵’酒馆见你。我会解释的,而且你可以向总参谋长汇报。我不想得到否定的回答。”
迪龙佩服地说:“还是那么强硬,利亚姆。”
“强硬得很呢。”德夫林领头回到厨房里。布莱克站在门口,布丽吉特坐在桌子边上。“你要去看医生,布丽吉特,向我保证。”
她点头说:“我保证。”
“过一会儿,有几个人会开着灵枢车或卡车什么的来这里。他们会把尸体拉走。贝尔和巴里再也不存在了。忘了他们吧。”
“德默特呢?”
“他将和肖恩一起去伦敦一两天,然后回来。我去跟爱尔兰共和军解决这件事情。”
“上帝保佑你,利亚姆。”
赖利进来了,他穿着灯心绒裤子和茄克衫,系着领带,看上去很体面。“行吗?”
“很不错,”迪龙说“走吧。”
赖利拥抱了布丽吉特。“不久就会再见到你了。”
“我会为你祈祷的,德默特。”这时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老泪纵横,跑出了厨房。
在国防部的办公室里,弗格森关掉了保密电话。他皱起眉头,按了一下老式的呼叫器。汉纳-伯恩斯坦应声进来。
“准将?”
“迪龙刚打来了电话。他们找到了赖利。现在他们已经在回都柏林的路上。”
“情况糟糕吗,长官?”
“只要跟迪龙有关,事情好像总是不简单。死了两名爱尔兰共和军杀手,迪龙杀了一个,你信不信另一个是德夫林打死的?”
“我一点都不惊讶。”
“显然,他们折磨了布丽吉特-奥马利,逼她说出赖利的藏身之处。没什么大的损伤。”
“如此说来我们应该可以在今晚给赖利看录像了?”
“我想是的。”
“好极了,”汉纳点头说“假如您不反对。我想请几个小时假,回家歇一会儿。我五点钟回来。”
“去吧。”弗格森同意了。
在白宫的椭圆形办公室里,总统正听着布莱克-约翰逊打来的热线保密电话。他按了一个特殊的呼叫器把特迪叫了进来。特迪站在桌子边上。等着。只见总统听了一会儿,说:“好极了,布莱克,我期待着进一步的报告。”
他关掉电话,特迪问:“好消息?”
总统点了点头,向他简短说了一下布莱克汇报的发生在杜勒莫的情况。
“那么说来,他们已经和赖利一起在回伦敦的路上,赖利也可以去看看录像,试着辨认出布朗吗?”特迪问道。
“是的。”
“好,不过即使他们认出了布朗,也还得确定他的身份。”
“他告诉过赖利他确实是个律师,只不过布朗不是他的真姓而已。”卡扎勒特说。
“伦敦的律师多如牛毛哪,总统先生。”
“特迪,我不想听这些,”总统说“这些人是我唯一能依靠的。”
总统脸上的痛楚表情使特迪追悔莫及。“我真蠢,请原谅我。”他转身走了出去,在身后关上门,站在走廊里轻声地痛骂自己:“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十足的傻瓜!”
德夫林在都柏林机场为他们送行,看着“湾流”号飞机腾空而起。然后他去叫了辆出租车回城。在半路上他让司机在一个电话亭前停车,他给利里打了个电话。
“是我,利亚姆,”他说“我二十分钟后到‘爱尔兰轻骑兵’酒馆。”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在“湾流”号飞机上,布莱克正在喝咖啡,而迪龙和赖利喝茶。“有一件事,”迪龙说“我欠你一份人情,德默特,是你提醒我贝尔在阁楼里。”
“还告诉德夫林和我巴里在门后。”布莱克说。
“这没什么,并没有起什么作用。”赖利对布莱克说。
“不,起作用了,”迪龙说“最后我们把他们两个都干掉了。”
赖利看上去好像很不安。“告诉我,肖恩,弗格森会公平地对待我吗?这事完了后他会放我走吗?”
“包在我身上好了。”
“可是去哪里呢?我还是看不出我在爱尔兰是安全的。”
“让利亚姆去办吧。他会解决的。”
布莱克问:“你真的相信他能成功吗?”
“得这么看这件事。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自始至终德默特都不曾做过任何有损于爱尔兰共和军利益的事情。一旦利亚姆澄清了这一点就行了。他这个人很有说服力。”
“可是贝尔和巴里呢?”
“这种垃圾哪里找不着?而利亚姆-德夫林可是爱尔兰共和军的活着的英雄。会成功的,因为他会让它成功。”
“上帝啊,我希望如此。”赖利热切地祈祷。
与此同时,德夫林正在“爱尔兰轻骑兵”酒馆门口付出租车费。他走进酒馆时,里面已经坐了一半人,许多顾客都朝他点头致意。他听到有人叫他,转头一看,是迈克尔-利里和总参谋长在尽头的火车座里等他。
“上帝保佑这里所有的人。”德夫林说着就坐了下来,可是那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上帝也保佑你’是这句祝福语的回答。”
“利亚姆,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利里问。
“抹自己的脖子,这就是他已经干了的事情。”总参谋长说。
德夫林向女招待招手说:“来三大杯布什米尔斯酒。”他拿出一支香烟,点着了火,盯着总参谋长说:“对你们的策略我并不是一贯赞同,可是,难道我没有一直在支持着组织吗?”
“你一直干得不错。”总参谋长略微不情愿地说。
“再好不过了。”利里同意说。
“我这把老骨头一只脚都已经跨进坟墓了,那么我现在又何必撒谎呢?”
“啊,见你的鬼,利亚姆,”总参谋长说“说下去。”
于是德夫林截头去尾,给他们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中间还添油加醋,发挥了一通。
“几天前,有一个自称布朗的假律师到旺兹沃斯监狱见了德默特,主动提供给他一个出狱的机会。让他跟弗格森联系,就说他愿意提供一个名叫哈基姆的恶贯满盈的恐怖分子的藏身之处。是在西西里。”
“然后呢?”
“呃,原来整个事情都是对迪龙感兴趣的一个阿拉伯原教旨主义组织设下的陷阱。他们料到弗格森会派迪龙去抓哈基姆。他们指令赖利主动要求跟迪龙一起去以示诚意。”
“后来发生什么了?”
“唤,他们在某个西西里渔港抓住了迪龙,赖利也跟他们在一起。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赖利开始怀疑他自己会上当,于是在船驶离港口之际,他跳船人海,游了回去。剩下的你们都知道了。”
“不,我们不知道。”利里说,可是奇怪的是总参谋长哈哈大笑起来。
“继续说,”他说“迪龙是怎么逃脱的?我是说,这一定很精彩。”
“他口袋里有一支手枪,外衣里面、后面腰带上也别了一支。他们搜出了这两支枪,可是没想到他在左裤腿里面的膝盖后面还挂着一支沃尔特手枪。他射死了三个之后也跳人水中。当然,当他游到岸边时,德默特早已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回事?”总参谋长问。
“绝对如此。伦敦要德默特回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去看他能不能从保安录像中认出那个假律师布朗。一旦他完成了这件事,他就自由了。”
“我明白了。”
“这一切跟爱尔兰共和军毫无关系,”德夫林说“我向你保证确实这样。真正走运的是德默特。要不然他就得蹲十五年的班房,即使减刑也要十二年。这一次英国人是输家。我应该想到你会喜欢这个结局的。”
总参谋长朝利里瞥了一眼,然后不情愿地例嘴笑了笑。“好吧,利亚姆,你赢了。赖利可以回家,让我们为此干杯吧。”
弗格森拿起电话后,德夫林说:“你好啊,老家伙。他们到了吗?”
“太早了点,”弗格森说“飞机降落后还有一长段汽车路。你干得真棒。”
“把恭维话说给爱听的人去吧。告诉迪龙我有赖利的好消息。我已经见过利里和总参谋长,他们准许他回家。”
“你是怎么办成的?”
“我跟他们说了一半的实话,如果你想听的话。”他如此这般跟弗格森学说了一遍他编给利里和总参谋长的故事。
弗格森感叹说:“我的天哪,你是我平生所见最不可思议的人。”
“我同意你的看法。”德夫林哈哈大笑“告诉肖恩小心点。”说完,他放下了电话。
汉纳开着她的红色迷你车出了国防部停车场。在她眼里这车在伦敦是最好的。她在艾伯里区自己的底层公寓楼的前院停了车,开了房门,走进屋去。
在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福特护卫车的方向盘后面,那个自称乔治-布朗的人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起移动电话。
“她来了。尽快赶来。如果她在你赶到之前已经离开,我会跟着她,并跟你联系。”
此时,汉纳正简单地冲了个澡。她出了浴室,擦干身子,穿上干净内衣和衬衫。她选了套浅黄褐色裤子套装,穿上后下了楼。
她给哈雷大街父亲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结果从他的秘书那儿得知他正在格蕾丝公主医院做一个心肺移植手术,可能需要八个小时。
这倒没关系,因为她明白自己真正想见的是谁。她抓起手提包,出了门,上了迷你车后就开走了。这时,一辆救护车拐弯而来。布朗骂了一句,紧跟着她。五分钟之后,当他们行驶在泰晤士河河堤上时,布朗发现那辆救护车正跟在后面,松了一口气。
开救护车的是阿伦-艾坦,摩西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靠近点,”摩西说“交通太拥挤了。”
阿伦笑着说:“多年没有在伦敦开车了。真有趣。”
托马斯-伯恩斯坦拉比正坐在书房的桌前。他个子矮小,但是面相高贵,雪白的胡子,一头银发上戴了顶朴素的黑绒亚莫克便帽(犹太男子在祈祷、学习、进餐时戴的圆顶无边小帽。)。有人敲了一下门,门随即开了,他的孙女走了进来。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伸出双臂。“你来啦,我的生命之光。”
她热情地拥抱他。“在准备安息日的布道?”
“一星期里最忙的。就好像娱乐性行业一样,我必须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你呢?”
“忙。”
他笑了:“对你和你的工作听得多了,我也就知道这意昧着你又在办一件大案。”
“最大的。”
他止住笑:“你能告诉我有关这事的情况吗?”
“不能,高度机密。”
“看你忧心仲仲的样子,为什么?”
“我所能说的就是案子有关犹太人,这让我不安。”
“在哪方面?”
“让我问你一个问题。那个枪杀了拉宾总理的人——”
他打断她:“用‘谋杀’这个词更精确些。”
“那个干了此事的人,以及那些支持他的人,为他所干之事找到了圣经上的依据。”
他的声音异常严厉:“无论在圣经里还是在全部希伯莱经典里,都不存在这样的依据。在上帝的眼里这种卑鄙的暴力行为是一大罪恶。”
“这么说来,假如我去抓这些人,不会让你不安?”
“就因为他们是犹太人?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跟别的民族没什么两样。有好,有坏,也有平庸的,有时还有恶人。”
“告诉我,”她说“为什么上帝允许这些事情——人类所犯下的罪恶——发生呢?”
“因为他赋予人们自由意志,有选择的可能性。所谓拯救的真话就在于此。”他握着她的手“相信你认为是对的东西,孩子,做你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会一如既往地祝福你。”
她吻了他的前额:“我得走了。不久我还会来看你。”
她走了出去。他坐在那里盯着门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为她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