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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纽约时报的建筑评论家?一小时以前我就看见他了。”
“什么?”
“真的。他随着人流进来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以为你看到了。”
“他都说了些什么?”拉腊急不可耐地问“他的表情怎么样?你看有没有给他留下印象?”
“他什么也没有说,看上去挺好。但我不知道有没有给他留下印象。”
“他就一句话也没有说?”
“没有。”
拉腊皱起了眉头“如果他喜欢这儿,就该说些什么才是。这是个坏兆头,霍华德。”
晚会极其圆满成功。宾主们觥筹交错,频频举杯祝贺。待晚会结束时,恭维和赞美之辞向拉腊倾盆泼来。
“您的饭店实在可爱极了,卡梅伦小姐”
“等我下次重来纽约时,我一定要下榻在您这里”
“这真是个超群绝伦的好主意,在每套客房的客厅里都摆上钢琴”
“我很喜欢这里的壁炉”
“我一定要向所有的朋友介绍您这儿”
哼,拉腊心想,即使纽约时报不喜欢我的饭店,也阻挡不了它今后的成功。
当保罗马丁携妻子来告辞时,拉腊把他们送到门口。
“我认为您打了一场大胜仗,卡梅伦小姐。这座饭店将成为纽约人谈论的话题。”
“谢谢您的好意,马丁先生,”拉腊说“谢谢你们的光临。”
尼娜马丁淑静地说“晚安,卡梅伦小姐。”
“晚安。”
在他们走出厅门时,拉腊听见她说“她很漂亮,是不是,保罗?”
第二个星期的星期四,当头一批印刷好的纽约时报刚出版时,拉腊正站在第42大街和百老汇大街交叉处的一家报亭旁,此时才凌晨4点钟。她买了一份报,急忙翻到国内版,看到托德格雷森的文章开头这样写道:
“曼哈顿很久以来就一直在渴求一家能使游客乐而忘返的饭店。卡梅伦商城的客房既宽敞,又庄重,格调高雅。拉腊卡梅伦终于给纽约人带来了一座”
拉腊惊喜地大叫起来。她打电话吵醒了凯勒。
“我们赢了!”她说“纽约时报喜欢我们。”
他懵懵懂懂地从床上坐起来“好极了。他们怎么说的?”
拉腊把文章给他读了一遍。“这行了吧,”凯勒说“现在你可以去睡上一会了吧?”
“睡觉?你在开玩笑吗?我已经看中了一块新地点。等早晨银行一开门,我要求你立即与他们洽淡一笔贷款”
纽约卡梅伦商城取得了辉煌胜利;饭店客房一订而空,预约的订单积了厚厚一叠。
“这仅仅是个开端,”拉腊对凯勒说“在大都市有上万家建筑公司——但巨头就是数得过来的那么几位;蒂舍斯家族、鲁金斯家族、洛克菲勒家族、斯特恩家族。哼,无论他们喜欢与否,我们要与他们平起平坐。我们要改写纽约的空中高度,要开拓新的未来。”
拉腊不断接到银行乐于向她提供贷款的电话,她栽培了一批重要的房地产经纪人,带他们上戏院,下餐馆。她在雷根西俱乐部请一帮重要的人物共进早餐,在饭桌上得到即将上市的房地产信息。她在闹市区又搞到两块地皮,并且已经开始施工。
保罗马丁在办公室里给拉腊打电话“你读了商业周刊没有?你成了热门话题啦。”他说“舆论界称你是一个冲击波。你干出名堂来啦。”
“我还在努力。”
“你有空来吃晚饭吗?”
“我会使自己有空的。”
拉腊和一家第一流的建筑设计公司的合伙人在会谈。她正在审阅他们带来的设计蓝图和施工图。
“您会喜欢的。”总设计师说“这一设计优雅匀称,也满足了您所要求的规模与气派。我想就某些细节作些解释”
“不必要了,”拉腊说“我看得懂。”她扬起目光“我要求您把这些图纸交给一位画家。”
“什么?”
“我需要这座建筑的大型彩色绘图。我需要门厅、走廊和办公室的彩图。银行家们都是些缺乏想象为的人,我要向他们展示这座建筑到底是副什么模样。”
“这主意妙极了。”
拉腊的秘书进来了“真抱歉,我来迟了。”
“会议9点钟开始,凯西。现在是9点15分了。”
“对不起,卡梅伦小姐,我的闹钟没响”
“这事我们等会再谈。”
她转身对建筑师们说:“我要求作一点修改”
两小时后,拉腊结束了修改意见的讨论。散会后,她对凯西说:“别走。坐下。”
凯西坐下了。
“你喜欢自己的工作吗?”
“喜欢,卡梅伦小姐。”
“这是你本周内第三次迟到了,我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我非常抱歉,我我有些不舒服。”
“是什么问题?”
“没什么,真的。”
“还没有什么!都已经无法准时上班了。到底是什么?”
“最近我一直睡眠不好。说实语,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拉腊不耐烦地问。
“我我得了肿瘤。”
“哦。”拉腊沉默了一会“医生怎么说的?”
凯西欲言又止“我还没有去看医生。”
“一次也没去看?”拉腊发火了“看在上帝份上,难道你一家子都麻木不仁了吗?你当然该找一位医生看看。”
拉腊抓起了电话“请给我接通彼得斯医生。”
她放下了话筒“也许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问题,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的母亲和兄弟都死于癌症,”凯西凄伤地说“我不想让医生来告诉我,说我也得了这种病。”
电话铃响了。拉腊拿起话筒“喂?彼得斯什么?我不管他什么不什么。你对他说,我现在就要和他谈。”
她放下了话筒。
一会儿功夫,电话铃又响了。拉腊拿起话筒。“你好,艾伦不,我很好。我马上让我的秘书来见你,她叫凯西特纳。我要你亲自关照她我知道你会的我很欣赏谢谢。”
她放下话筒“你马上就去斯隆-凯特林医院,彼得斯医生正等着你。”
“我真不知该怎么对您说,卡梅伦小姐。”
“就说你明天能准时上班。”
霍华德凯勒走进办公室“我们遇上一件棘手的事,老板。”
“说。”
“是第14大街上的那块地皮。我们已经迁走了那个街区上的住户,现在只剩下一幢公寓没有拆,就是多切斯特公寓。住在那儿的6户房客拒绝搬出,市政府又不准许我们强制拆迁。”
“多给他们一些钱。”
“可这不是钱的问题。那些人在那儿住得太久了,他们不想离开,他们在那儿生活得很舒服。”
“那我们就让他们不舒服。”
“你的意思是——?”
拉腊站起身来“我们去看一看那地方。”
在驱车前往那里的途中,他们看见许多挎篮做小生意的妇女和无家可归、沿街乞讨的人。
“在一个如此富有的国家里,”拉腊说“这太丢脸了。”
多切斯特公寓是一幢6层砖墙楼房,位于该街区的中央,周围是一片等待推土机去推平的破旧玩意儿。
拉腊站在楼前端详着它“这里面住了多少房客?”
“已经迁走了16户,还有6户赖着不肯走。”
“这是说我们已经有16套空房子了?”
他困惑不解地看看她“对呀。怎么啦?”
“我们找些人来把这些空房子住满。”
“你是说把这些房子租出去?这又有什么用?”
“不是把房子租出去,我们把这些空房捐助给那些流浪汉。纽约有成千上万无家可归的人,我们来照料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你能塞进去多少,就塞多少。注意给他们一些糊口的食物。”
凯勒皱起了眉头“这主意未必妥当,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霍华德,我们来尽一点社会义务吧,做一些市政府做不了的事情——为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一个庇护所。”
拉腊更加仔细地观察着这幢楼,目光停在了窗户上“我们把这些窗户挡起来。”
“什么?”
“我们得让这幢楼看上去像一个破旧的遗弃品。顶层的那套公寓房是不是还占着?就是有屋顶花园的那套。”
“是的。”
“在屋顶搭一个大广告牌,挡住窗户的视线。”
“可”
“去干吧。”
当拉腊回到办公室时,那里有一张留给她的纸条。“彼得斯医生请您给他回个电话。”特里西娅说。
“给我接通他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那边就拿起了话筒。
“拉腊,我检查过你的秘书了。”
“怎么样?”
“她患有肿瘤。我担心是恶性的。我建议立即施行手术摘除。”
“我要求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拉腊说。
“当然可以,如果你希望的话。不过我是科主任,而且”
“我还是要求再多听一种意见。请再找一位医生对她做检查,检查结果尽快告诉我。凯西现在哪里?”
“她正在回您办公室的路上。”
“谢谢,艾伦。我很感激你的关照。”
拉腊放下电话,按了按内部通讯键钮“等凯西回来后,让她来见我。”
拉腊审视着桌上的日历。在工程按预定日期开工之前,她只剩下30天时间来拆迁多切斯特公寓了。
6户顽固不化的房客。好吧,拉腊想,我倒要瞧瞧他们还能顽抗多久。
凯西走进了拉腊的办公室。她脸色很难看,眼睛红肿。
“我得知病情了,”拉腊对她说“我非常难过,凯西。”
“我就要死了。”凯西说。
拉腊站起来,伸出臂膀紧紧地搂住了她。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医学界在治疗癌症方面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你将接受手术治疗,然后就会康复的。”
“卡梅伦小姐,我付不起手术费”
“一切都有人帮你照料。彼得斯医生正在安排对你再做一次检查。如果检查结果证实他的诊断,你得立即接受手术。现在回家去休息休息。”
凯西热泪盈眶“我谢谢您。”
当凯西走出办公室时,她在想,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捉摸透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