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莎睁开眼睛的时候,家庭医生和村里的神父都站在她的床边。
“不!”她尖声叫道“我不要醒过来。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神父说:“自杀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啊。上帝给了你生命,特雷莎。只有上帝才能决定生命何时结束。你还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活着干什么?”特雷莎抽泣着“受更多苦吗?我无法忍受心中的痛苦。我无法忍受啊!”他温和地说:“基督忍受痛苦,为我们而死。不要背弃他。”
医生为特雷莎作了检査。“你需要休息。我已经跟你母亲说了,让你暂时吃容易消化的食物。”他用一个指头朝她摇摇“那可不包括剃须刀片。”
第二天早晨,特雷莎拖着身子起了床。她走进客厅,这时她母亲惊慌地说:“你起来干什么?医生告诉过你——”
特雷莎用嘶哑的声音说:“我得去教堂。我得跟上帝谈谈。”
母亲踌躇了一下。“我陪你去吧。”
“不。我必须一个人去。”
“可——”
父亲点点头说:“让她去吧。”
他们望着这个意志消沉的人走出屋子。
“她不会出事吧?”特雷莎的母亲哭着说。
“只有上帝知道。”
她走进熟悉的教堂,来到祭坛前跪下。
“上帝呀,我来到圣殿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恨你。我恨你让我生来长得丑陋。我恨你让我妹妹长得那么美丽。我恨你让她抢走了我唯一爱过的男人。我唾弃你。”
她的最后一句话声咅很大,在场的人都转过脸来瞪着她看。这时她站起身来,东倒两歪地走出了教堂。
特雷莎根本没有料到会招来这么大的痛苦。她简直无法忍受。要她想别的事是不可能的。她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觉。整个世界仿佛没有任何声响,显得非常遥远。记忆像电影里的镜头,一个个拥进脑海。
她冋想起她、拉乌尔、莫妮克一道沿着尼斯海滩散步的那一天。
“今天天气真好,适合游泳。”拉乌尔说。
“我很想去游泳,但我们不能去。特雷莎不会游啊。”
“你们俩去,我不介意。我在旅馆等你们吧。”
拉乌尔和莫妮克相处很好,她一直很高兴。
他们在卡涅附近的一家小旅店共进午餐。店主说:“今天的龙虾味道格外鲜美。”
“那我来一份吧。”莫妮克说“可怜的特雷莎不能吃。吃甲壳类动物,她会皮肤过敏的。”
在圣特罗佩。“我真想骑马。过去在家里我每天早晨都骑马。你想跟我一块儿去骑马吗,特雷莎?”
“我——我恐怕不会骑,拉乌尔。”
“我倒不介意跟你去,”莫妮克说“我很喜欢骑马呢。”
就这样,整个上午他们一去不回。
上百种迹象表明他们会那样做,而她什么也没察觉。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因为她就想被蒙在鼓里。拉乌尔和莫妮克暗送秋波,天真无邪地手摸着手,两人的轻轻耳语,还有那欢乐的笑声
我怎么这么傻呢?
夜里,特雷莎终于能打个瞌睡时,便做起梦来。梦总是不同,但又总是一样。
拉乌尔和莫妮克坐在火车上,裸着身子,尽情交欢,火车经过建在峡谷上的一座高高的架桥,架桥突然坍塌,火车上的人都栽下深渊,一命呜呼。拉乌尔和莫妮克在一家旅店的客房里,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拉乌尔点燃了一支香烟,房间忽然爆炸,燃起大火,两人被烧成灰烬,他们的尖叫声惊醒了特雷莎。
拉乌尔和莫妮克从山上摔下来,淹死在一条河中,在一次飞机失事中送了命。
总是不同的梦。
总是同一个梦。
特雷莎的父母很焦急,看着女儿一天天消瘦下去,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帮助她。突然有一天,特雷莎开始吃起饭来。她没完没了地吃,仿佛永远吃不够。她恢复了体重,越来越重,直到长得肥胖起来。
父母设法跟她谈谈她的痛苦,她说:“我现在好了。别为我担心啦。”
特雷莎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生活,仍然如往常一样到镇上、商店做该做的事。每天晚上,她与父母一道共进晚餐、看书或做针线活。她已经在自己周围筑起一座感情的堡垒,下定决心不让任何人摧毁它。任何男人都别想看我。永远也别想再看我。
特雷莎外表看起来似乎没事。但是在内心深处,她陷入了孤独的绝望深渊之中。即使周围都是人,在一个孤独的世界的某座孤零零的房子里,她独自一人坐在孤独的房间里的凳子上。
拉乌尔离开特雷莎一年多之后,她父亲打点行李离家去阿维拉。
“我要去那里办点事,”他告诉特雷莎“不过办完事,我就没别的事了。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去?阿维拉是座迷人的城市。你去那里看看,暂时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这对你是有好处的。”
“不,谢谢你,父亲。”
他看看妻子,叹了一口气。“那好吧。”
男管家走进客厅。
“对不起,德福斯小姐,你的信,刚到的。”
特雷莎还未拆开信封,心里就有了一种预感:可怕的事情正向她逼来。
信中写道:
特雷莎,我亲爱的特雷莎:
我做出那件可怕的事情之后,上帝知道我无权称呼你亲爱的了,但是我保证会让你得到补偿,即便是让我用一辈子来偿还。我真不知如何写起呀。
莫妮克撇下我跑了,留下了我们两个月大的女儿。坦率地说,我感到十分宽慰。我必须承认,从我离开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进了地狱。我为何做出那一切,我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仿佛被莫妮克的某种神奇的魔力迷住了,但是我一开始便清楚,与她结婚是一个大错。我爱的永远是你呀。我现在明白,我唯一能找到幸福的地方是在你身边。你收到此信之时,我已在回你身边的路上。
我爱你,我永远爱你,特雷莎。看在我们今后一辈子在一起的分上,原谅我吧。我想
她无法读完这封信。她无法想象见到拉乌尔,还有他跟莫妮克的孩子,可恶之极。
她歇斯底里般地把信甩在地上。
“我必须离开这里,”特雷莎尖叫起来“今晚。现在。求求你求求你!”
她父母再三劝慰也无法使她安静下来。
“拉乌尔要来这儿的话,至少你该跟他谈谈呀。”
“不!我要是见到他,就会杀了他。”她一把抓住父亲的两只手臂,满脸都是泪水。“带我去吧。”她恳求着。
只要能离开此地,去哪里她都愿意。
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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