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绅士,但也有那么几个人似乎认为我们是他们领地上的外快,我们之所以在那儿完全是为了给他们配种的,”凯特说着。“我想没有一个星期不会有医生来找岔子的。‘你为什么不到我那儿去喝一杯呢?我有很棒的激光唱片呢。’或者在手术室里,当我做助手的时候,那个主刀医生就会用他的胳膊扫过我的胸部。有个性欲反常的家伙还跟我说,‘你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在饭馆里吃鸡,我都点的是黑皮鸡。’”
佩姬叹口气:“他们以为把我们当成xìng交对象就是奉承了我们。我宁愿他们把咱们当医生待。”
“他们不少人甚至不愿我们在医院里。他们只想着和我们上床。你知道,这太不公平。女人总被看作低人一等,直到我们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男人们总被认为是高人一等,直到他们证明自己是何等的狗屎。”
“这就是大男子们的关系网,”佩姬说。“如果再多有几个女医生,我们就能开始建一个新女性关系网。”
佩姬听说过阿瑟-凯恩这个人。他是整个医院里人们闲谈中的不断的话题。他的绰号叫007大夫——持有执照的杀手。他对所有问题的解决方法一律采用开刀动手术。他的手术率比医院里任何一个医生都高。他的手术死亡率也比别人高。
他个子矮小,秃顶,长着一只鹰钩鼻,牙齿被烟熏得发黑,身体大大超重。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自命为讨女人欢心的男子。他喜欢把新来的护士和女住院医生称为“鲜肉”
佩姬-泰勒是块鲜肉。他看见她坐在楼上过厅里,就走过去,没等人邀请就坐在她桌旁。
“我一直在密切注视着你。”
佩姬抬起头,吓了一跳。“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是凯恩医生。朋友们都叫我阿瑟。”他口气中含有一种挑逗。
佩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朋友。
“你在这儿还好吗?”
这个问题让佩姬觉得太突然了,没有防备。“我还好,我想。”
他朝前俯过身子。“这是家大医院。在这儿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佩姬谨慎地回答“不很清楚。”
“你太漂亮了,在人群里找不到第二个。你要是想在这儿立足的话,你就需要有人帮助你。那种知道窍门的人。”
谈话到这时变得更让人不快。
“那么说,你愿意帮助我。”
“是的。”他露出一嘴熏黑的牙齿。“我们为什么不在吃晚饭的时候讨论它一下呢?”
“没什么可讨论的,”佩姬说。“我没兴趣。”
阿瑟-凯恩看着佩姬站起身走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邪恶的表情。
外科见习住院医生第一年的工作每两个月轮转一次,在产科,整形外科,泌尿外科和普外科之间轮流交替。
佩姬体验到,病家在夏季到任何一家实习医院会诊治重病都是极其危险的事,因为许多医生都去休假了,病人这时只能听凭没有经验的年轻见习医生任意摆布。
差不多所有的外科医生都喜欢在开刀时放音乐。有个医生的绰号叫莫扎特,还有个诨名叫阿克塞-罗斯,这些外号都出自他们的音乐品味。
因为某种原因,做手术似乎总是让每个人感到肚子饿。他们不断谈论食物。某个医生也许会一边从病人体内取出坏疽性胆囊,一边说“我昨晚在巴德利餐馆大吃了一顿。旧金山最棒的意大利美食。”
“你在柏树俱乐部饭店吃过蟹肉膏吗?”
“你要是喜欢美味牛肉的话,最好到范奈斯的上等牛排馆去尝尝。”
说这话的当儿,也许还有一名护士在擦拭病人身上的血污。
如果这些医生不谈吃的,那他们就谈论棒球赛或是橄榄球赛的战果。
“你上个星期看49人队的比赛了吗?我敢打赌,他们少了乔-蒙塔那就不成。他总能在最后关头为他们带来胜利。”
说这话的时候也许正在取出一段发炎的盲肠。
卡夫卡,佩姬想。只有卡夫卡才会喜欢这套的。
凌晨3点钟,佩姬正在值班室睡觉,突然被电话铃声惊醒。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说“泰勒大夫——419室——一名心肌梗塞病人。你得快点!”说完电话立刻就挂上了。
佩姬坐在床边,极力和瞌睡斗着,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你得快点!她到了走廊,没有时间等电梯,一路冲上楼,沿着4楼走道跑步到了419室,她的心在呼呼跳着。她猛地推开门,停下脚步,愣在那儿。
419室原来是一间储藏室。
凯特-亨特跟随理查德-赫顿医生查房。他40多岁,唐突粗鲁而又迅速麻利。他查房时只在每个病人身上花不超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只略略扫视一下他们的病情记录表,然后就用开机关枪似的声音,对见习外科住院医生们急促地发出指令。
“查查她的血红蛋白,安排明天动手术”
“注意监视他的体温变化情况”
“做4个单位的交叉配血”
“拆线”
“马上拍几张胸透片”
凯特和其他见习医生忙不迭地记下这一切,尽力使自己跟得上他。
他们来到一位在医院已经住了一个星期的病人身旁,这个病人因为发烧而做了一大串检验,但是毫无结果。
当他们走出病房来到过道里时,凯特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天晓得,”一位见习医生说。“也许只有上帝知道吧。我们已经给他拍了不少x光片,做过计算机分层扫描,核磁共振,脊椎穿刺,肝活检。什么都试过了。我们也弄不清他到底什么毛病。”
他们又来到另一间病房,一个年轻病人手术后头上缠着绷带,正在睡觉。赫顿医生开始解开他头部的绷带,病人醒过来,吓了一跳。“什么出什么事了?”
“坐起来,”赫顿医生粗暴地说。那年轻人浑身发抖。
我永远不会这样对待我的病人,凯特心中暗暗发誓。
下一个病人是一位70多岁,看上去很健康的男人。赫顿医生刚刚往他床边靠过去,这个病人就大喊大叫起来:“混帐东西!我要去告你,你这个下流的狗娘养的。”
“喂,斯帕洛里尼先生”
“少他妈喊我斯帕洛里尼先生!你把我弄成个操他娘的阉货啦!”
这是一物降一物吧,凯特心里想。
“斯帕洛里尼先生,你同意做这个输精管切除手术的,况且——”
“那是我老婆的主意。妈的,这条母狗!等我回家再收拾你。”
他们走出病房,让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喋喋不休。
“他又是什么毛病?”有位见习医生问。
“他的毛病在于他是一只老骚公羊。他的年轻老婆已经给他下了6个崽子,她不想再生啦。”
再下一个病人是个10岁的小姑娘。赫顿医生看了看她的病情记录。“我们要给你打一针,把那些坏细菌都赶走。”
一个护士灌满注射器,朝小姑娘走来。
“不!”她尖叫起来。“你会把我弄疼的!”
“这不会疼的,宝贝儿,”护士让她放下心来。
这话在凯特心头响起凄惨的回声。
这不会疼的,宝贝儿这是她的继父在可怕的黑暗之中对着她的耳朵说话的声音。
“这会让你觉得快活的。分开你的两条腿。来吧,你这条小母狗!”他掰开她的两条腿,然后用他的双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疼得叫出声来。她那时只有13岁。自从第一个夜晚之后,他的到来成了令人恐惧的深夜祭礼。“有我这样的男人教你,算你走运,”他会这样跟她讲。“你知道凯特是什么吗?一只小猫咪。我就想要一只。”他于是就爬到她身上,紧紧抓住她,无论怎样哭喊或者哀求都不能让他停下来。
凯特从来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谁。她母亲是印地安纳州加里市的一名清洁女工,在他们狭小的公寓附近一幢办公楼里上夜班。凯特的继父块头很大,在钢铁厂出了事故而受伤。后来他多半时间都呆在家里喝酒。夜里,当凯特的母亲出去干活时,他就钻进凯特的房问。“你要敢对你妈妈和弟弟说起一个字的话,我就把你弟弟杀了,”他对凯特说。我决不能让他伤害迈克,凯特心里想。她弟弟比她小5岁,凯特极其爱他。她把自己当成迈克的母亲,处处护着他,为他而奋不顾身。他是凯特生活中唯一的光明。
尽管凯特受到继父的威胁,心里很害怕,但有天早晨,她还是决定把发生的一切告诉母亲,她母亲一定会阻止这事的,一定会保护她的。
“妈妈,你夜里不在家的时候,你男人钻到我床上来强奸我。”
她母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你胆敢编造这种谎话,你这个小婊子!”
凯特以后再也没提起这事。她留在家里唯一的原因是为了迈克。没有我他就会毁了的,凯特想。但是,在她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天,她终于从家里逃出来,到明尼阿波利斯市和姨妈一起生活了。
从家里出走的那一天起,凯特的生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你不必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索菲姨妈说。“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出走了。你知道他们在芝麻街少儿节目里唱的那首歌吗?那首青春不易?是啊,宝贝儿,当个黑人也不易啊。你有两种选择:要么你就不断地出走,躲藏,为了自己的问题责怪着这个世界;要么你就为了自己的前途勇敢地挺起腰杆,决心成为强者。”
“我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只有确信自己就是强者才行。孩子,你得在自己的心目中先有一个强者的形象,然后你就发愤努力,使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我决不生下他的孩子,凯特做出了决定。我要打掉它。
在一个周末,姨妈悄悄做了安排,由她的一个当接生婆的朋友为凯特做了人流手术。一切结束之后,凯特狠狠下定决心,我决不再让任何男人碰我。决不!
明尼阿波利斯对凯特来说是个神奇世界。家家户户出门不远就是湖泊,小溪与清流。还有8千多英亩的风景优美的公园。她在城市湖泊中泛舟,或者乘船逆游密西西比河。
她和索菲姨妈一道去过大动物园,星期天常在山谷仙境公园度过。她去西德克里克农场乘坐装干草的大车巡戈,还在夏科皮复兴节上看过身披铠甲的骑士们挥戈比武。
索菲姨妈观察着凯特,心里想,这小姑娘没有过童年。
凯特学着让自己快活起来,但索菲姨妈觉察到,在她外甥女内心深处有一块没有人可以触及到的地方,那是她自己建起的一座屏障,从而使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她在学校里交了许多朋友,但从不和男生多来往。她的女友们个个都和男生约会,但她一直是形单影只,而且不屑于告诉任何人是什么原因。她尊敬自己的姨妈,而且非常爱她。
凯特曾经对上学或者读书了无兴致,但索菲姨妈改变了这一切。她家中到处是书,而且她对书的热情很快就感染了凯特。
“那里有美妙的世界,”她对小姑娘说。“去读吧,你将会知道自己身自何处,去向何方。我能感觉到有朝一日你会成名的,宝贝儿。不过,你得先受教育才行。这里是美国,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任何一种人。你可以是黑人,你也可以穷困潦倒,但是不少女国会议员、电影明星、科学家,还有体育健将们,他们也是黑人,也曾经一贫如洗。有那么一天,我们还会有黑人当总统呢。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任何一种人。这一切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这才是一切的开端。
凯特成了班上最优秀的学生,读起书来废寝忘食。有一天在学校图书馆里,她碰巧取了辛克莱-刘易斯的小说阿罗史密斯。她一下子就被那位具有献身精神的青年医生的故事给迷住了。她读了阿格尼斯-库柏承诺保健,还有埃尔斯-罗博士的女外科医生。这本书为凯特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把自己完全献身于帮助别人,拯救生命的事业中。有一天,凯特放学回家后对索菲姨妈说:“我要当医生,一个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