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高采烈地接下了这份梦寐以求的职务;同时,整个金融界的人士也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并且开始重操旧业——干起金融投机的老本行。
当时,施米德检察官事前并未听到半点风声。他只接到从最高单位打来的一个电话,接受了几项指示之后,一切便已成定局。事实上,这也是他步上霉运的开始。对施米德来说,这是一场永无止尽的噩梦。
他一直试着压抑自己的愤怒,尽量不要为了这个既没经验,资格又不符的菜鸟而大动肝火。毕竟上级做出这种决定,必有其顾虑和政治上的考虑。
他想:
“好!我就逆来顺受,接受既成的事实吧!好好听从上级的指示。”
刚开始,他还对自己的克制力相当有信心,直到他看了马克斯霍尔农的报告之后,他的愤怒才如决堤般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这家伙的长相已经够教人喷饭了;而他那不可一世的态度,更让施米德检察官忍无可忍。
他还记得霍尔农的自我介绍是这样的——
“我,马克斯霍尔农来了!你们到一边休息去,从此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刹那间,施米德检察官原本听天由命的念头早已经烟消云散。
他试着将霍尔农打入冷宫。让他一个接着一个单位的调动——从负责检验指纹的犯罪科技部门,调到专职失窃案件和失踪人口的部门。然而,霍尔农总能找到办法恢复原职。
警局里有轮值当夜班的规定,每个人每三个月就得负责处理夜间的紧急事故。然而奇怪的是,每次轮到马克斯当差时,总会发生一些重大案件,而且屡试不爽。
更叫人为之气急的是,当施米德检察官和其他警员为了他接获的案件而忙得焦头烂额时,马克斯却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最后才对他们宣布他早已擒得真凶,使案情真相大白了。这也难怪会激怒其他的同事。
对于其他警官所熟知的办案程序、犯罪学、法医学、弹道学,甚至犯罪心理学他无一不知、无师自通。他这些知识虽然不是靠经验累积,然而他照样能借此解决众人的疑难杂症。对于他超凡的表现,施米德检察官只能说这是上天对霍尔农的眷顾。
事实上,这跟老天爷一点关系都没有。马克斯霍尔农只是把制裁政府、不肖商人非法勾当的那一套运用到刑事案件上罢了。
马克斯霍尔农警官的头脑有如一条轨道,一条又窄又长的轨道。他只需放进细如蚕丝的线索,就能开始进行抽丝剥茧的浩大工程,把案情从里到外分析得一清二楚。他相信,再如何慎密的犯罪计划都有其破绽。
马克斯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更让同僚为之咋舌。无论多复杂的细节,他都能在必要的时候,将所听到或看到的倒转回想出来。
此外,还有一件令警局上下人员颇为尴尬的事;那就是关于他的经费支出明细表。
马克斯霍尔农在外出差的开销金额对大家都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这勉强算得上是他另一个缺点。他第一次将开支费用报公账时,就被局长叫到办公室去了。
局长很诚恳地对他说:
“马克斯,你呈报上来的金额数字有错误。”
这就好比告诉卡巴布兰加国王,说他是糊里糊涂地将王位拱手让人一样可笑。局长简直是班门弄斧。
马克斯态度冷淡地说:
“我算出来的数字有错误?”
“是的,实际上,每个款项都有相当明显的错误。”
局长指着桌上的开支报表说:
“你看这里——交通费:你在出城的时候花了八十生丁(一生丁等于一法朗的百分之一),回程也花了八十生丁。”
他抬起头看着马克斯。
“每天光是搭计程车来回就得花掉三十四法朗才是正常的。”
“没错,长官。所以我才改搭公共汽车。”
局长瞪大了眼睛:
“公共汽车?”
从来没有一个警察是搭公共汽车出外办案的。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奇闻。局长一时无言以对,因此只好说:
“呃这其实没必要这么做。我是说我们当然鼓励开源节流,霍尔农,但是我们的预算还可以担负得起你们所有合理的开销。还有,你出城办这件案子也已经有三天了,但是你却忘了把餐费列进去。”
“没错,局长。我早上只喝咖啡,我自备午餐,办案时也带了自制的餐盒。至于晚餐,我把费用列在上面了。”
他真的把晚餐的费用也写出来了,统计一共是十六法朗。看来,他一定是在救世军的餐厅里用的餐1(注:救世军——英国人威廉布斯所创始的宗教活动)。
局长冷冷说道:
“霍尔农警官,在你来此之前,苏黎世警局也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在你离开之后,警局依然会继续运作下去,我们有一定的传统和行事准则。”
语毕,他把报表推给马克斯,并说道:
“你得多为你的伙伴们着想,懂吗?现在回去把报表订正一下,待会儿再交过来。”
“是,长官。我很抱歉我弄错了。”
局长宽宏大量地伸出手来握住他:
“没关系!毕竟你还是新进人员。”
三十分钟之后,马克斯霍尔农把订正过的报表再度呈了上来。这次他把整个开支削减了百分之三。
现在,施米德检察官手里拿着马克斯霍尔农警官的调查报告。而霍尔农警官就站在施米德检察官面前,身穿宝蓝色西装、棕色皮鞋和白袜。不论施米德的自制力再怎么强,他的瑜珈吐息术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他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接获报案时,这里是你在当班,案件的调查理应由你全权负责,而你却在案发十四个钟头之后才到达现场!哼!新西兰警局的人都可以飞到这里调查完毕,回去复命了!”
“哦!长官,我想你恐怕是弄错了吧!实际上,从新西兰这么远的地方到这里,光是搭喷气式飞机就得花上”
“给我闭嘴!”
施米德检察官发狂似的不停骚动他满头的灰发,企图找出适当的措词。
你既无法羞辱他,也不能以理相劝。他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一个走运的蠢材。唉!还是算了,少惹他为妙!
施米德检察官怒吼道:
“我无法容忍这个部门里有半个懈怠、不称职的警员!霍尔农当其他人在执勤时,如果有任何案子进来,他们就会通知其他人立刻赶到命案现场。就拿这件案子来说,他们叫了救护车,把尸体送到停尸间,也做过辨识了,而你却”
他觉得自己愈讲愈火了,所以他努力想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
“总而言之,霍尔农!他们的表现很称职,任何一位好警察都会采取相同的步骤,你呢?你只会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给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把他们从被窝里给吵醒!”
“我以为”
“住口!我为了你整个早上都在向人磕头赔不是,你知不知道,真该死!”
“我必须查明”
“天啊!你给我滚开,霍尔农!”
“是,长官。我是否该参加死者的葬礼呢?就在今天早上。”
“去吧!快!”
“谢谢长官,我”
“给我走就是了!”
三十分钟后,施米德检察官的呼吸速度,这才慢慢平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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