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恭维我。”伊利里欧摆摆手。“哎呀,我真不适合旅行,所以我才会送你替我去丹妮莉丝那里。你宰掉老爸可是帮了女王陛下一个大忙,我希望你还能做得更多。丹妮莉丝不是她哥哥那样的傻瓜。她会让你尽展所能的。”
去挑起战端?提利昂想,愉快的笑着。
他们那天只换了三次队伍,但停了两次,每次差不多要花一小时等伊利里欧爬下轿子去撒尿。侏儒心想,我们的奶酪领主有着一头大象般的身材,可他的膀胱去像枚花生那么小一点。在一次停下来的时候,他用那段时间仔细地看了看那条路。提利昂知道他会找到什么:不是坚实的地面,不是砖块,也不是鹅卵石,而是一条带状的熔岩石,高于路面半尺以便雨水和融雪流下路肩。不像在七大王国曾走过的那些泥泞小路,瓦雷利安大道宽的可以让三辆马车并排行驶,而且岁月和车辆都没能侵蚀它。瓦雷利亚遭受末日浩劫已经过去四百年了,可这些大道依旧一如往常的坚固。他试图寻找车辙和裂缝,但只发现了那群马中某匹马刚拉出来的热腾腾的马粪。
那坨马粪让他想起了父亲大人。是不是下地狱了,父亲?一个美妙的冰封地狱,在那里你可以抬头看着我帮助疯王的女儿重新夺回铁王座?
当他们继续他们旅程时,伊利里欧讲了一堆乏味的老掉牙的笑话,然后又提起了龙后。“恐怕我们关于丹妮莉丝女王最后的传闻已经完全过时了。我们现在必须假设她已经离开弥林了。她终于能做主了,一个衣衫褴褛领导着佣兵、多斯拉克人和无垢者的主人,而她无疑将会领着他们向西前行,去夺回她父亲留下的王座。”伊利里欧总督拧开一罐大蒜蜗牛,嗅了嗅它们然后笑道。“我们希望在瓦兰提斯,你能得到关于丹妮莉丝的新消息,”他边说边从壳里抠出一只蜗牛。“龙和年轻姑娘都很任性,或许你会要调整你的计划。格里夫知道该怎么做。你来个蜗牛吗?这大蒜是从我花园里摘的。”
我骑着蜗牛都能比你这轿子走得快。提利昂摆手拒绝了这道菜。“你那么信赖这个叫格里夫的人。又一个你童年的伙伴?”
“不,用你的话说,是个佣兵,维斯特洛人。丹妮莉丝的事业需要人才。”伊利里欧抬起一只手。“我知道!‘雇佣剑士视金钱高于荣誉,’你是这么想的。‘这个叫格里夫的家伙会把我卖给我老姐。’不是那样的。我像信任兄弟一般信赖格里夫。”
又一个致命的错误。“那么我也跟着相信他吧。”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黄金团正向瓦兰提斯进军,在那等待我们的女王从东边赶来。”
金子的下面是冰冷的刀剑。“我曾听说黄金团正与某个自由城邦有合约。”
“是密尔,”伊利里欧得意地笑道。“合约可以取消。”
“看来奶酪生意远比我知道的赚钱啊,”提利昂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总督摇摇他胖指头。“有些合约是用墨水写下的,而有些是用血。我不再多说了。”
侏儒琢磨了这件事。黄金团据说是最好的佣兵团,一世纪前由“寒铁”庸王伊耿的一个私生子创建的。当其他高贵出身的私生子们试图与嫡子们争夺王座时,寒铁加入了叛乱。但是戴蒙黑火及其叛军在血红草地被摧毁。那场战役之后,追随黑龙的幸存者依旧拒绝臣服,他们渡过了狭海,其中就包括戴蒙年幼的儿子们,寒铁,和成百的失去封地的领主和骑士,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得不靠出卖他们的剑来谋生。有些加入了“碎旗团”的行列,有些加入了“次子团”和“处女之夫”寒铁看见黑火家族的力量要四散分裂,因此创建了黄金团来使流亡者团结起来。
从那至今,黄金团的人一直在争议之地繁衍生息,为密尔,里斯或泰洛西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冲突中战斗,梦想着当年其父辈失掉的领地。他们是流亡者和流亡者的子孙,无依无靠和不可饶恕但始终是令人畏惧的斗士。
“我得称赞你的说服力,”提利昂告诉伊利里欧“你是如何服黄金团投入到我们可爱的女王的事业中来的呢,他们历史上可没少花力气来反抗坦格利安们的。”
伊利里欧没把这个问题当回事。“不管黑还是红,龙就是龙。当“凶暴的”马里斯死在石阶列岛上时,黑火家族就已经绝嗣了。”奶酪贩子透过他分叉的胡子微笑着。“而丹妮莉丝将带给那些流亡者们寒铁和黑火所无法给予的东西——她会带他们回家。”
伴着火与剑。那也是提利昂所希望返乡的方式。“万把利剑作为我送个你晋见女王的礼物,她肯定会非常高兴。”
总督稍稍点了下头。“我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什么会令女王感到高兴。”
你还真有先见之明。对与国王的感激,提利昂了解的够多了,女王难道会有什么不同?
不久总督就打起盹了,留下提利昂独自沉思。他猜想当巴利斯坦赛尔弥黄金团并肩作战时会有什么想法。在九铜板王之战中,赛尔弥在他们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干掉了末代黑火。叛乱撮合了同床异梦者的古怪组合。但没谁能比这个胖家伙和我的组合更古怪了。
当他们停下来更换马匹和派人去取一篮新食物时,奶酪贩子醒了。“我们走了多远了?”在他们往肚子里填和蘸着用胡萝卜、葡萄干和一点酸橙和桔子做的酱汁的冷阉鸡时,侏儒问道。
这里是安达洛斯,我的朋友。你们的安达尔人就是来自这里。他们从原来居住在这里的多毛人手中夺取了这片土地,那些伊班港多毛人的表亲。哈格尔的古王国的心脏地带就坐落在我们北方,但我们正在其南面穿行。在潘托斯,这里被称作平坦之地。再远些的东边屹立着丝绒山脉,那就是我们的边界了。
安达洛斯。传说中七神曾以凡人的形态走过安达洛斯的山脉。“天父把手伸进天穹,摘下了七颗星,”提利昂从记忆中引述“然后一颗颗放置在‘高山的’哈格尔的额头上,铸成了一顶闪耀的王冠。”
伊利里欧总督好奇地瞥了一眼提利昂。“我没想到我的小朋友这么虔诚。”
侏儒耸耸肩。“我童年时代的纪念品,我知道自己成不了骑士,所以就决定成为总主教。那个水晶冠能让人高上一尺。我研读经书并祈祷到两膝都结了茧子,但我的努力去落得个悲惨的结局。我到了某个年纪时就坠入了爱河。”
“一位少女?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伊利里欧把他的右手挤进左袖里拉出一个银匣。里面有一幅栩栩如生的女人画像,一个有蓝色大眼睛和淡金色头发的女人。“塞拉,我在一个里斯人开的妓院里发现了她并把她带回家为我暖床,但最终我娶了她。我的第一个妻子是潘托斯王子的表亲。自那以后,王室的大门对我紧闭了,但我不在乎。为了塞拉付出这个代价不算什么。”
“她是怎么去世的?”提利昂知道她已经死了,不会有男人如此深情地谈论一个抛弃自己的女人。
“一艘布拉佛斯商船从玉海的返回的途中在潘托斯停靠。它运载的宝藏有丁香和藏红花,黑玉与翡翠,猩红色的锦绣和绿色的丝绸还有灰色的死亡。在她的桨手们上岸时,我们杀掉了他们,在锚地烧掉了船,但老鼠们还是爬下船桨,迈着冰冷沉重的脚步爬上了码头。那场瘟疫带走了两千多人的性命才告平息。”伊利里欧总督合上了匣子。“我把她的手保留在我的卧房。她的手是那么的柔软”
提利昂想到了泰莎。他望向那神灵曾经行走过的大地。“什么样的神才会造出老鼠、瘟疫和侏儒呢?”另一段七星圣经的章节被他回忆起来。“少女把一个嫩柳般娇柔,碧潭般湛蓝眼睛的女孩带到他面前,哈格尔宣称他要这个女孩成为他的新娘。圣母赐予她多产,老妪预言她会有四十四个强壮的儿子。战士将力量赋给他们的臂膀,同时铁匠为他们每人锻造了一套钢甲。”
“你们的铁匠一定是洛恩人,”伊利里欧打趣道。“安达尔人从居住在河岸的洛恩人那里学到的锻造本领,这是众所周知的。”
“我们的修士们可不认同,”提利昂指着那块平原问。“谁居住在你们的这块平坦之地上?”
“该侍弄土地的农夫和苦工。那里有果园、农场、矿场有些在我名下,但我很少光顾它们。当近在身边的潘托斯有着无尽的乐趣陪伴我时,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虚度时光?”
“无尽的乐趣。”还有超厚的院墙。提利昂摇晃着他杯中的葡萄酒。“离开潘托斯之后我们就没见到过城镇。”
“那边有些废墟。”伊利里欧挥动着一支鸡腿指向轿帘。“什么时候某个卡奥想要看看海了,多斯拉克人就会从那个方向过来。你在维斯特洛也该知道多斯拉克人不怎么喜欢城镇。”
“攻打一个卡拉萨并消灭它,之后你就会发现多斯拉克人不再那么爱穿越洛恩了。”
“用食物和礼品收买敌人更要便宜。”
但愿我当时能想到带着一块美味的奶酪去黑水河上的战场,或许就能留住我完整的鼻子呢。泰温大人总是藐视自由城邦,他常说他们用钱代替剑来作战。钱有它的用途,但战争还是要靠铁来赢得。“给一个家伙金子,然后他会回来索求更多,我父亲常这么说。”
“是那个被你干掉的父亲吗?”伊利里欧把鸡骨头扔出轿外。“佣兵不敢面对多斯拉克人的吼叫,这在科霍已经被证实了。”
“你勇敢的格里夫也不行?”提利昂嘲笑道。“格里夫不同。他有个十分钟爱的儿子,叫做小格里夫的男孩,那可从没有纨绔子弟。”
美酒、佳肴、烈日、轿子的晃动、苍蝇嗡嗡声,这些加起来使得提利昂昏昏欲睡。所以他睡着了,醒来,喝酒。伊利里欧和他一杯接一杯的拼酒,当天空变成了暗紫色的时候,这个胖家伙打起了呼噜。
那晚提利昂兰尼斯特梦见了一场将维斯特洛的山脉变得血红的战役。他也身在其中,用一把和他自己一般大的斧头与死亡奋战,他的身边是秃顶的巴利斯坦和寒铁,巨龙在他们头顶盘旋。梦中他长了两个都没鼻子的脑袋,他的父亲率领着敌军,于是他又一次干掉了他。接着他杀了他的哥哥,詹姆,劈着他的脸直到那变成了一滩红色的烂泥,每一下敲打都令他大笑一声。直到战斗结束时他才发现他的另一个头一直在哭泣。
当他醒来时他发育不良的双腿像铁一样僵硬得。伊利里欧正在吃着橄榄。“我们到哪儿了?提利昂问他。
“我们还没有离开平坦之地呢,我急性子的朋友。马上我们就进入丝绒山脉了。从那开始我们将顺着小洛恩河逆流而上,一直爬到格霍安卓赫。
格霍安卓赫曾是个洛恩的城市,直到瓦雷利亚的龙们把它烧成一片冒烟的废墟。我正在历史中穿行,提利昂回想,思绪回到了龙统治大地的日子。
提利昂睡着,醒来又再睡过去,白天还是黑夜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丝绒山脉令人失望。“兰尼斯特港一半妓女的胸脯都要比这些山大,”他告诉伊利里欧。“你该称他们为丝绒奶头。”他们看见了一个立起石头摆成的圆圈,伊利里欧声称那是巨人搭建的,接着是一个深湖。“这里曾住着一窝强盗,洗劫所有经过这里的人,”伊利里欧说。“据说他们仍然潜在水下,那些在这里捕鱼的人都被拉下水吞吃掉了。”隔天晚上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蹲在路边的瓦雷利亚的龙身人面兽跟前。它有一个龙的躯干和一张女人的面孔。
“龙后,”提利昂说。“令人鼓舞的预兆。”
“她的国王丢了。”伊利里欧指着旁边那个曾站着另一座龙身人面兽的光滑石台,那里已经覆满了苔藓和开着花的藤蔓。“多斯拉克人建造了木头车轮垫在他的下面,把他拖回了维斯多斯拉克。”
那也是个预兆,提利昂想,但不像刚才那个令人鼓舞。那晚,他比以往喝得还要烂醉,突然唱起歌来。
“他奔驰在城里的街巷,离开那高高的山岗
马踏过鹅卵石阶小巷,带他到姑娘的身旁
她是他珍藏的宝贝呀,她是他含羞的期望
项链和城堡都是浮云,比不上姑娘的亲吻”
这些就是除了叠句以外他知道的全部歌词。金手触摸冰冰凉呀,而姑娘小掌热乎乎。当那金手连成的项链勒紧雪伊的咽喉时,她拼命地拍打他。他记不得它们是否温暖。当她的力气耗尽时,她的拍打变得像飞蛾在他脸上的扑打。他每扭一下那项链,金手就嵌入得更深。项链和城堡都是浮云,比不上姑娘的亲吻。在她死后,他有没有最后吻她一次呢?他记不起来了但他依然记得他们第一次的亲吻,是在绿叉河边他的帐篷里。她的嘴尝起来多么甜美。
他又想起他与泰莎的第一次,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比我强不了多少。我们不断撞着鼻子,但当我们舌头触碰时,她浑身颤抖。提利昂闭上眼用心回想她的面容,但他却看到了他父亲,腰间裹着睡袍蹲坐在马桶上。“妓女们的去处,”泰温大人说,然后是十字弓的咔哒声。
侏儒翻了一下身,把半个鼻子深深压在丝绸枕头里。睡意在他身下像井口一样张开,他许下个愿望然后让自己投入其中,让黑暗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