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虚影从李车儿独目中飞出,在半空化作一只大手,猛地抓住正向袁洪飞去的心神。
“小辈尔敢!”
袁洪怒发冲冠,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着李车儿怒吼道。
“有何不敢。”
心神碎裂的声音回荡在垂天道上下,朱子真仅剩的那颗头颅渐渐枯萎,再无半点生机,而他的魂魄也在心神碎裂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从此以后天地穹宇间,再无梅山七友中的猪妖朱子真。
收回虚影大手,李车儿余光瞟向俏立在棋社旁,朝他淡淡一笑少女,心头仅存的那丝顾忌荡然无存,看向暴跳如雷的袁洪,李车儿踟躇着,开口道。
“胆敢犯我天吾山中人者,我李车儿必诛之。”
这或许是沉默寡言的李车儿此生说过仅有的豪言壮语,落在齐灵儿以及从内堂赶来的左清尘、赵无极耳中,却让他们心中激荡。然而,左清尘、赵无极甚至连齐灵儿都不知道,李车儿本意只想默默守护着那个少年落魄时对他一展笑颜的女童,可内心淳朴的他不善表达,又或许太过羞涩,却不料今日惶惶一语在往后的日子里传遍天地穹宇,伴随他一生。
“好,好,我倒要看看一个半月后,会是谁诛谁。”
袁洪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伤恸,一会儿恼怒,目光逐一掠过天吾山四徒,袁洪重重哼了一声,拂袖欲走。
“怎么,我不在,就趁机欺负起我的弟子们来了。袁洪,枉你在人间厮混了这么多年,脱得了禽兽的皮囊却脱不了那颗禽兽之心。”
本以为好戏散场纷纷准备回转的诸强心头一动,停住心神,向街角深处那一衫白衣赤足走来的男子探去。
峰回路转,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那个看不透心意的君公子有意为之,在李车儿斩杀朱子真后,他终于姗姗来迟,现身长安垂天道。
“师父”
李车儿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走向周继君,单膝跪地。
不久之前,周继君发急令至天吾山,召自己前来暗中守护棋社,不料自己竟一怒之下杀了朱子真,不知算不算闯下大祸。
“师父,莫要怪车儿。”
在场众徒唯有齐灵儿晓得几番周继君的心意,此次来长安城,布下先手之局,等待一个半月后的剧变,无论出于哪点都不宜招惹大敌,可眼下,先是赵无极斩杀常昊,而李车儿又出手打得朱子真灰飞烟灭,从此以后梅山七友乃至杨戬麾下三千草头神都会成为天吾山不共戴天的仇人,却在师父的布局中凭添变数。
看着战战兢兢的四徒,周继君长笑一声,缓步走到袁洪所在的茶楼前,伸手变出一支大毫,在迎宾柱上撰写了起来。
“梅山七友尽禽兽,猿蛇猪羊狗牛蜈。”
写罢,看了眼脸色陡变的袁洪,周继君伸手招来李车儿,尔后指向那两行令人啼笑皆非的句子,哂笑着道。
“车儿,往后十日你便守于此,若有人敢摘除,立杀之。十日后方可摘下。”
奇耻大辱,对于袁洪来说,被人说成禽兽绝对是他难以接受的事,可即便他是混世灵猴之一,早已超脱世间生灵,可也改变不了他初生时尖嘴猴腮满身绒毛的事实。
“君公子,你莫要欺人太甚!”
袁洪低吼一声,迈步上前,握紧双拳,脊背不住颤抖,却是已到暴怒的边缘。
“你纵容梅山人欺辱我徒儿时定没料到眼下吧。”
周继君冷笑一声,抱起双臂,淡漠地开口道。
“哈哈哈,好,好,君公子你是非要逼我出手是吗,你当我袁洪真的怕什么圣人道旨。”
袁洪怒极反笑,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兽与人争辩又怎么辩的过,更何况是口齿伶俐的君公子。
我能活得两世已是天大的造化,除了帮杨兄外,似乎再没什么盼头了。与其苟延残喘受这晚辈的欺辱,不如抛开一切,将他斩杀,圣人道旨又如何,反正我袁洪前世今生算是活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