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时,就见身前男子淡淡一笑,开口道。
“长安城里愈发乱了,想来你家陛下定是彻夜难眠茶饭不思,君某有一良方,可解你家陛下烦恼,不知天师大人要还是不要。”
看了眼笑盈盈的周继君,袁天罡心头警觉,刚想开口回绝,可转念一想若是拒绝了,一旦传出去,只怕近日来烦躁不安的陛下又要大发雷霆了。
“这样吧,我先告诉天师大人,至于你家陛下是否采纳,就不关君某的事了。”
周继君招了招手,袁天罡微微一怔,随即附耳倾听,脸色忽喜忽忧,一旁的陆压眉头微蹙,刚想施展道法去偷听,周继君已笑着走开,朝向陆压拱了拱手。
“道人有空不如来我棋社坐坐,君某先告辞。”
“好走,好走。”
陆压眼珠子提溜一转,待到周继君走后,方才冷笑一声。
“想勾起我的好奇心吗,你也太小觑我陆压了。”
话虽如此说,可陆压的目光还是不住瞟向神色复杂变化的袁天罡,待到周继君走远,陆压这才轻咳一声,朝着袁天罡招了招手。
风箱“轰轰”作响,高壮的中年男子举起铁锤,借着烈火,一阵又一阵地捶打向那柄未塑形的长枪,隆冬时节,他只穿着露臂短衫,膀子上的肌肉高高凸起,有力而不失美感。
“爹爹,我回来了。”
少年人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喊道。
“臭小子,又去市集厮混了?”
匠人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独子,目光复杂,半晌沉声道。
“回后院将那招独龙刺再练一千遍。”
“累了。”
少年头也没抬,嘟哝了一声,垂头丧气的走过中年匠人,余光中,就见中年匠人脸色一黯,暗红的箱火倒映在他浑浊泛黄的眸中,让他尽显老态。没来由的,心头猛地一疼,少年撇过头去不再去看他爹爹,生怕见到他那一身落魄和抑郁寡欢,自己又忍不住心软了。
没走出五步,还是心软了。
少年轻叹口气,转身走进后院,院子中的老树下架着一杆蹭亮的银枪,枪的把柄凹陷进深深的指印,纹路模糊,显然已是杆老枪,却被擦拭得亮堂堂,而在枪身上,赫然刻着一个“罗”字。
轻轻摩挲着银枪,少年不由得想到之前在集市上看到的那几个权贵公子,心中暗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或许是因为出身吧,自己的爹爹只是个铁匠,虽然平日里和大伯二伯饮酒喝高时,总会相互吹嘘当年征战沙场如何如何英勇,连天上神仙也对他们青睐有加各授绝技,可若他们真是征战沙场的统兵大将,又怎会落魄如斯,爹爹是铁匠,大伯走街卖药,二伯则是个鸣金的,皆为市井小民,而自己更是从孩童时就混迹市集,偶尔小偷小摸,别人却也追不上。可不知为何,今日见到那几个公子小姐,生平第一次,少年心中生出几分自惭形愧,抑或是尴尬,和他们比起来,自己就仿佛明珠旁毫不起眼的土石,耀眼的光华逼得他面颊发烫,只觉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生来草民,或许便是自己的命运吧,怨恨喜欢吹牛皮的爹爹和大伯二伯?算了,懒得去笑话他们,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学得爹爹的手艺,攒点小钱,日后娶个手脚细巧的媳妇儿便够了。
少年嘴角泛起苦涩,暗骂自己想这么远做什么。
深吸口气,少年缓缓抬起手臂,横举银枪猛地向前刺去,他日复一日的练枪,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自己不争气的爹爹展颜一笑,就当做闲来无事强身健体吧。
银枪舞动如风,刺如毒龙,渐渐的,少年愈发投入起来。
他却不知,这杆枪是由东海秘银锻造,重逾九万六千斤,寻常大汉便是百来人聚在一起也抬不动,可在他手上却宛若空竹般轻盈,如臂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