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两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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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陆大会第七日,人山人海,昨日行完放生,今日是那最后一典,名曰送圣。
所谓送圣,并没它字面上那么玄乎,所要做的只是将前一日超度的死灵送往西天极乐,游荡在大唐乃至整个东胜千百年不散的死灵将会被大德送走,对于长安城的百姓来说,这可是万年难见的盛事,而对聚众于此的天地强者,今日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夺取阁楼席位。此时会场四面八方的七座高阁上,已有四方巨头落定,代表镇元子的清风明月,通风三君圣,赵公明,以及昨日刚刚归来的君公子。
大周离大唐不过数百里地,那一场惊世大战诸强又岂会不知,紫微、勾陈陨落,玉皇、后土胜出,君公子虽未占得大周寸土之地,却夺下一颗天帝神位,也算属于胜利者一方。更何况还有那五万骁勇善战的天吾山卫卒,以一当十,天地强者再无人敢小觑天吾山,便连先前追剿君公子门徒的诸佛菩萨也不动声色,看着君公子带着两徒施施然坐上阁楼却不多看一眼,显然已经默认了天吾山席位。剩下的三席,不出意外,当有两座分属玉皇和后土,所以,留给长安城诸强的只有那最后一座阁楼。
晨光漫出天云,如画的长安城春日图中,仙神凡人皆落画中,凡人只见得漫天佛土,和会场上念着佛经的大德,却看不到身旁仙神妖魔的争斗。最后一座阁楼,最后的西游席位,也是那成圣的机缘,天地诸强谁不觊觎。在凡人看不到的“佛土”之外,诸强大打出手,拼得你死我活,血染长安坊市长街,又过了一更天,仍没人爬上那座阁楼。
“功名利禄,仙神亦往。”
南面高阁上,白衣银发的男子看向厮杀惨烈的修罗场,低声喃喃着。
“无名,师父怎么还没来。”
紧紧握着剑柄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
“左小姐莫急,送圣法事还未开始,就算开始了,你师父也要等到大局落定才会出现。”
在长安众强眼中,高坐楼阁的是天吾山君公子,可实际上,周继君此刻正游走于长安皇宫深苑。
走过守卫森严的宫殿回廊,再往里走,便是养心殿,周继君停下脚步,目光所及,披头散发的帝王孤零零地坐在廊边矮树下,出神的望着地面。
“李靖。”
想了想,周继君微微拱手,出声唤道。
过了许久,李靖仍旧呆呆低着头,在落满花瓣的泥土上似乎有着什么很好玩的东西在吸引着他。周继君皱了皱眉,低头看去,就见一只蚂蚁缓缓爬行着,刚爬过一片花瓣,却被清风吹起,摔落在泥泞中,可它挣扎着爬出泥泞,永不知疲倦地向继续爬向花瓣。
沉默,偌大的皇宫静悄悄,风过无声,溪水干枯,养心殿内外百多丈,就只神色复杂的周继君和面无表情的李靖。
“连你都能不断的向前爬,为何寡人却不能。”
李靖终于开口,却在问花瓣上的蚂蚁。
蚂蚁专注的向前爬,自然不会回答他,不是每一只生灵都有修炼成妖的机缘,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坐拥国祚的福分。
“君公子,若让我在为红拂报仇和这大唐帝位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前者。”
李靖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周继君,脸上没有周继君想象中走到穷途末路的疯狂,也没有歇斯底里的仇恨。李靖面色从容,淡漠,甚至还有一丝祥和。
“蚂蚁能爬到终点,却是因为它太过渺小,无人会去在意它,而它的理想也很简单,只要一直向前爬便能实现。”
沉吟着,周继君开口道,就见李靖忽然笑了起来。
“是啊,蚂蚁渺小,方能得愿。而大唐之主的名头太大太大,大到我寸步难行,只能困于这座囚笼中可是若非你,我又怎会来到这个世界,做那大唐之主。”
若非周继君,此时李靖还在唐传奇故事中做他的战神,南征北伐,为大唐建下不世基业,成为唐初第一功臣。虽只是轮回故事,可鸿鹄焉知燕雀之乐,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就算那只是一场故事,生生世世,永远不变化,可却是李靖最向往的人生。做大唐帝王,虽然手掌天下苍生,风光无限,就算头上没有后土,可没了红拂相伴,这样的日子也是一种折磨。
周继君默然,他这辈子杀了许多人,也折磨过许多人,有的人周继君问心无愧,有的则是不得不为之,就比如眼前的李靖。
可是,事情到如今的地步,再难回头。
缓缓抽出君子剑,剑锋挑起,指向李靖。
“你可想一战?”
周继君问道。
李靖沉默,半晌,他揶揄的一笑。
“从我踏上东胜神州那日起,这一切便已注定,不用再战了。你取得我性命后,以你的身份,大唐唾手可得,只不过,你可知什么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李靖意味深长的说道,他看了看天色,正值晨时,可对他来说,却已至黄昏。
“等你做了孤家寡人,你自然会知道。君公子,我生时虽报不得大仇,可我死后,却能看着你成为孤家寡人,就和今日的我一般,如此足矣”
君子剑毫不留情的斩落,鲜血从裂开的脖腔喷出,溅洒一地。
拭剑,收剑,李靖一死,大唐再度成为无主之地,可只要千千万万的百姓不死,那大唐的国祚自然有大唐的后人来继承。大唐的后人如今只剩两个,一个是远在天吾山的碧华公主,另一个便是她肚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隆隆佛音传来,周继君抬头,就见大唐上空扬起一阵沙尘,沙尘若云霾倾天,若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沙砾成*人形,有头有臂有手有足,且神情各异,转眼间就向西牛贺州飞去。一颗沙尘从周继君脚边飘起,也随着佛音远远飞去。
“送圣原来是将东胜神州的死灵送往西牛贺州,抹去前世记忆,重新为人或者为妖。”
周继君低声喃喃道。
“这样一来,西牛贺州人口剧增,圣人那一局定会无比热闹。”
另一道声音响起,周继君皱了皱眉,余光中,面容寡淡的青年站在溪水边,笑盈盈的看着周继君,他的手中拎着血淋淋的一物,赫然是那颗原本属于勾陈的天帝神位。
青年神色有些萎靡,脚步踉跄,脸上的鲜血尚未洗去。和玉皇、后土抢夺天帝神位,又怎会不负伤,可能从两方天帝手中抢下天帝神位,就算身受重伤亦让他名动天地,可周继君打量半晌,搜肠刮肚,怎么也想不出这世间哪里还有这样一个年轻强者。
“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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